中午快下班時分,外貿部辦公室裡,同事們紛紛起身收拾着桌面準備下班。
鍾煜溜到邱英花的面前,眉毛一挑,眼睛媚眼一拋,說:“今天中午,去我家吃冷麪吧?”
“你家?”邱英花疑惑的問。
他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說:“我叔叔家啦,去不?”其實他只是想引誘她,他知道她不會去,不過如果她說去呢,他就會說我騙你的,然後得意的看她失望的神情。他有點捉弄她的心思,但是並不是惡意的,玩笑性質罷了。
“不去。”她似乎並不稀罕冷麪。她現在對他完全不像當初那麼熱情了,其實熱情仍在,只是她自己剋制着壓抑着,她不想和有女朋友的男人不清不楚,她自覺年紀大了玩不起,傷不起。
“你不是想吃冷麪嗎?我……我阿姨說特地做給你吃。”他繼續引誘她,他差點說成我媽特地做給你吃的,幸好沒有說出來。
“一聽你說的就是假話,你阿姨又不認識我,幹嘛對我那麼好要做冷麪給我吃,無功不受祿,不去啦。該不會是鴻門宴吧?我還是去食堂和姐妹們吃大鍋菜。”她說着就起身準備下班。
“什麼紅門宴綠門宴,你到是去不去?”他那口氣似乎開始較真了。他沒有聽說過鴻門宴這個詞,以爲是紅門宴。
“不去了。好了我吃飯去了。你回家慢慢吃。”邱英花不想跟他廢話了。
“太不給面子了吧,吃冷麪都不去。”他故意失望的說。
“冷麪有啥好吃的,就你們韓國人愛吃。我還是愛吃中國菜,五味俱全,有滋有味。”
“那你上次還說要吃。”他不明白女人的心了。
“怎麼跟你說呢,你要我無緣無故跑老闆家去吃冷麪?別人知道了,還以爲我跟你有啥呢。我可不想被捲進三角戀的緋聞……”她不知道要怎麼說自己的心情他才能理解,但是她這樣說有很明顯的醋意和無奈,只是她想他一定以爲是玩笑罷了。
他聽了怔了一下,然後說:“唉,好吧,那我回去慢慢吃了。下午見。”誘惑她居然失敗,他心裡還真有些失落了,因爲他就是想逗下她,沒有想到她一點都不配合。
阿月正在廚房忙碌,她忙了一上午就是爲了中午的這頓冷麪。準備冷湯和麪,還有調料,配菜,弄得她手忙腳亂。
“冷麪——冷麪——最好吃的冷麪——”鍾煜一邊端着冷麪上桌,一邊大聲吆喝着。
蘇臻一看每人都是很大一碗——臉盆一樣的碗。一大碗紅色醬湯,湯上是一個煮雞蛋,一些滷牛肉、黃瓜絲、辣白菜、魷魚絲、醬肉絲。她見了不禁食慾大開,用筷子挑了挑面,這面怎麼是圓的,似紅薯粉一樣的顏色。她記起來了,上次鍾煜過生日時也有吃這個面,不過那天是一道菜,她只嚐了一口,覺得不好吃,就沒有吃了,原來這就是冷麪,她想。
她將面拌勻,然後想着很好吃,用筷子挑了一筷子入口,糟糕,她說不出是什麼味,冰冰的冷麪,冷冰冰的,似乎剛從冰箱裡拿出來一般。她吃不習慣這冷麪,又冷又有韌性和嚼勁,她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東西,彷彿不是在吃食物。於是她挑着碗裡的配菜,小口小口的吃着,卻依然感覺全身都冷了。看看社長他們,居然低頭吃的呼呼作響。
“好吃,媽,你做的冷麪比外面都好吃,你可以去開冷麪館了。”鍾煜一邊吃一邊稱讚。
阿月也大口大口的吃着,說:“好吃是好吃,就是做起來麻煩。偶爾吃一次你才覺得好吃,要是天天讓你吃,你肯定覺得不好吃了。”
“蘇臻,我問你個問題?”鍾煜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
“什麼問題?”她眼神遲緩的望着他,正愁着這個冷麪怎麼吃下去呢,還要被問問題。
“就是那個紅門宴是什麼?”他吸了一大口冷麪,津津有味的嚼着。
“這個我知道……”阿月連忙接話道,“歷史上劉邦和項羽在鴻門這個地方吃飯,本來是項羽要殺劉邦的,但是劉邦最後跑掉了。”
“媽,這個你都知道。”鍾煜驚訝的問。
“我也記不得很清楚了,這個典故很出名啊。”阿月似乎回憶起讀書時的情景。
蘇臻聽了,說:“對,阿姨說的沒錯,就是不真的想要請他吃飯,是有目的的。”
“哦,這樣。”他也不再追問,心想難怪邱英花這麼說。
大家高興的吃着,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蘇臻的反應,他們不能體會一個從來沒有吃過冷麪的南方中國人吃冷麪的感覺,就好像蘇臻不能體會他們爲何會覺得冷麪好吃一樣。
蘇臻不是挑食的人,平常什麼都吃,可是這個冷麪她真的不想再吃第二口,於是她對阿月說:“阿姨,我想喝點熱湯,早晨的參雞湯還有嗎?”說着就起身去廚房裡弄參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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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要我去幫你熱嗎?”阿月說着準備起身。
“不,不,您吃着,我自己去就好。”她說着就到廚房裡舀了一碗雞湯,放進微波爐加熱,然後又從電飯煲裡舀了些冷飯放進雞湯裡一起加熱。熱好後她端着雞湯泡飯出來了。
“怎麼了,冷麪不好吃嗎?”阿月驚訝的問。
“好吃,只是太冰了,我想吃些熱飯暖暖胃。”蘇臻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哦。”阿月以爲蘇臻來大姨媽了,不能吃冷的,然後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
蘇臻心想她一定以爲自己來大姨媽了吧,她想這樣正好,不然總不能說我不愛吃冷麪,在他們看來這麼美味可口的冷麪,她說不好吃,一定會影響大家的食慾和心情的。
話說來姨媽,蘇臻還真沒有來,她已經推遲一個星期沒有來了,起先她也沒有注意,心想沒有來也好,省事。但是現在她有些慌了,推遲一個星期沒有來了,她該不會是有了吧,她心裡慌亂的咯噔了一下。
起先她都沒有意識到有可能懷孕這個問題,現在想到了,心裡不由慌亂而不安了,萬一懷上了怎麼辦,是生還是不生?可是她都沒有做好要懷孕的打算啊,這孩子是什麼時候懷上的啊?她心裡亂了方寸。
她大口吃完雞湯泡飯,然後說困了要回宿舍睡一下。回到宿舍,她就想,要出去買試紙測一下。但是現在出去,一會兒又要趕回來,能來得及嗎?而且她都不知道哪裡有藥店。
雖然心裡沒有一點底,但她還是想着要出去買測孕紙,從宿舍樓到工廠大門口,她都小心翼翼,生怕被鍾煜發現。
她站在路邊等出租車,等了十分鐘還不見有車來,她想還是回去吧,晚上想辦法叫鍾煜帶自己出去買好了。
但是她在還沒有確認自己懷孕前她不想讓鍾煜知道,驀地,她猛然想起蘑菇頭,於是在包裡翻出那張有蘑菇頭電話的紙條,那天放進包裡後就沒有拿出來。她抱着極大的希望打電話給他,蘑菇頭聽見她的聲音很是驚訝,說十分鐘後到。
蘑菇頭的車出現在蘇臻面前時,她忐忑的心才平靜下來,上車後,她說去藥店。
蘑菇頭問:“買什麼藥呢?”
蘇臻看着窗外的太陽,靈機一動說:“買防中暑的藥。”
“這些常用藥,你們公司怎麼都不配一點?”
“有,只是中午下班了,我急用,我現在頭暈的厲害。”她生怕他繼續問下去,而圓不了慌,於是把話題繞開說,“你最近生意還好不好啊。最近天氣熱,應該生意好些吧,有些人不願意搭公交車,就會打出租車吧。”
“嗯,生意還好啊,還過的去吧。”他點點頭,那很有質感的頭髮也有節奏的抖動着。
出租車在藥店門口停下,蘑菇頭說:“諾,藥店到了,一會兒你還要回公司吧,那我一會兒載你回去。”
蘇臻說:“好嘞。”於是下車走進藥店,問有沒有測孕紙。說實話,之前幫別人買測孕紙她一點不覺得有什麼害羞和緊張的情緒,可是是要買了自己用她的心就撲通撲通的跳不停。
她一次買了十張,心想一定要多測幾次才準確,雖然知道測一張就能知道結果。
她上車後,蘑菇頭問,買到了麼,她笑着點頭說買到了,回去吧。
車子到了木廠門口,蘑菇頭說:“晚上一起吃晚飯吧,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這,我怕晚上沒有空……”蘇臻不知道要答應還是拒絕。
蘑菇頭見她猶豫,以爲她是怕她男朋友不讓,於是說:“你也叫上你男朋友一起嘛。”
“這,我不知道有沒有空哦。不知道他會不會去哦。”蘇臻掏出錢來給出租車費,一心只想着下車回去滿上測試紙。
“唉,你這是幹嘛,我載你不要錢。”蘑菇頭居然不收她的錢。
“你幹嘛,這是應該付的車費啊。”蘇臻很是驚訝和不解。
“今天算是免費載你吧,你就成全我的心吧。”
“爲什麼?”她想明白。
“呃,因爲上次你們有請我吃飯啊。”
“那你還是先把車費拿着吧,晚上你請我們吃飯就是了,你不要車費,我晚上不去吃飯了。”她只是爲了找理由讓他把車費收下才這麼說的,並沒有決定要和他吃晚飯。
“那傍晚我打給你。”蘑菇頭只好收了錢,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好的,那拜拜了,謝謝你啊。今天真的謝謝你。”蘇臻笑着下了車。
蘑菇頭看着蘇臻的背影在視線裡完全消失,纔開車離去。
蘇臻偷偷跑到洗手間,拿了個一次性杯子,一張試紙,然後準備測尿液,那心情緊張的跟做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