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見到文助理時,社長還在急診室搶救,阿月向文助理問起社長暈倒當時的情況。文助理說,兩人正有說有笑的剷雪,突然社長就暈倒了,掐了人中也沒有用,於是就送社長到醫院來了。
阿月聽了,心中甚是不安,神情慌亂的在走廊內來回走動。鍾煜,蘇臻和文助理則坐在一旁等候。鍾煜緊緊抓着蘇臻的手,雖然倆人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卻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想法,那就是希望社長馬上從急診室裡出來。
蘇臻的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兒,不管是誰,只要是她認識的人進了醫院,她都會不安,覺得那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她祈禱着社長能安然無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其實只是半小時,大家卻感覺像過了幾天幾夜一般。
急診室的門推開了,醫生神情輕鬆的走了出來,病人似乎並無大礙。阿月看着醫生的表情,心裡就放心了。對於經常陪丈夫來醫院的她來說,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能從醫生的表情裡,得知社長的病況,所以她上前只對醫生說了謝謝再謝謝的話,並沒有問有關社長病情的話。如果是病情惡化的結果,她寧願不知道,只要社長醒過來,她就覺得社長沒有問題了,至少自欺欺人的認爲他是健康的,只是暈倒而已。醫護人員將社長推入病房休息。
一家人立刻朝病房內圍了過去,阿月本來沒有落淚的,可是見到社長憔悴的表情,不知道怎的心頭一酸,就落淚了,並說着:“感覺好點了沒? ”
社長極力擠出一絲笑意說:“很好啊,不還眼睛睜開着還能說話麼,你哭啥呢?我沒事。”
“你沒事就好,聽說你暈倒了,我的心都要碎了,你以後沒事不要再暈倒了。你暈倒一次,我心碎一次,我的心真的經不起你這樣的折磨啊。”阿月似玩笑卻又非常心疼的說道。
“誰想沒事暈倒啊,這人上了年紀了,不能不服老啊……”社長話說了半句,又開始咳嗽,一咳起來,就像剎車失靈般無法控制。
“哎呀,你看你……說了叫你別去剷雪,你幹嘛去啊。唉。好了,不說了。你休息吧。”阿月焦急的望着咳嗽不止的社長,好一會兒他才止住了咳嗽,不過臉已經咳的通紅,連嗓子都有些啞了。
他用略帶嘶啞的聲音說:“好了,你們都回去吧,你們媽媽在這裡陪我就可以了。”他示意鍾煜和蘇臻回去。
回去的路上蘇臻心情沉重,灰色的天空,紛飛的大學,這個世界好似失去了原先美好的模樣,現在這個雪白的世界,讓她感覺到莫名的畏懼。雖然社長看似無恙,只是咳嗽,但是卻讓她想到了生老病死。一想到死亡,她的心恐懼的顫抖,爲什麼要生病,爲什麼要生和死,這種問題總是令她頭痛和悲傷。她前所未有的感覺到生命的脆弱,脆弱到隨時都可能消失的毫無痕跡,她不願意看到任何認識的人從自己的世界真正消失,她想緊緊握着他們的手,一直緊緊的握着……
街上,已經有些商店在迎接聖誕節了,玻璃櫥窗裡掛着聖誕飾品,射燈下是掛着斑斕閃爍的五色小彩燈的聖誕樹。她不由微微的說了句:“好想有一顆願望樹。”她想要一顆像聖誕樹一樣的願望樹,可以許願的樹。
鍾煜聽了,問:“許願樹?聖誕樹就是許願樹。”
“不對,聖誕樹只是掛滿了禮物的樹,不是許願樹。”
“那許願樹該是什麼樣子?”
“不知道,反正可以許願就對了。”
“那聖誕節我送你一棵許願樹好了。”鍾煜雖然對許願樹毫無概念,卻爽快的許下了承諾。
“好啊,那我等你,不過不是聖誕樹哦。”
“那你送我什麼?”
“我人都已經送給你了,你還要我送什麼?而且是你自己要送我許願樹的啊。”蘇臻撅着嘴說道。
“好吧。我看看還有幾天。”他一邊開車一邊掰手指算着還有多久過聖誕節。
“反正快了,可是你爸住院,我沒有心情過節,我們還是取消聖誕節吧。”蘇臻無望的說。
“我爸沒事,他過節前一定可以出院的,你信我就對了。”鍾煜很有把握的說道。
“我也希望他早些出院……”
回到辦公室,田彩冰就火速奔來緊張兮兮的向蘇臻打探社長的情況,同事們也很擔心,紛紛聚攏來。她安撫了大家,說社長沒事,很快就可以出院,大家聽了這才似吃了定心丸般的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社長怎麼突然就暈倒了呢?”田彩冰很是疑惑的問。
“沒事,放心。社長很好。”蘇臻佯裝無所謂的說。
“哦,那就好。”田彩冰聽了欲轉身離去,接着她又神秘的問蘇臻,“聖誕節有什麼活動沒?一起出去唱歌?”
蘇臻想了想,以婆婆爲藉口說道:“想是想去,可是去不了,聖誕節打算哪裡都不去,乖乖呆家裡。不然會被婆婆唸叨的,你不知道我那婆婆可厲害了。”她其實是不想去,所以故意說婆婆厲害,而不敢去。
田彩冰見她這樣說,失望至極,說:“唉,真掃興啊。總得過節啊,你婆婆怎麼這樣啊,年輕人肯定都要過聖誕節的。”
“我們是年輕人,她又不是,她怎麼會懂呢。是不。”
“唉——算了,不說了。那我也取消聖誕活動好了,節約錢,留着以後給我娃買奶粉。”田彩冰失望而無奈。
蘇臻心裡其實也是悵然若失的,她很想出去放縱和瘋癲一下,久了不出去瘋狂下,感覺渾身都不對勁了,可是因爲阿月的管束,她是插翅難飛啊。她已經感覺到婚姻枷鎖的鎖鏈正在慢慢往身上爬,她想掙脫開,可是卻毫無辦法。
晚上回家吃飯,家裡就蘇臻,鍾煜和樸青河,李阿姨做好飯後就回去了。阿月因爲照顧社長還沒有回家。家裡雖然只是一頓飯少了兩個人,卻感覺沉悶了,蘇臻吃着飯,覺得索然無味。大概習慣了平常在吃飯時聽阿月唸叨,所以這頓飯讓她感覺太安靜了。
而鍾煜和樸青河不知道在聊什麼,或許是在聊社長的病情,或許是在聊工作,亦或許是在聊某個女人或者是某個男人吧,她聽不懂,所以無從得知,也不想去問,她現在連說話都懶得說了。
越是壓抑着情緒,她就越是敏感而神經質,彷彿是個悲劇人物般,被淚水灌溉而成。無法控制的,她就端着飯碗哭了起來,淚水啪嗒啪嗒的跌下來,若是平常這樣,肯定會被阿月數落了。但是今天阿月不在,她也由着性子,哭起來,鍾煜見了驚訝的問:“怎麼了,爲什麼哭呢。這……因爲我爸?”
“嗯。”蘇臻淚眼汪汪的望着他。
“唉。沒事,沒事,要不吃了飯我們一起去看看他,要他今天就出院?”鍾煜哄着她。
“嗯。”蘇臻點頭,然後起身去拿紙巾擦眼淚。
晚飯後三人去醫院看了社長,蘇臻見他氣色好多了,心裡稍稍安心。從醫院回到家,她便話也不多說的倒頭就睡,鍾煜見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去打擾她,想說安慰的話,但也怕是多餘,所以也就什麼也不多說了。
兩人並肩躺牀上,蘇臻還是很敏感的說着:“我開心不起來怎麼辦?”
“那就睡覺,睡一覺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睡不着。”
“那就數山羊。”
“你們也數山羊?”
“沒有,是讀大學時同寢室的男生教的。”
“哦。算了,不說了,睡覺吧。”蘇臻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她心裡抑鬱了,可是卻怕這抑鬱會影響到他情緒,她真想找他無理取鬧一翻,讓他安慰自己……她想或許是每個月都會鬱悶的那幾天吧,總之就是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一點小事都可以想很久,然後不開心,以至於又想到生啊死啊之類的問題。
社長在聖誕節前兩天出院回家了,他不在公司的這兩天,都是鍾煜在打理公司,因爲冬季公司的業務不是那麼繁重,所以他也打理的緊緊有條。於是乎他覺得打理公司似乎並不難,或許是沒有碰到棘手的事情吧,他想。
社長回來後,鍾煜覺得肩上的擔子輕鬆不少,於是聖誕節前一天的下午他決定上街去給蘇臻挑選聖誕禮物。大雪依然下了停,停了下,偶爾還會下點雨,室外的溫度真的寒冷。他將車停在一家創意禮品店的門外,然後下車走入禮品店。他打量着店內,上上下下仔細搜尋着有沒有可以做聖誕禮物的東西。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一個可愛卻不失浪漫而優雅的禮物,於是買了下來。
開車回去時,路過了足浴店,他想起了多多,於是又折身去給多多買了套衣服和一杆電子玩具槍。他想,很久沒有看到多多了,該去看看纔好。他提着禮品袋走進足浴店,遠遠的就看見多多正在和店員們嬉鬧着,一個店員指着鍾煜說:“多多,你看,誰來了?”
多多偏着腦袋,笑着望着鍾煜,然後奔向鍾煜,嘴裡喊着:“愛爸爸,爸爸,是我的爸爸。”鍾煜聽了很是不好意思,於是蹲下來,將多多抱起,問:“媽媽呢?”
“媽媽在賺錢。”多多得意的望着大家,好像在炫耀他這個帥氣爸爸。
“你想愛爸爸沒有啊?”
“我想你,我愛你。”多多毫不情怯的說。
“天啊,多多,這都是誰教你說的啊?”鍾煜聽了大吃一驚。
多多指指衆人,說:“老婆。”他見到鍾煜已經開心到得意忘形了,隨便指了個女店員就叫老婆。
雖然才幾日不見多多,可是沒想到這孩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越發機靈可愛了。
鍾煜又將多多放地上,拿着禮物說:“看,玩具。”
“哇塞,槍,砰砰砰——”多多像個小軍人搬拿過槍就扛上了。
鍾煜連忙說:“你拿着這個袋子去找你媽媽,說我來了,去。”
多多聽了立刻提着袋子,扛着槍屁顛屁顛的去找他媽媽了。
他見多多走了,連忙跟身邊的店員說,先走了,免得一會兒多多見了又會哭。趁多多還沒有出現,他趕緊上車離去了。
回到家,蘇臻還沒有下班。
吃晚飯時,阿月說:“你妹妹還一個星期就放寒假了,我叫她先回來,可是她說她要先回首爾,等過年再來。真是女大不中留,管也管不住,想管也管不了了,唉。”她無可奈何的嘆氣。
“早知道,媽該生個弟弟,那樣兩個兒子都天天陪你吃飯了。哈哈。”鍾煜打趣道。
“你小子就沒有正經點的話,這生男生女哪裡由得了媽做主。這都是命,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倆以後能生個男孩子……”
“媽——”鍾煜聽了表示不滿,他一直對生男生女都無所謂,但是他媽媽卻總是有意無意的要給他們灌輸生個男寶寶的思想,他心裡很是反感,亦怕蘇臻會反感,所以打斷了母親的說話。
“對了,蘇臻,我給你買了兩罐孕婦奶粉,家裡放一罐,辦公室裡放一罐,你記得喝啊。牌子和口味我都是盡好的挑的,不知道你喝的習慣不習慣,不過能補充營養是最重要的……”
阿月的話讓蘇臻倍感壓力,她心裡不由擰做了一團,但是臉上去笑着說好。
社長對家事一向不愛插手,所以也就沉默不語。
蘇臻一直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對阿月是言聽計從,心想既然以後要嫁進來,長輩們的話就得聽,她現在正在慢慢適應,只等真的嫁進來後能更加習慣。現在的她覺得還好,鍾煜的父母都像親人般對待自己,雖然阿月愛念叨,可是比起自己的母親,阿月的唸叨算不了什麼了,只是因爲那是自己的母親所以也就不會覺得心理排斥。
馬上就是聖誕節了,窗外還是一片白色,漫天的大雪讓人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了。蘇臻被這雪折騰的沒有一點心情,最近她情緒不高,她想是不是天氣太冷了,把自己給凍傻了。
吃過飯,鍾煜在蘇臻面前神神秘秘的小聲說道:“我要給你一個驚喜,請跟我來。”
蘇臻看見他那誇張的表情,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然後跟着他進了臥室。
進了房間鍾煜也不開燈,牽着蘇臻的手,走到櫥櫃前,說:“現在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你用手摸摸這個看。”
“什麼東西?”蘇臻緊張的問,不敢摸。
“你摸,試試看。”鍾煜慫恿道。
“不摸,不會是整蠱玩具吧,好無聊。”
“我像那麼沒有品味的人嗎?你摸,保證是驚喜。”
黑暗中,兩人一個故作神秘,一個又故作緊張。
蘇臻爲了解開心中疑惑,用手摸了一下,在指尖感覺到冰涼的一瞬間,一束橘色的光在她眼前亮了起來。
“哇,真漂亮,哪裡買的?”蘇臻驚喜的問。
“因爲你想要,我就去幫你買了嘛,你看你心想事成了。”
原來這是一盞觸摸感應的檯燈,但是造型獨具匠心。整個燈的設計,除了底座是金屬,造型爲一樹許願樹的燈體是水晶製成的。頂端的一朵紫色花裡是燈座,燈座和底座間又是一根圓形的花柱,花柱上用金屬掛着二十五個許願瓶,金屬絲上又掛着數顆紫色的心心。比拇指稍大的許願瓶裡是一層薄薄的彩沙,瓶口有一個小木塞。
柔和的燈光中,這盞檯燈竟有一種優雅的夢幻美。
蘇臻看着這盞檯燈很是喜愛的說:“哇,太有創意了。我喜歡。”
“喜歡就好,那麼趕緊在這裡寫上你的願望吧,然後把你的願望放進瓶子裡。”鍾煜說着拿出白色的願望便籤紙。
蘇臻看着小小的可愛的白色許願紙,想了想,然後寫下了願望。
“好了,寫好了沒,我不看,願望是不能給人看的。好了,現在先把願望捲起來,然後我幫你用紅繩子把願望綁起來,最後再放進許願瓶裡。”鍾煜拿着紅色絲線說着。
蘇臻把願望放進瓶子裡,然後蓋上木塞,說:“真有趣,這燈太可愛了。”
“還有二十四個瓶子,你還要寫二十四個願望哦。”
“我哪裡一下有那麼多願望,等我想到了再寫吧。”蘇臻說着又用手碰了下燈座,燈座倏地變得亮一些了。“確實很好看,比我想象中的願望樹還漂亮。因爲我想象中的願望樹沒有燈,沒有這麼華麗。這紫色的花,很夢幻啊。”她依然是喜歡的讚不絕口。
“開心了吧,現在。這兩天都見不到你笑,我可愁死了。不過這盞燈居然讓你這麼開心,我也很開心啊。”
“我也不是故意不開心啊,好像是荷爾蒙紊亂了吧,所以有點怪怪的感覺,其實還好啦。謝謝你給我這麼有意義的禮物。”蘇臻的心突然一下就晴朗了,或許她覺得這盞檯燈就似冬天裡的一輪小太陽。
“你要送我什麼?”鍾煜調皮的問。
“你覺得呢?”她又把問題拋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