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在地上,看着銀白的月光從黑夜中瀉下,透過粉紅色的窗簾,溫柔地照在水的臉上,俊朗的臉龐,清晰的輪廓。看着水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收拾進包裡,我的淚水一顆一顆地從臉上滑下,滴在手背上,冷冷的。我很想上去抱住水,大聲告訴他,我不是故意的,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只是……
我跟水是在五年前認識的。當時,我們一夥朋友在“暱玉酒吧”跟一兄弟的女朋友過生日,看着他們一個個狂歡地唱着,臉上無不跳躍着興奮的舞步。競爭激烈的工作使得他們太壓抑,好不容易有個藉口好好釋放一下,是不該放掉這樣的機會。而我不一樣,整天吊兒郎當慣了,總是一副抱着過好今天,明天再想辦法的心態,所以,用不着跟他們搶放鬆的調子。既然我融不進他們,提着一瓶酒走出了包間,我就喜歡一個人坐在某個角落,大口地喝酒,大膽地看着美女。沒想到,一出門,就聽到大廳裡打鬧的聲音,箭步上前,見四五個男人跟一個小夥子正熱較着。看似那個小夥身手還不錯,迅疾之勢踢倒了一個男人。酒吧的客人要麼趕緊結賬,以免受池魚之害,或者圍在一旁,邊看熱鬧邊點評。我屬於後者,很想看看那個俊秀的小夥怎樣擺平那幾個剽悍的男人。對面吧檯站了一位漂亮的女生,關注她幾天了,一個在這兼職的大學生。她像是看不到這邊的熱鬧似的,一臉忙碌地算着帳。保安在一旁欲進怕前的樣子,讓我不禁笑了一下。突然,一個男人從包裡掏出一把匕首,向小夥的背後刺去,這時,我可是站不住了。
就是那次,我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刀疤,也是那次後,我跟水住在了一起。他就像個媳婦似地每天早上給我買早餐,給我洗衣服。週末,我帶他跟我們的朋友一起喝酒,唱歌,還是那家“暱玉酒吧”,因爲,那家老闆跟我們太熟了,也是因爲那樣,那次打架事件也是老闆替着解決的。我習慣了每天跟水一起出門,然後各自上班,晚上一起回家,我坐在電腦前整理當天的稿子,水就做好吃的。習慣了跟他坐在電視面前,我要看籃球賽,他要看煽情的電視劇,然後我們就開始“動武”,誰搶到遙控器誰就掌握頻道的選擇權。每當雷雨的夜晚,我都睡不着覺,於是,就開始給我喜歡的那些女人打電話。我沒有正式的女朋友,因爲,我不想天天對着一盤菜吃,即使再美味,也吃得膩。關鍵是,那樣就吃不到其他的菜。那時,水即使睡着了也會起來給我煮吃的,他說自己餓了,但是,煮好了自己卻全給我了。
再說,我們常去“暱玉酒吧”還有一個原因,他們都知道我喜歡那個女大學生,經我們“調查”知道,她叫瑩。只是,每次他們慫恿我去表白的時候,我都一臉正經地對他們說:你們誰也別插手,警告你們,我對她可是認真的,她肯定是我媳婦,不過,我要一步一步來。所以,他們也就不再起鬨。每次,去結賬的時候,他們都公推我去交錢。次數多了,大家也就熟了,有時,她也會來包間跟我們打打招呼什麼的。我也就乘機可以好好在他們面前表現一下怎麼跟她獻殷勤之類的。每當這時,水都會默不作聲喝着酒,臉上有着一種淺淺的笑,我讀不出那是怎樣的心情,只是,覺得怪怪的。
情人節那天,我們幾個像往常那樣喝酒,由於酒吧里弄了點氣氛,大家都喝得有點暈乎乎的。完了之後還準備去打打桌球,這時,我突發奇想,掏出手機,假裝看了看短信,然後說:“哈哈,瑩說一會去我家,你們去玩吧,我就先撤了哦。”話一落音,朋友就開始起鬨了:“哈哈,你這小子真有兩招,去吧,去吧,明天早上別忘了起牀請我們吃飯就行了。”只有水沒作聲。我一邊鑽進出租車,一邊對水說:早點回來吧。水只是說:路上小心。因爲,他知道我有點醉了。其實,我是想買個蛋糕,等水回來一起吃。因爲,他在這除了我跟我的朋友就沒有其他什麼朋友了,他連女的都不認識幾個,更別說女朋友了。不知怎地,我倒是希望他不要找女友,就算平時,哪個女的想從我這接近他,都被我一一攔下。所以,我的朋友都說我跟水形成鮮明的對比,我整天跟女的糾纏不清,他只對我無微不至。以往,我從不過什麼情人節的,只是,今年,想給水一點驚喜。我買了一個漂亮的蛋糕,拿出冰箱裡的酒,打開電視,等着水回來。突然,手機熒屏上出現瑩的號碼,我心想,不會吧,她真看上我了。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掛掉了電話,繼續等水。凌晨一點,他還沒回來,我想是他們玩得太開心了。兩點、三點……“叮鈴鈴”電話吵醒了我,一個朋友打來“關心”我跟瑩的,我一邊接電話,編寫話來敷衍,一邊去水的房間,才發現他一晚上沒回來。於是,我問朋友:“水呢,他怎麼一晚上沒回來?”“哈哈,哥們兒,他怎麼可能回去破壞你們的氣氛,不過,你昨晚走了以後,他的臉色好難看,喝了好多酒,然後一直念着你和瑩的名字,後來就走了。”朋友的話,着實讓我吃驚,“水不是喜歡你吧?”我趕緊回答:“我靠,我們都兩個大男人,你說什麼呢。”然後,我趕緊掛掉電話,我只想趕緊找到水,跟他解釋昨晚的事。沒想到,他卻一直關機,我的心裡又喜又急。喜的是剛朋友那句話,急的是找不到水。
我去水的公司,可是他同事說他沒去上班,也沒請假。我去了他平時喜歡去的地方,都無果而歸。後來,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於是,迅速跑去,竟然忘了打車。平時,我跟水喜歡打賭,在規定的時間內跑到預定的地方,每次,都是我贏他輸的,因爲,我知道他是故意讓我的,而我,藉着他的好意也讓他開心。一進“暱玉酒吧”,我跑到我們常去的角落,可是,我沒見水的影子,頓時,我癱坐在椅子上,腦海裡一片空白。過了好一陣,我才意識到什麼,跑到吧檯看到不是瑩在算帳,我問那個服務員,瑩去了哪裡。服務員搖搖頭說:“昨天下班很晚了,瑩卻說要去一個朋友家裡,看她挺高興似的,沒想到,她卻在途中出了車禍,好像很嚴重,唉。”“什麼,怎麼這樣”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昨晚她給我打電話是……
我迅速跑到那個服務員說的醫院,一路上我內疚地罵着自己。我在病房外給自己稍稍平靜一下心態,想好了一切的情景,她的家人打我、罵我,我都可以接受,希望瑩的傷勢不是很嚴重就好。於是,我輕輕地推開房門,眼前的一切讓我震驚:水兩手握着瑩的手,放在他滿是眼淚的臉上……
原來,五年前的打架是因爲,那幾個男人想惹瑩的麻煩,水爲瑩解圍就跟他們打了起來。後來,瑩一直喜歡着水,只是她沒有告訴水。而水恰好是個不愛表達的小夥,他也喜歡瑩。瑩希望水主動給她表白,就利用我刺激水,而水恰好理解成,瑩喜歡的是我。昨晚,瑩給水打電話說去家裡,本想是鼓起勇氣給他表白,然而,水卻聽到我說瑩是去找我的。於是,他喝了好多酒,然後就關機了。瑩給我打電話那會,是瑩被壓在車輪下,以爲沒有了機會給水錶白,打我的電話也是爲了找他……
醫生說,瑩成了植物人,很有可能永遠躺在牀上,但是,水卻說:“那就是說,瑩還是有機會醒過來的,是嗎?”於是,水決定,搬到醫院去住,那樣他可以時時刻刻地照顧着瑩。
水的衣服已經收拾好了,他就要踏出門口,踏出這個我們一起住了五年的屋子,我好想衝出去抱着他,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他,以前是,現在是,一直都是。
只是,我還有什麼理由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