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我對小白說,我要去江邊吹吹風,小白急忙提出要陪我一起去。
我看了她一眼,猜她大概是怕我一時想不開會跳江,就沒說什麼。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清早的江邊很安靜,偶爾傳來幾聲婉轉的鳥鳴聲,顯得越發空曠寂寥。
我坐在岸邊,目光茫然的望向遠方,寬闊的江面上,波濤隨風滾滾。遠處有幾隻捕魚的木船漂浮在其中,隨波盪漾,顯得那樣渺小。
默默的呆坐了許久,習習的江風,把人的腦子吹得漸漸清明起來。
我隨口問小白:“你說,如果我裹了石塊跳下去,多長時間會沒氣?”忽然發現會水的人也有悲哀,想淹都淹不死。
小白一下子站了起來,神情無比激動的說道:“艾姐。你可不能死!你們只是吵個架,說不定顧董哪天心情好了,就回來找你。你昨天還勸你朋友要好好活着,自己爲什麼卻想不開?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顧董交待?”
到底是年輕,孰不知勸人容易,勸已難。
我看着她那驚慌的模樣,安慰道:“剛纔是嚇你的,我纔不會跳江死,淹死的人,死後會形成巨人觀,很醜的。小白。你見過巨人觀嗎?”
小白更急了,說:“艾姐。你快別嚇我了!再嚇,我就要瘋了。昨天看到你朋友那副樣子,夜裡就老做惡夢,夢裡全是她泡在血水裡,伸手來拉我。你看看我臉上這黑眼圈?你那安眠藥今晚要借給我吃兩粒啊。”
我避而不答,喃喃自語道:“我要真想死的話,就在房間裡開天然氣,聽說那種死法去世的人,最漂亮,臉蛋紅紅的,像擦了胭脂一樣。放心,到時會提前通知你離開的,我不能害了你。”
小白急哭了,邊擦眼淚邊說:“艾姐,你想開點,沒什麼大不了的。即使顧董真不要你了,你還有天曦啊,你想想天曦那麼可愛,你怎麼忍心讓他那麼小就沒有媽媽?”
是啊,顧傾城不要我了,我還有天曦呢。
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搖頭長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坐久了,身上有點冷,我站起身往前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小白緊跟在我後面,等走累了,就折回了家。
到家後,我裝得像沒事人一樣,如常跑去書房,開始潤色我《愛到荼蘼》的稿子。
半晌,有人按門鈴,小白去開,來人是程助理。
程助理進屋後,徑直上了二樓書房,拿了文件遞給我,我接過一看,是離婚協議書。
嘆了口氣,顧傾城終於派人送來了我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但我還是認真讀了內容,只是想知道,我在他眼裡究竟能值幾個錢?
看完後發覺,顧傾城對我還是挺大方。這套別墅給了我,先前的希苑也給了我,還有一套在麗景灣的別墅也劃到了我名下。額外還給了一筆鉅額補償費,加上他先前給的那三千萬,摺合摺合,我也算是個資產過雙億的小富婆了。
每個月還會定時往我的賬戶裡匯入一筆金額不小的贍養費,至到生命終結那天爲止。
這個男人無論任何時候,做任何事情,都是那樣冷靜那樣理智,有條不紊,即使離婚了,也把我的後半生考慮得這麼周全。
只是,我還有個疑問,那就是我死後要葬在哪裡?聽說離了婚的女人死後不能葬在前夫家?也不能葬在孃家?既然都考慮得這麼周到了,爲什麼不順手把墓地也給安排了?
扯了張紙巾,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的淚。
程助理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裡,等我情緒穩定後,又告訴我,孩子由顧家撫養,我每週可以探視兩次,不能讓天曦缺少了母愛。金城集團的1股價依舊保留着,我每年可以領取分紅,到時會有專人直接轉入我賬戶。如果不想要的話,就按市價的雙倍賣給顧傾城。
我冷笑了聲,果真是離過一次婚的男人,經驗比較豐富,方方面面都顧及到了。
婚也離得乾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我終於能體會到湯若嘉當年的不甘心了,她肯定也像我現在這樣,明明還對這個男人抱有希望,不捨得離開他。
而他,卻早已經把一切都處理得乾乾淨淨。
歷史,總是驚人的重複。
程助理見我拿着離婚協議書久久不動,遞了枝鋼筆給我,翻到簽名處,客氣的說道:“夫人,您在這兒簽字就可以了。”
我看到顧傾城已經簽過字了,難道他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與我離婚?
目光定定的盯着“顧傾城”那三個字,我一言不發,只是一味冷笑。
笑了一會兒,把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扔到垃圾桶裡,對程助理說道:“你回去告訴顧傾城,這個婚,我堅決不離。”
程助理好言勸慰我:“夫人,您這又是何苦呢?如果非要走法律程序的話,情形對您並不利,到時您拿到的補償肯定比現在少得多。”
“那就走法律程序好了,我無所謂。”
程助理搖了搖頭,下樓離開了。
我起身去衣帽間,把結婚鑽戒拿了出來,戴到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對着電腦繼續改稿子。
說來也奇怪了,以前老覺得這戒指礙事,上面的鑽石刺眼,一直不想戴,現在要離婚了,竟然一點也不覺得了。
這就是顧傾城所謂的逆反心理吧?
瞧瞧,事到如今,我還總是時不時的想起這個男人無意間說過的話語。
修了一會稿子,我把戒指拿下來,仔細看着裡面刻的“永遠愛你”的英文首字母,突然覺得真是莫大的諷刺。
永遠到底有多遠?諾言無論說出來,還是刻出來,都太輕飄飄,最後還是抵不過現實,這才短短几個月,我和他的婚姻就名存實亡了。
幸福太美好,也太短暫。
他心底的執念太純粹,再久的執念終究抵不過變故。
最可笑的是,這次我竟然敗給了自己。
好不甘心!
……
隔天,程助理又拿了離婚協議書來找我簽字,我看也沒看直接撕掉了。
程助理好言勸說我,勸了一番無果後,表示明天還會來,直到我答應爲止,說完扭頭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搖頭慨嘆,果真是顧傾城一手帶出來的人,敬業得很。
趁小白出去買菜時,我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及其他生活必需品,拿了筆記本電腦,去地下停車場開了顧傾城的那輛黑色路虎,駛去了燕城。
顧傾城,你不是迫不及待的想離嗎?
我偏不離,就是拖着,躲着,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半路上接到小白的電話,我告訴她不要擔心,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不會自殺身亡的。
小白悶悶不樂的掛了電話。
沒一會兒,程助理也打了過來,我看也沒看,直接掛掉。他又打來,我又掛掉,程助理大概耐心盡失,沒再繼續打。
快到燕城時,李蘇的媽媽打來了電話,禮貌的向我感謝了一番,最後說張中華同意和李蘇離婚了。
我笑了笑與她寒暄一番後就結束了通話。
離婚對李蘇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因爲她已經不愛張中華,或者從來就沒愛過。
可我不想離,至少現在不想離,我寧願被束縛。
難道,我對顧傾城還有愛?或者是不甘心?抑或兩者兼而有之?圍嗎女弟。
總覺得只要沒離婚,他就還是我的愛人,我的親人,我最依賴、最信任的人。
一離婚,就什麼都不是了,只是兩個陌生人而已,我不要和他變成陌生人。
我總是喜歡這樣自欺欺人,不肯面對現實。
……
到了約好的那家出版社,把《愛到荼蘼》的文稿交給他們,等編輯過稿後,與他們公司簽了相關的合同,拿到了預付稿酬,晚間隨便找了家酒店住下。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南山。
這裡曾經留給我一些美好的回憶。
把車子停到山腳下,爬到了半山腰,找到我和顧傾城先前鎖過的同心鎖,鎖依然在,只是已物是人非。
越看越傷心,那句“與你同心,對你忠心,一片癡心,永不變心”的話當時沒說出口,現在卻沒機會說了,估計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
顧傾城把我當成他心底的執念,表明他愛我愛得深沉。孰不知我愛他,一點也不比他愛我少,甚至要多得多。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對他的愛,變得越來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總是怕他會生氣,怕他哪天會不要我,會拋棄我。
愛情裡面,果真是愛得多一些的人比較容易受傷。
伸手揩去了眼角的淚,搖了搖頭,繼續往上爬,爬了沒一會兒,手機響了,我一看竟然是程一塵打來的。
接通後,程一塵問我:“最近還好嗎?”
我說:“挺好的。”
他:“在哪呢?”
我:“在燕城,正爬南山呢,已到半山腰。”
他笑回:“這麼巧?我也在燕城。”
我反問:“你跟蹤我?”
他:“我沒那麼無聊,公司正好在燕城有個項目,我過來跟進一下。南山對嗎?我半個小時能到,到了給你打電話。”
我立馬拒絕道:“別,再被有心人看去,傳到顧傾城那兒,我又得罪加一等,再說了山上也沒信號。”
程一塵笑道:“一會到了再說,如果有緣,我們自然會遇到。告訴你,我的體力可不是一般的好,或許等我到了山頂,你還沒到呢。”
我鄙夷的笑道:“切,你就吹牛吧,我纔不相信呢。”
程一塵笑聲爽朗的說了句:“重新聽到你的笑聲真好,一會兒見。”就結束了通話。
我剛纔真的笑了嗎?我不應該繼續自怨自艾下去的嗎?
沒多想,繼續埋頭往上爬。
爬着,歇着,累得快虛脫時,纔到山頂,以後一定要多加鍛鍊了。其他都是虛的,只有身體纔是自己的,自己對自己好一點,總沒有壞處。
站在最高處,往下看,視野開闊了,心胸也瞬間博大了起來。
我學其他遊人一樣,對着山下大喊大叫,喊完後,心裡那種壓抑的感覺,好像一下子全然盡失了。
剛一轉身,眼角突然掃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我微笑着走上前,對他說:“你也在這裡啊。”
程一塵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像唸詩一樣:“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了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你也在這裡嗎?”
我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嗔了他一句:“程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矯情?一個大男人,也讀張愛玲?讀就讀吧,方纔那句話,看看就罷了,幹嘛要說出來?好肉麻。”
程一塵笑了笑說:“發現你喜歡,就挑了幾本來看。真看不出艾小姐,外表這麼清爽利落的人,原來內心那麼多愁善感。”
我白了他一眼,回道:“我是AB血型,雙重性格,你懂嗎?你外表這麼爺們,內心不也很矯情嗎?程先生,你這是在明目張膽的追我嗎?別忘了,我一日沒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就還算已婚婦女,你這樣是不符合世俗道德的。”
程一塵開玩笑的說:“你不用這麼刻意強調自己的已婚身份,我對現在的你,只是欣賞。等你離婚了,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我會首當其衝的追求你。”
他話音剛落,我就笑着打趣他:“即使我離婚了,也是個下堂婦。程先生軟件、硬件都這麼好,找黃花大姑娘都綽綽有餘,何苦要來追求我這樣一個離異女呢?”
程一塵見我笑了,那張英俊的國字臉上露出越發燦爛的笑容,濃黑的眸子裡面像有星光閃動一樣,回道:“我的品味與衆不同,喜歡成熟女人,尤其像艾小姐這樣聰明伶俐、幽默風趣的妙人,和你相處總會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聽聽,他也誇我聰明,好像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誇我聰明,就只有顧傾城一人天天說我傻。
程一塵見我眼眶微溼,似有淚光閃爍,慌忙轉移話題道:“一會兒下山,你還要趕回霖城?”
我順勢抹了抹眼睛,笑着說:“不回了,我想在這兒住幾天,散散心。”一回去就有人拿了離婚協議書,來逼着我簽字,想想都心塞。
程一塵笑說:“公司的這個項目正好也需要我在這兒跟進幾天,你一個人出遊如果覺得無聊,可以打電話給我,隨時奉陪。”
我笑着向他點頭道謝,和他相處起來,總有種輕鬆、無壓力的感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和顧傾城相處則拘謹多了,可能因爲我太在乎他。
在山頂上又逗留了一會兒,進廟裡看了看,買了香拜了拜,捐了點香火錢後,就出來了。
左拐,看到有擺攤的算命先生。
長這麼大我還沒算過命呢,就好奇的走了過去。
交了錢,虔誠的求了一卦,把卦籤交給他,年逾花甲的算命先生接過後,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鏡,仔細看了看,接着故作神秘的說了一通我聽不懂的話。
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老先生又翻譯成現代白話告訴我。
大體意思是:我的一生多磨難,但每次都會有貴人相助,所以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從小到大要經歷四次大的磨難,之後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一生坦蕩無憂。晚年必定會大福大貴,壽命最高限是八十九,到時會有一兒一女來送終。
這種信口胡謅的話,我也會說啊。誰的人生不是多磨難?哪有從生到死,都一帆風順的?磨難過後自然會幸福,如果老磨難,人不就掛了嗎?那個一兒一女又從何說來?我離開了顧傾城,怎麼可能還會愛上別的男人?這一女要從哪裡出?老頭子就可勁兒的編瞎話騙錢吧。
乾脆我也在這兒擺個攤算命好了,憑我三寸不爛之舌,一天應該也能賺不少錢吧?
搖頭笑了笑,轉身時,程一塵似無意的樣子拉着我的手,示意我下山,我巧妙的抽了出來。
他也不覺得尷尬,兩人說笑着往山下走。
行至一半,路旁的草叢城突然躥出來一條青蛇,從我腳邊一閃而過,我嚇得急忙往後退,慌亂中碰到了亂石,身子一個不穩,重重摔倒在地,那蛇早已不知去向。
程一塵慌忙過來扶我,把我攙起來後,他又細心的幫我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身上好幾處都很疼,低頭看了看掌心擦破了皮,上面還沾了許多塵土。程一塵急忙擰開手中的礦泉水瓶,用水衝我手上的灰,衝乾淨後,又從兜裡掏出乾淨的白手帕給我包好。這個年代竟然還有用手帕的男人?
我笑了笑對他說了聲謝謝,就和他一起往下走,剛一邁步,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肯定是剛纔不小心,扭到腳踝了。
程一塵見我站着不動,眉間微皺,臉上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就關切的問:“艾希,你怎麼了?”
我指了指腳踝,擺了擺手,說:“走不了,怎麼辦?”
程一塵笑了笑,在我面前蹲了下來。
這,這男人是要揹我下去的意思嗎?可是男女有別啊,我怎麼好意思?
程一塵一直蹲在地上,見我久久不動作,回頭笑道:“你要是再不上來,我們今晚可能就要住在這山上了,夜裡毒蛇肯定會更多,說不定還會有狼,山上夜裡會起風,會很冷的,你確定能受得住?”
我尷尬了一會兒,就爬到了他的背上。
程一塵慢慢站起身,雙手背在後面,緊緊的箍住我的兩條腿往下走。
爲了不讓自己掉下去,我也伸出兩手輕輕釦住他的肩膀。
眼睛盯着程一塵那濃密烏黑的頭髮,想起上次顧傾城也是這樣揹我的。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他答應過我,要揹我一輩子,無論中途出了什麼事,都不會把我放下來。可現在一年都不到,他就已經放棄了我,變卦變得如此之快。
苦笑了一聲,今天沒事來爬這山,純粹是找虐的。明明知道會傷心,會難過,還要來走一遍。
程一塵像能猜到我的心思一樣,沉聲說道:“艾希,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總壓抑着對身體不好。”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的眼淚就奔涌而出,趴在他的後背上,無聲的哭着,越哭越委屈,越哭聲音越大,最後把他的外套都哭溼了一大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一塵有些哭笑不得的小聲對我說:“艾希,你哭聲能小點嗎?你看周圍好多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
我用手擦了擦眼睛,擡頭向四周望去,可不,還真有幾個人回頭用不解的目光來看我和程一塵。
急忙把頭埋下去,方纔的舉動好丟人。
到了半山腰,程一塵把我放在石凳上歇息,我從兜裡掏出紙巾給他,示意他擦汗。
他擦好後,擡頭看着前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同心鎖說:“我和白雪戀愛一年時,也來爬過這山,也在那兒鎖過同心鎖。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幾年過去了,如果仔細找找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下山時她說累了,非要讓我揹她。我那時年輕不懂得包容,加上也有些累,背了她一會,就嫌她重,把她放下了。她就開始耍脾氣,沒辦法僵持了一會兒,我只好蹲下去繼續要揹她,她卻怎麼也不讓我背了。到了山下後,我答應她下次再來爬山時,一定會揹她一路,並且再也不嫌她重,纔算哄好。可後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說着說着,程一塵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我一臉歉意的對他說:“不好意思,讓您受累了,我也很重吧?”
程一塵噗哧一笑說:“還好,我總是對你說白雪,你不會生氣吧?”
我納悶的問道:“我爲什麼要生氣?”
程一塵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就又蹲在我面前,示意我上去。
下山路上,程一塵告訴我,那天他給我打電話過後,找到林薇教訓了她一頓後,又去找顧傾城解釋。
我問:“你們倆沒鬧起來吧?”
程一塵說:“我掛彩了,沒想到顧先生的拳頭還是挺硬的。不過我捱了打後,並不還手,他也就沒再繼續打下去。”
我內疚的要命啊,沒想到顧傾城那麼有風度的男人竟然也會出手打人,對程一塵抱歉的說道:“是我連累了你。”
程一塵笑着說:“你我之間幹嘛要那麼生分?後來我告訴了顧先生整件事情的始末。也對他說了你很在意他,當時是因爲太難過,無意識的靠在我身上,並非男女之間的那種摟抱。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只是友情,我希望你們倆人幸福。並且以爲我的人格做擔保,絕對不會對你非分之想,顧傾城最後應該是相信了我的話吧?”
我說:“謝謝你了,顧傾城先前也曾說過你人品不錯的。”
但顧傾城最後還是讓程助理給我送了離婚協議書,應該還是過不了裸照那道檻,或者認定我和趙文江之間有貓膩?
終於到了山腳下,程一塵把我放到車裡,問我還能開車嗎?
我表示可以,因爲傷的是左腳踝,開車基本用不着。程一塵點頭,去開了他的車,中途去藥店給我買了紅花油和膏藥。
我去了曾經和顧傾城住過的那套五星級酒店,開了那天我們開過的套房。
程一塵把我放到房間的牀上後,伸手要去替我脫鞋子,我慌忙阻止了他,自己脫掉,拿了藥油自己抹好,忍着痛揉了揉,貼上膏藥後,對他說:“一塵,你回去吧,辛苦你了,等我腳好了,一定要請你吃大餐,真正的大餐,千萬不要給我省錢。”
程一塵搖頭笑了笑說:“那好,你早點休息,我一會讓酒店人員把飯菜送到你的房間來,就不陪你吃晚餐了。”
我點了點頭,他推門離去。
晚間吃過飯後,我躺在柔軟的大牀上,沒吃安眠藥竟然就睡着了,可能因爲白天太累的原因。
半夜醒了,去過衛生間後,再回來後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情不自禁的想起,先前每次和顧傾城鬧彆扭時,他總是不聲不響的半夜爬到我的牀上,不知道是想給我驚喜,還是驚嚇。
那時候我們倆總是輕易的就能和好,所謂的牀頭吵架牀尾和。
上次在機場時,他也叮囑我即使想跑,也要跑到他熟知的地方,讓能很快就能找到我,可我現在開的是他的車,跑到的地方也是他熟知的酒店,他輕而易舉的就能查到,卻不會再來找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對他心存幻想到什麼時候。
拿了手機,點開了他常開的那輛車子的追蹤軟件,竟然停到了花間墅的地下車庫裡。不知道此時的他,躺在那個全是我的氣息的牀上,會不會也像我思念他那樣,來想念我?
應該會想我的吧?畢竟共同生活了這麼久,就算養只小貓小狗也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已經三年多了,中間還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睜着眼直愣愣的瞪着天花板到了天亮,找酒店工作人員,換了個標間住。
腳踝這樣,一天兩天估計也好不了,還得暫時在這兒住幾天,住個總統套房太奢侈。
吃過早餐後,閒着沒事,我拿出了筆記本電腦,開始構思第三本長篇小說,書名叫《夢裡花開知多少》,向三毛姐姐致敬。
程助理自昨天打過電話被我掛掉後,就沒繼續打,估計明知打了也沒用,反正我回不去就籤不了字。
而顧傾城自那晚之後,就再也沒聯繫過我。倒是程一塵,中間打過幾次電話,問我吃飯了嗎?要不要幫忙?等他那邊工作全部忙完後,就來陪我。
……
第三天的時候,程一塵過來看我,給我帶了許多好吃的好喝的,問我腳好點了嗎?呆在酒店裡悶不悶?
我告訴他:“貼了膏藥好多了,現在可以走路了,不用力的話,不會太痛。我這兩天憋在酒店裡,真的快悶死了。”
程一塵笑了笑,又問我想去哪兒玩?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去湖邊划船。
到了酒店附近公園的湖邊後,交錢租了艘復古的小木船,我坐到船尾看風景,而程一塵則負責划船槳。
行至湖心時,我回頭瞥了眼程一塵,他今天穿了一身淺銀色的休閒服,頭髮沒有像先前那樣梳成一絲不苟的模樣,而是自然的垂了下來,髮質柔軟蓬鬆,再配上一張濃眉大眼、鼻樑高挺的臉,顯得比平常年輕許多。
明明看的是他,腦子裡想的卻是:顧傾城還沒有同我一起劃過船呢,丫總是那麼忙,那麼忙,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
程一塵見我失神的一直望着他,突然裂嘴朝我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那張英俊的臉是那樣陽光,那樣燦爛。
我隨口問道:“程先生,今年貴庚?”
程一塵邊賣力划船邊說:“鄙人今年二十九。”
我又問:“你的心上人白雪姑娘呢?”
“與我同齡。”
“比我大三歲。”我一時興起,開玩笑的說道:“如果我和顧傾城離婚了,三年後,我還未嫁,你也未娶,到時我就改名換姓,做你的白雪。”
話音剛落,程一塵突然鬆開手中的船槳,幾步跑到我身邊,單膝跪在我面前,雙手緊緊的捧住我的臉,一雙大眼睛盯着我,情緒激動的問道:“艾希,你說的是真的?三年之後,你未嫁,我未娶,你真的會做我的白雪?”
我見他認真了,慌忙推開他的手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剛纔只是一時腦熱,信口說說而已,你千萬不要當真啊。”玩笑有的時候還真的不能亂開。
程一塵臉上閃過一絲失望,輕輕鬆開我的臉,忽而笑道:“剛纔是我失態了,其實我也知道你是在開玩笑。”說完又去摸起船槳,繼續用力劃。
到了湖心島後,程一塵停好小木舟,我們上了島去露天餐廳吃了點東西,坐着喝了杯咖啡,敘了半天閒話,又回到小船上原路返回。
我站在船尾處,目光隨意向四處掃,突然瞥到岸上竟然出現了顧傾城的身影。
那頎長的身姿,那英挺的背影,不是他是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