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爲什麼不把這些疑點都告訴爸爸?如果爸爸知道了的話,不會放任不管的。紫you閣那個杜氏太壞了,她現在還活着嗎?這一切是不是她在背後一手操縱的?”我一連串的疑問。
“我告訴過你爸爸,可他只當我是受了太多刺激,纔會產生的這些懷疑。勸我不要想太多,安心養好身體纔是最主要的。還說柳清爲人單純,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心機,杜氏也是好心照顧我,怎麼可能會在飯裡下藥?”我媽無奈的嘆了口氣,“至於那個女人現在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我摟住媽媽的腰,勸慰道:“媽媽,事情都過去了,我們要向前看。放心,你這些年來受的苦,我一定會加倍的替你討回來的。”
媽媽目光茫然的看向遠方,繼續說:“我住在療養院裡後,病情一直好好壞壞,你爸爸起初還經常來看我。可慢慢的來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柳清拿了一張離婚協議書來找我,恬不知恥的說她肚子裡已經懷了你爸爸的孩子,說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讓我放手成全他們。
我不知道她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看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自然能猜到兩人早已暗渡陳倉。當時的我雖然神情有些迷糊可卻不傻,接過離婚協議書仔細看了看,竟然讓我淨身出戶,就把離婚協議書撕掉了,對柳清說,想離婚可以。讓白陸原過來親自跟我談。柳清走後,我的病情就越發嚴重了。”
我以爲我就夠苦的了。沒想到我媽比我更苦。
先是最疼愛的女兒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得知懷孕後,心情好不容易和緩些,結果肚中胎兒又意外流產。雙重打擊加被繼母飯中下藥,導致抑鬱症加重,被迫住進了療養院。山盟海誓的老公和同父異母的妹妹不知何時出軌,小三懷孕了強勢來逼婚,還讓她淨身出戶。
所有言情小說裡面的狗血劇情全讓她一個人佔了。
簡直比小白菜還命苦。
跟她比起來,我受的那點苦簡直不堪一提,至少顧傾城從未真正的背棄我。
我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媽媽,頭埋到她的肩膀上,說:“媽媽,這些年難爲你了。”
媽媽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目光定定的看向西邊的金色落日餘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最後爸爸來找你提離婚了嗎?離婚協議書你簽了嗎?”我問道。
“我記憶裡是沒有,可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趁我睡着,或者不清醒的時候動手腳?”媽媽說。
不用猜都知道,依着小姨那不依不饒的性子,肯定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憐的媽媽,這些年來猶如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
晚間吃飯時,陸婉青見我一直凝眉,吃得也不太多,就關切的問:“小希,你怎麼了?是不是今晚的飯菜不對你的胃口?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再加幾個菜。”
我這才發覺自己失神了,笑着說:“沒有,菜做得很可口。”
“那是怎麼了?多吃一些吧,你太瘦了,長胖一點更好懷孕。這院子自老爺子去世後,就空了許多了,你再多生幾個孩子,山莊裡會更熱鬧一些。”陸婉青眉眼含笑的說。
我望着陸婉青那張溫婉美麗的臉上露出來的真誠自然的笑容,心頭一熱。自從我爲救顧傾城受傷後,她對我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越來越體貼,並且這種好是發自內心的,不是以前虛情假意刻意裝出來的。只是提的這要求,讓我禁不住一頭的汗啊,以前只說讓我再多生一個,現在又讓我多生幾個,瞬間無語凝噎。
陸婉青瞧了瞧我,又看了看鬱鬱寡歡的我媽媽,自然能猜到箇中原由,笑着說:“小希,我們都是一家人,如果是親家母有難處無法解決,不妨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上忙呢。”
我聽陸婉青能這樣說,自然正中下懷啊,陸婉青的段位比小姨柳清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如果她肯幫我們來對付她,簡直太好了。
只不過有種殺雞蔫用牛刀的感覺。
飯後,我把小姨與我媽媽的恩恩怨怨詳細的訴說給陸婉青聽。
陸婉青聽後,微微一笑說:“這個好辦,我派人去查一下杜氏,看她是否還活着,如果活着最好,如果已經不在世就另說。之後,再給這個柳清來個鴻門宴,到時一審便知,如果當年她沒參與那些事情就罷了,如果確實參與了,就交給警方處理吧。”
我猶疑的說:“時間太久了,並且我小姨這人也挺狡猾的,恐怕不會實話實說吧?”
“放心,我有的是辦法讓她吐出實情來。以前同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住的時候,山莊里人多眼雜,勾心鬥角,什麼樣的事情沒發生過?後院裡有個小刑堂,裡面有九九八十一種刑具,挨個經歷一遍,保證死人進去,都能吐出實情來。”陸婉青那張美麗無害的臉冷不丁的說出這種話,突然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這才發覺,原來她先前對我,一直是手下留情了的。如果她真想對付我的話,根本就不用幾次三番的苦苦來勸說我,直接扔小刑堂,保管用不到第二種刑具,我就乖乖的離開顧傾城了,也說不定。
和陸婉青商量了一番後,我給我爸爸和小姨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顧傾城的媽媽早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正式約他們來山莊做客。
我小姨自然很高興的答應了下來。
……
幾日後,我爸爸和小姨一起來到了顧家山莊。
小姨特意隆重打扮了一番,身上穿了時髦的酒紅色裙式套裝,身上還灑了濃郁的香水,腳上穿了同色系高跟鞋,兩條腿上穿了肉色連褲襪。頭髮染成慄棕色,燙成精緻的小卷,披散在肩後,耳朵和脖子上佩戴了誇張的寶石飾品。
臉上特意化了妝,一張臉搽得白白的,眉毛上掃了層黛色眉粉,眼上描着濃黑的眼線,嘴脣塗了暗紅色的口紅,指甲上貼着華麗的甲片,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符合她的年齡,畢竟近五十歲的人了。
看看人家陸婉青就從來不曾把頭髮染成亂七八糟的顏色,也不化濃妝。因爲保養得好,五十多歲的人了,竟然沒有一絲白髮,烏黑濃密的頭髮通常盤得精巧繁複。一年四季大多着素色旗袍,她是我見過的把旗袍穿得最有味道的女人。飾品也只佩戴精巧別緻的翡翠、鑽石、珍珠一類。香水也是極其淡雅的香味,似有若無。
陸婉青的美,從內到外散發着優雅,而小姨則是俗豔。
兩人果真不是一個段位上的,無論外面還是手段,甚至智商。
小姨見到陸婉青後,殷勤的上去拉着她的胳膊套近乎,陸婉青則生分的抽出來,客氣的看向我爸爸說:“白先生,白夫人,請隨我去茶室裡喝茶。”說完就帶了兩人去了茶室。
在茶室品了會兒茶後,小姨提出讓我帶着她去參觀一下這諾大的山莊。
我領着她走過亭臺樓榭,穿過小橋流水,又圍着假山花園繞了一圈,看了看竹林和荷池,途經寬大的游泳池,最後又回到了花園。
花園裡飄浮着濃郁的桂花香,混着小姨身上的濃烈香水味,薰得我有些頭暈。
小姨走累了,一屁股坐到花園的長椅上,放眼望向山莊那幾棟高矮不一的別墅型豪華樓宇,連連稱讚道:“沒想到顧家山莊竟然這麼大,房子這麼多,風水還這麼好,佈置的又如此漂亮,一定得值很多錢吧?這整個山莊都是你婆婆的?嘖嘖嘖,真羨慕她。
你婆婆就顧傾城一個兒子,她百年之後,這山莊肯定就是你的了,若兮,你真有福氣啊,以前沒看出來。對了,等我和你爸爸年紀大了,可以搬來這裡養老嗎?這地方前靠水背靠山的,環境比我們住的那地方好多了。我剛纔看了,山莊裡傭人也多,肯定也有家庭醫生吧?真好,在這裡養老一定很方便。”
這個女人不知道是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還是怎麼着,竟然提出這種可笑的要求,我避而不答,意有所指的問:“小姨,是不是你只要看中了什麼,就一定想盡方法據爲已有?無論是東西或者人?”
“若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據爲已有?我只是說來這兒住着養老,又沒讓你把這山莊送給我們。你不讓我來,我不來就罷了,說話幹嘛要夾槍帶刺的?”小姨見我沒有應允,臉上立馬露出不悅的神情,眉間緊皺,嘴角也耷拉下來。
我揚起脣角靜靜的看着她,不再說任何話。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打量她,發現這人細細一看,其實一臉刻薄相,只不過平時總是刻意堆滿假笑,再加上化妝遮掩的好,沒發覺出來。
都說相由心生,看樣子是真的。我親媽和老程同志,無論怎麼樣看,都沒有這種表情。
午間吃過飯後,幾人喝茶聊了會天,爸爸提出時間不早了,要回島城。
陸婉青客氣的讓他們兩人在這兒住幾日再走,爸爸說公司還有事,不能離開太久。
我看着戀戀不捨的小姨,說道:“爸爸,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小姨說她很喜歡這裡,就讓她在這兒多住幾天吧。等她住膩了,我派司機送她回去。行吧?小姨。”我眯起眼睛笑得異常親切的望向小姨。
小姨見我突然變得殷勤起來,有些受寵若驚,考慮了一下,笑着對我爸爸說:“陸原,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住幾天,正好和若兮加深加深感情,你不用擔心我,若兮和親家母肯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我爸爸說:“也罷,你不要給親家母和若兮添麻煩,知道嗎?”
小姨嬌嗔的回了句:“要你管。”
那矯揉造作的表情瞬間讓我像吃了只死蒼蠅般噁心,偏偏我爸爸還挺受用,寵溺的朝她笑了笑,就去車庫開車離開了山莊。
估摸爸爸走遠了,我親媽才露面,小姨一看到我親媽也出現在這裡,表情先是一愣,繼而堆起一臉假笑,走到她身邊,親密的拉着她的手試探的問道:“姐姐,你怎麼也在這裡?你出院了?病好了嗎?醫生不是說,你的病程太長,不容易恢復的嗎?”
媽媽一把甩開她的手,生氣的說:“我不是你的姐姐,別叫我姐姐。柳清,如果你真把我當成你姐姐,當年就不會對我做出那般舉動。這麼多年以來,你害我害得還不夠慘嗎?現在卻裝成這樣,有意思嗎?”
小姨眼珠轉了轉,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問:“姐姐,我聽不懂你是什麼意思,我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或者你在療養院住的時間太久了,腦子壞了?還是又得了別的毛病?”
“柳清,你就別裝了,做了這麼多壞事,難道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媽媽越說越生氣。圍序土才。
我急忙上去拉住我媽安慰她:“媽媽,你別太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我們回房去吧。”說完,急忙示意身後的傭人把我媽送回房間去。
陸婉青走上來,笑着說道:“親家母,我也不想爲難你,只要你把當年發生的事情,詳細訴說一遍,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當然,你不能有半句虛言,否則,你住在島城西苑花園2號樓20的母親會受到牽連的。對了,當年綁架小希的那兩個歹徒我的人已經找到了,具體的事情我也派人問出來了,現在再問你一遍,只不過是想確認一下罷了。記住,你不能有半句假話,因爲你母親杜氏也已經交待了。”
小姨聽陸婉青話說到一半時,臉就變白了,越往後聽,臉色就越難看,等陸婉青把話全部說完後,小姨語無倫次的衝我吼道:“白若兮,原來你今天叫我來,壓根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快說,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是不是我那個瘋子姐姐柳冰讓你們這樣做的?她瘋了,一個瘋子說出來的話能當真嗎?還有你,親家母,你怎麼對我媽住的地方那麼清楚?什麼當年的兩個歹徒,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和陸婉青兩人只一味冷笑的盯着她,不說一句話,看她到底打算要裝到什麼時候。
小姨見我們不說話,神情越發慌亂,急忙拉開隨身帶着的包包拉鍊去找手機。
陸婉青身後的一個穿黑色西裝的傭人幾步走到小姨身邊,將包一把奪去,拿出手機關機。
小姨上前去搶,另外兩個黑衣男傭人架住小姨往後院刑堂走去。
小姨邊掙扎邊大聲喊:“柳冰,你給我出來!柳冰,你這個瘋子,這一切都是你主使的?白若兮,你給我等着!看我以後怎麼跟你算賬!”聲音尖利而恐慌,像刀子劃在鐵皮上那樣瘮人。
陸婉青隨之向後院走去,我也跟了上去,她回頭瞅了我一眼,停下腳步,溫柔的對我笑道:“小希,刑堂裡怨氣太重,你還是不要去的好。你沒見過那般情景,媽媽怕你夜裡會做噩夢。”
我想想也對,就乖乖聽話,笑着對她說:“媽媽,有勞您費心了,謝謝您。”
陸婉青手放到我的肩頭上輕輕拍了兩下,嗔笑道:“跟媽媽還這樣客氣,你過去陪陪親家母吧,千萬不要讓她再犯病了。我去後面看看什麼情況,等審出來後,再叫你。”
我點頭,去房間裡安慰我親媽。
……
次日吃過早餐後,陸婉青把我叫到她的房間,笑着說:“柳清都招了,八十一種刑具只用了三種,她就全招了,真沒骨氣。她的口供我讓下人錄了下來,你一會兒和親家母一起聽聽。但她是協同作案,主使人是她母親杜氏,參與綁架的那兩個歹徒,我會派人儘量去找,時間太久,不一定能找得到,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啊。給你的這份口供只會讓柳清有幾年的牢獄之災,這個懲罰對她來說是不是太輕了?”
我點頭道:“辛苦媽媽了。這個女人,害了我媽媽一輩子,也差點害死了我,只坐幾年的牢,確實太輕了。”
陸婉青笑着把錄音筆遞給我說:“你先聽聽看,至於懲罰嘛,我們以後想想再說。”
我接過錄音筆去了我媽媽的房間,兩人一起聽。
原來,當年柳清確實喜歡上了我爸爸白陸原,雖然我媽媽警告過她,也給她介紹相親對像,她藉故推託,其實是對我爸爸賊心不死。
私下裡也曾向我爸爸暗中示好過,可我爸爸卻當她是玩笑,一笑置之,並不放在心上。
柳清無法就回去找她母親杜氏商量,雖然柳清年輕沒多少心機,可是杜氏卻頗有些手段,如此這般那般的教了柳清一些方法。
也巧,沒多久,我爸爸在外應酬喝醉了,酒店的人打電話讓我媽媽去接他。
我媽正好在洗澡,電話被柳清接到了。柳清撒謊騙我媽說她母親有事找她,藉口外出,找到我爸後,帶他去酒店開了房。
次日醒來時,柳清哭哭啼啼的說我爸爸毀了她的清白,要對她負責。我爸爸很後悔,可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沒用了。
柳清逼我爸爸離婚娶他,可我爸爸不願意,只說用別的方法補償她,柳清無法又回去找杜氏商量。
杜氏平時閒着沒事喜歡打麻將,牌友中有個是混黑道的男人的姘頭,杜氏故意放出風說她男人前妻留下的女兒嫁了個丈夫很有錢,對她卻多麼小氣,怎麼樣虐待她等等。
那女人就聽出了點意思,隱約打聽有她家女婿什麼弱點之類,杜氏一聽有戲,就明裡暗裡的把“我”的事情全部透露了出去。
後來就出現了柳清去接幼時的“我”,然後“我”被綁架的事。
那邊的人只爲求財,可柳清和杜氏打的算盤卻是想借他們的手把“我”弄死,藉以打擊我媽媽柳冰,拆散我們的家庭。
於是就出現了柳清奪錢,杜氏報警。
那兩個歹徒被逼紅了眼,一氣之下把“我”弄走,後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媽媽柳冰果真一病不起,後來發現自己懷孕,心情剛要好轉。
而柳清發覺自己竟然也懷了孕,越發堅定了她要嫁給我爸爸的決心,可要嫁他,必須得讓我爸爸、媽媽離婚。
杜氏又給柳清支招,讓柳清在我媽媽的鞋底上抹了蠟,那個說找到“我”的電話其實是杜氏找人打的,我媽媽果真如她們母女二人預料的那樣,中計流產。而杜氏確實也給我媽媽的飯裡下了影響人的神智的藥。
離婚協議書是柳清找律師擬好的,第一次被我媽媽撕掉後,她買通了看護我媽的護士,護士給我媽打過一針鎮靜劑,柳清握住我媽的手簽了字,按了手印,然後又找我爸爸簽字,說她肚子裡的孩子不能做私生子,如果他不簽字與我媽媽離婚,她就自殺,一屍兩命。
我爸爸考慮再三,最後還是答應了柳清,與我媽媽離了婚。
柳清嫁給我爸爸後沒幾個月,就生下了白一銘,他們一家三口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我媽媽卻神智不清的在療養院裡,如行屍走肉般的過着一天一天,“我”依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我關掉錄音後,看到我媽媽氣得渾身發抖,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不停的哄着她,聽到她牙齒咬得咯咯響,我暗道不好,急忙示意傭人快去把家庭醫生叫來。我把我媽扶到牀上,醫生來後給我媽打了針鎮靜劑,我幫她蓋好被子就走出了房間。
給我爸爸打了個電話,讓他速來。
爸爸來後,我把柳清的錄音交給他,讓他仔細聽。
他從頭到尾的聽完後,手抖抖的從兜裡掏出煙來抽,點菸的時候點了好幾次才點着,之後就一直默默的抽菸。
過了半晌,我爸爸纔開口問我:“你小姨現在人在哪裡?”
我冷笑,雖然柳清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可她在他心裡卻比我媽媽更重要一些。
良久,我問道:“爸爸,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我爸爸把煙狠狠的扔到地上,又用力的踩滅,一臉愧疚的說:“我承認,你小姨這些事情做得確實太過分了。我也不好,當年我不應該拋棄你媽媽,我對不起你媽媽,也對不起你。可是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你小姨她再不堪,也是你弟弟一銘的親媽,我不想她去坐牢,也不想你弟弟被人指指點點。小兮,別的補償我都可以做到,爸爸求你不要把你小姨送去監獄好嗎?”
我就知道他會這樣做,男人都是這麼現實,就像當年他放棄我媽媽,選擇娶柳清一樣。
其實我猜他是不是對這些事情也隱約的知道一點?否則的話,爲什麼每次我一問他,他要麼含糊其詞,要麼避而不答?
爸爸見我一直緊閉着嘴不答話,着急的問:“小希,你小姨到底怎麼樣了?”
我看到他臉上那驚慌失措的表情越發心寒,一字一頓的說:“爸爸,這是柳清和我媽媽的私人恩怨,誰都做不了主,等我媽媽醒來後,讓她來決定吧。”
爸爸跟着我一前一後的去了媽媽房間,等她醒來後,我問她:“媽媽,你打算怎麼處理小姨這件事?我爸爸說他不想柳清去坐牢。”
媽媽面無表情的看了我爸爸一眼,牙根咬緊的說:“柳清不去可以,但杜氏必須要進去,還有,你要把你名下的所有財產一分不剩的全部轉贈給小兮。如果你做不到,就讓柳清和杜氏兩人都進去,你的財產我們也一分不要。白陸原,柳清和財產,你二選一吧。”
爸爸皺眉想了許久,只說:“能讓我先見下柳清嗎?我和她商量一下。”
傭人把我爸爸帶去關柳清的房間,最後不知道兩人怎麼商量的,反正等我爸爸出來後,對我媽媽說:“柳冰,我同意你的條件,把杜氏送進去,把我名下的財產全部轉贈給小兮。”
我忍不住插嘴道:“媽媽,我不要什麼財產,我只讓那個女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媽媽勉強露出一絲笑對我說:“柳清那個女人從小就貪圖享受,我倒要看看,白陸原什麼都沒有了,她還能和你爸爸過多久?”
見我不再反駁後,媽媽又對爸爸說:“你手續準備好,把財產全部過戶後,再來帶這個女人走。”
我爸爸無奈的點頭,垂頭喪氣的走了。
幾日後,爸爸同我把所有的手續辦好,帶了柳清回島城。搬出了先前住的那棟別墅,租了套普通民房住。
公司依舊是他在打理,只不過由以前的老闆變成了每月領月薪的管理階層,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我不想做得太絕情。
而杜氏也被逮捕進了監獄,那個老女人倒是一如既往的“疼愛”她的女兒,把所有的罪名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本身就已經近七十的年齡,估計以後也沒機會活着出來了。
我原本以爲柳清會把罪名全攬到自己身上,進監獄去改造改造,畢竟杜氏當年做這一切全是爲了她,但結果卻讓我大跌眼鏡。
不過想想柳清這個女人,既然連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姐姐都能犧牲,更何況母親?真沒想到,這個女人年輕時就那麼自私自利,年老了,也沒改掉。
只是,太便宜柳清了。
……
老程同志一時心血來潮,去山莊找陸婉青閒聊,碰巧看到了我親媽柳冰,她見柳冰與我長得有幾分相似,又與陸婉青狀似親密,自然就猜到了點兒什麼。
立馬一個電話把我從花間墅拎到了顧家山莊。
等我趕到後,推門看到三個女人正坐在茶室裡吃着零食,喝着香茶,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老程同志見到我後,故意板起臉來責問道:“小希,你都知道了吧?你打算瞞我多久?虧我還一直膽戰心驚的擔心你,怕你哪天知道了你不是我親生的會接受不了。”
我乖乖的湊到她面前,往她懷裡拱了拱說:“媽媽,我一直擔心你知道了,我已經知曉實情會接受不了,你看咱孃兒倆多貼心啊?互相爲對方着想。”
三個長輩哈哈大笑。
我見老程同志心情極好,沒有半分難過的表情,立馬問道:“媽,我當年是怎麼從島城來到兩百公里外的霖城的?”
老程同志略一沉思,把事情始末全部告訴了我們。
原來當年老艾同志在機械廠上班,和工友去島城運鋼材,途經一處山路時,工友下車方便,突然聽到小女孩的尖利哭聲,兩人好奇的尋着聲音去找。
仔細找了許久,在山腳下看到了渾身是傷,腦袋出血,已經昏迷不醒的“我”。
兩人急忙把我送到了醫院,緊急救治後,“我”的命是救回來了,可是卻什麼都記不起來,問我家是哪兒的,父母叫什麼,我都回答不出。
兩人還要趕着回廠子裡送鋼材,就讓程梅同志請了假來照料我。
而程梅同志結婚幾年都沒懷孕,正打算去領養個孩子呢,看到小而可憐的“我”之後,就動了心。
等艾成望同志把鋼材送回去,再回來島城醫院時,程梅同志就與他商量着想把我領回去養。
艾成望同志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就去警察局瞭解下“我”這種情況,警察同志說如果我一直記不起家人的話,就要被送去福利院。
艾成望同志這才決定領養我,夫妻二人把我帶回了霖城。
而我那時已經失憶,他們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了。
怪不得,我記性老是不好,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疼,原來是有原因的。
我打斷老程的話問:“不對啊,爲什麼我身上沒有疤痕?”
老程笑着說:“我閨女長得那麼漂亮,萬一留了疤,豈不是變醜了?我特意花高價找到一個老中醫,讓他配了去疤的藥給你抹。其實你後腦勺上還是有一道細細的疤痕,只不過被頭髮蓋住,你沒注意到罷了。至於臉上和身上的傷,當年你受傷和退痂的時候,我和你爸爸怕你夜裡睡着不小心撓到會留疤,兩人輪流換班看着你呢,嘖嘖嘖,想想可真熬人。”
“媽,你真疼我。”我感動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轉。
老程突然面帶愧疚的說:“可別,小希,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後來,你爸爸的工友說在電視上看到你的尋人啓事了,可是我那時候對你已經產生感情了,捨不得把你送出去。現在想想自己當時太自私了,小希,你不會怪媽媽吧?”
“……”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
說話間,司機和丁姐接了天曦進來了,天曦看看我親媽,又看看老程同志,愣了一會兒,吸着手指,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奇的問我:“媽媽,爲什麼我會有兩個姥姥呢?”
我彎腰抱起他,溫柔的說:“因爲媽媽有兩個媽媽啊,所以寶寶就有兩個姥姥,兩個姥姥和奶奶都這麼疼你,好不好?”
天曦連聲說:“好,好,姥姥抱抱。”說完向老程同志伸出兩隻白胖的小手,求抱抱。
老程一把抱在懷裡,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嘴在天曦的臉上不停的親啊親。
我慌忙轉過臉去,擦掉了奪眶而出的淚水。
哎媽,這情景太感人了。
……
自從我親媽住在山莊裡後,我就時不時的往山莊跑,老程同志也隔三差五的來找我親媽和陸婉青說話聊天,三個性格迥異的女人,竟然能相處得極其融洽,好不科學。
午間,親媽親自下廚做了據說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生魚片、油燜大蝦、魷魚粥、瑤柱粥等等,幾乎全是海鮮。
老程看着這一大桌子菜,筷子都沒動一下。
親媽熱情的把魷魚粥遞到我手裡,示意我喝。
瑤柱粥我愛喝,可這魷魚粥,我就有點兒受不了,勉強喝了一口,胃裡突然泛起一股噁心,我急忙往洗手間裡跑,全部吐出來後纔好一些。
等我回到桌上拿起筷子繼續吃菜時,三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向我。
我納悶啊,我臉上又沒有花,她們幹嘛都這樣看着我?
陸婉青笑得尤其好看,高興的問我:“小希,你月事多久沒來了?”
“月事?多久沒來了?”我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着說:“好像這個月是過去幾天了,最近也不知道忙啥,竟然把這個給忘記了”老程雙手一拍笑道:“小希,你懷孕了!”
我親媽也特別開心,笑着說:“太好了。”
陸婉青飯也顧不上吃了,立馬叫了司機來帶我去醫院檢查,老程和親媽嚷嚷着要一起陪着去,陸婉青婉言拒絕了她們,讓她們安心在家等消息便好,她陪着我去。
到醫院抽血一查,我果真懷孕了。
陸婉青竟然喜極而泣,一把抱住我,比我這個孕婦本人還激動呢。
我馬上給顧傾城打了個電話,那傢伙也異常激動,連聲說:“夫人,辛苦了!希希,等天意或者天藝出生後,我一定要好好犒勞你。”額,他的犒勞方式,我不敢苟同。
只是,我都沒啥感覺,他們一個一個的這麼異常幹嘛呢?
……
胎兒快三個月時,陸婉青陪着我去醫院產檢,做完彩超後,我問醫生:“醫生,可不可以幫我拍一張四維彩超照片呢?”
醫生納悶的說:“四維彩超照片得四個月後才能拍得清楚,你現在胎兒還沒到三個月,根本拍不出來的。”
我一頭霧水啊。
當年我懷天曦時,也是快三個月,那時的我因爲種種原因,決意要把胎兒打掉。
顧傾城被我逼迫得沒辦法,只好帶我去了島城最大的醫院去做手術。
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醫生給我拍了一張彩超照片,照片上嬰兒的五官很清楚,可是這個醫生卻說四個月才能拍清楚。
我又問了一遍,醫生還是肯定的回答:“拍不出來。”
難道顧傾城當年騙了我?
我上網查了下,果真胎兒不到三個月的話,五官長得不是很清楚。那麼,答案是肯定的,我當年確實是被這個男人給耍了。
我回花間墅找出了那年的彩超照片,又和陸婉青回到了山莊。
坐在山莊花園裡的白色雕花長椅上,我捧着照片仔細的看,越看心裡越覺得不舒服。
立馬給顧傾城打了個電話,讓他速速趕來山莊,我有要事相問。
剛掛電話沒多久,顧傾城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我把那張已經有些褪色的彩超照片遞到顧傾城面前,板起臉來問他:“這張照片你是從哪兒弄來的?你當年和那個醫生串通好了,故意來欺騙我的對嗎?顧傾城,如果那時沒有這照片,孩子肯定就被我打掉了,那我們此生就再也無任何瓜葛了,哪還有以後這些事情?”說着說着,我竟然矯情的淚流滿面。
顧傾城伸手細細擦掉我臉上的淚,一把將我擁在懷裡,聲音沉沉的從上面傳來:“傻,我怎麼可能真的讓你把孩子打掉?既然敢帶你去醫院,就吃定了你一定會捨不得。”
聽聽,這個男人永遠這般自負,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我的身子深深的埋在他寬大溫暖的懷裡,眼淚流得越發洶涌,不知道是被感動的,還是又憶起了從前經歷的種種?或者是因爲現在懷孕了,情緒容易波動?
嫣紅如血的夕陽把我們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周圍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不知道該慶幸自己,幸好重新遇到了他,還是遇到了他?
事已至此,惟願歲月一直靜好,現世永遠安穩。
愛上你,時光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