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迪亞戈有些意外的扭過頭,看着諾曼。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對於一個居住在這裡的人來說,有些事情做起來確實要比他們這些外來者方便的多。
“是這樣的,我的頭部受過一次傷,之後就失去了記憶,但在雷霆崖,有位被遺忘者說曾經在洛丹倫見過我,不過她也記不清了,但她至少叫出了我的名字。”迪亞戈大致描述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樣的話……”旅館老闆沉吟了一下,“或許你們可以到運河區去碰碰運氣,藍月雜貨店的奧雷薩多?盧卡是個消息靈通的傢伙,或許能幫到你。”
“不過,他的幫忙可不是免費的,但如果和他說是我介紹你們過去的,他應該會給你們打個折。”諾曼接着說道。
“你們最好帶上傢伙,那個地方可不太平。”安雅?瑪爾雷在一旁補充道。
“不用擔心,我的長矛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血了,正想洗洗鋒刃上的鏽跡呢!”血矛滿不在乎的拍了拍手裡的長矛,大大咧咧的說道。不過幾個人還是帶上了武器,穿好了皮甲——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怎麼小心也不爲過。
他們一行人離開旅館,從環道沿着石橋向下,來到了城市的地面上。
即使距離洛丹倫的毀滅已經過去了數年,但王城下方的下水道里的通風系統依然保持着正常的運轉,或許要到它的魔法供能系統枯竭或者損壞之後,纔會停止。
在高處的環道上還有些察覺不出來,但是當幽暗城下層的時候,空氣中的屍臭味一下子變得濃郁了起來。即使已經在這座城市待了一天,迪亞戈還是感到有些難以忍受。可能因爲招待的都是活人。所以諾曼的旅館裡一直打掃的都很整潔,聞不到太濃的惡臭味,但下層的地面上可就沒那麼多人打掃了。令人作嘔的腐臭幾乎能把人薰出眼淚,或許這纔是這座城市應有的氣味吧。
他們捂着鼻子。穿過穹壁之下的一道拱門,來到了環繞城市中央的運河旁。說是運河,但實際上,這不過是一條寬闊的排水溝而已,膿綠色的污水在溝裡流淌着,最後通過一條暗溝流入了洛丹米爾湖。
那座曾經水產豐富,風景秀麗的淡水湖早已被這些含有瘟疫的液體污染,裡面的生物大多已經滅絕。即使少數倖存的水族也已經變得狂暴而扭曲,變成了嗜血的洛丹米爾狂魚。事實上,受到天災瘟疫感染而變成亡靈的,不僅有人類、精靈和巨魔這樣人數衆多的種族,一些少數種族,比如豺狼人、魚人之類的也被波及了,有一支腐皮豺狼人氏族據說就盤踞在洛丹米爾湖中心的芬里斯島上,繼續充當天災軍團的爪牙。
和其它城市比起來,幽暗城複雜的立體式道路簡直就如同迷宮,不過託那些插着箭矢的骷髏做成的路標的福。他們沿着運河往西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那家坐落於河畔的藍月雜貨店。
雖然大多數被遺忘者的身體已經腐爛,飲食也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必需。但是很多被遺忘者仍然喜歡喝上幾杯,不過由於幽暗城並沒有正式營業的酒吧,所以唯一出售酒水的藍月雜貨店就成了這些人常去的地方。
迪亞戈他們趕到的時候,客人並不多,只有幾個被遺忘者正坐在雜貨店前的小矮桌旁淺飲慢酌。他們也找了張空桌坐了下來。血矛饒有有趣的看着那幾個被遺忘者,很是好奇他們究竟把酒喝到哪裡去了。他們千瘡百孔的軀體看上去可不像存得住酒的樣子。
“奧雷薩多?盧卡,很榮幸爲您效勞,幾位想要喝點什麼?”很快,老闆就走了上來。問道。這是一個典型的被遺忘者,全身的皮肉都破破爛爛的。但穿的衣服卻很整齊。
“我知道你們,四個異族人!”還沒等迪亞戈開口。老闆就突然驚喜地喊了起來,引得旁邊的客人也驚訝的往這邊看了過來,“我聽說過你們!你們進城的時候和肉勾打的那一架已經傳遍了整個幽暗城。我得說,幹得漂亮,要知道,那頭憎惡可是打翻過一隊整血色十字軍的狠角色!”
“呃,好吧,那就是我們。”迪亞戈無奈的說道,他看了一眼老闆手裡的菜單,“你真的不想讓我們看看那張單子嗎?”
“哦,請原諒我的失禮,”雜貨鋪老闆連忙說道,他說的急了些,差點把縫合嘴角的絲線再次撕開——那道長長的裂縫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耳後,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縫合線和裡面的牙齒——他急忙擡起左手,扶住了自己的下巴,含糊不清的說道,“但要知道,在這座死水一潭般的幽暗城,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這麼轟動的事情了,這件事能讓人們談上整整一個月的。”
“該死,我又得去找約瑟芬幫忙縫一次,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他把菜單遞了過來,有些懊惱的說。
迪亞戈隨手翻了翻,看到上面並沒有太多食物和飲料,連一張羊皮紙都沒寫滿。
“每人來一杯晨露酒。”迪亞戈點了點菜單的第一行,說道。這種酒非常的淡,幾乎就不含多少酒精,很多人通常都是把它當作飲用水來喝的。不過,即使是最貪酒的瑪斯雷都沒什麼不滿——他們這次來還有事情要做,可不是爲了來喝酒的。
很快,四杯晨露酒就被端了上來。
“嘿,盧卡,能幫我個忙嗎?”迪亞戈喊住了轉身要走的雜貨店老闆。
“我的榮幸,先生。”盧卡殷勤的說道。
“是這樣的……”迪亞戈簡要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
“這我恐怕幫不了您,先生,我只是一個雜貨店老闆而已,沒那麼大本事。”
“嘿,夥計,別這樣,是諾曼讓我們來的,他說幽暗城只有你能幫我!”
“這個老傢伙,總是給我惹麻煩!”雜貨店老闆無奈的嘟囔了一句,他把手裡的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扯過一把板凳坐了下來。
“我可以幫這個忙,但是你們需要付我三百個金幣。”盧卡不客氣的說道。
旁邊的血矛差點跳起來:“這也太貴了!要知道我們可是諾曼介紹來的!”
“這已經是看在諾曼的面子上打過折的價錢了,”盧卡慢條斯理的說道,“正如諾曼所說,整個幽暗城,除了我,誰也幫不了你們,而且這些錢也不都是給我的,我總得給提供線索的人一些酬金吧?”
“沒問題,這裡是三百枚金幣。”迪亞戈從惡魔布包裡取出三個錢袋,丟在了桌子上。他很清楚,無論成本多麼低廉的行業,從它產生壟斷的那一天起,買方就失去了討價還價的權利。
“嘿,夥計,別盡拿些不着邊的消息來糊弄我們,你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血矛用那把捅過憎惡的長矛點了點錢袋,警告道。這種掮客他在奧格瑞瑪見多了,有些是真的拿錢辦事,但有的卻是隻會坑蒙拐騙的騙子,現在他只希望這個傢伙不是後者。
“當然,如果沒有消息,我會退錢給你的,”盧卡自信滿滿的說道,他輕輕的把矛尖推開,然後把沉甸甸的錢袋拎了起來,“還有,你得給我一張你的畫像,如果你不想天天站在這裡讓人瞻仰的話。”他對迪亞戈說道。
“畫像?”迪亞戈一下子給難住了,這可不是前世,隨便哪個照相館裡咔嚓一下,一張照片就出來了。在艾澤拉斯,他還真不認識什麼畫家之類的人物,他皺了皺眉頭,“到哪裡找個畫家呢?”
“難道你從來都不知道,暗夜精靈都是多才多藝的藝術家嗎?”在他對面,瑪斯雷得意的說道。
“是啊,要不浪費時間學點什麼,怎麼打發他們那無聊的漫長生命呢?”一旁的血矛嘲諷的說道。
“……”
不過說實話,瑪斯雷的畫技的確不錯,沒超過一刻鐘,迪亞戈的形象就栩栩如生的浮現在了羊皮紙上。
“這真的是我麼?”看着畫上這張有些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迪亞戈有些驚訝的問道。他對於這種不怎麼寫實的畫風真的有些接受不能。
“沒錯,那就是你。”他的朋友們異口同聲的說道。
雜貨店老闆不置可否地把這張畫拿了過去,刷刷幾筆在畫的頂端寫了一行大字——懸賞,而畫的底部則寫了一行小一些的字:凡提供此人來歷者可得一百金幣。
他停了一下,擡頭看了迪亞戈一眼:“你什麼時候失憶的?”
“兩年前。”
盧卡提起筆,又加了幾個字:“不要近期的線索。”
寫完,他在畫像背後塗了些膠水,啪的一聲拍在了雜貨店門旁的牆壁上。迪亞戈注意到,那面牆壁上已經貼了幾張類似的告示了。
“別抱太大希望,那樣你就不會太過失望,”盧卡善意的勸說道,“你知道的,在死過一次之後,大多數被遺忘者生前的記憶有些殘缺,或許整個幽暗城的被遺忘者的記憶拼湊起來,都未必能找得到有關你來歷的線索。”
“祝我們好運吧。”迪亞戈大大的喝了口晨露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