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也是因爲生活艱難沒有辦法，才被迫跟他在一起的嗎？
“沐染，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不可嗎？我跟你分手後那麼久的時間沒有聯繫你，是因爲我不敢也不能，但不代表我不關心你怎樣，我知道或許你過得不會好，但是，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不可嗎？他是我大哥，他跟我，本質上都沒有什麼兩樣。”
纖小的女孩淺笑了一下。
當時的情景啊……
當時的情景她也記不大清楚了，唯一記得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心痛，她看了他一眼，說：“那你希望我怎麼樣呢？君逸，我找一個跟我家境差不多的男人，朝九晚五，好好地戀愛，結婚，一起面對生活中各種噁心死人不償命的難題，這樣，再見面時你大概就不會覺得我不好了嗎？”
楚君逸生生愣在那裡，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幅畫面，都像是刺着他心的針。不，那樣的場景也不是他想見的。
她沐染屬於誰，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畫面。
“可你沒有。我不知道我大哥是怎麼找上的你，可是沐染，那一件事沒有讓你明白嗎？我跟我大哥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我跟你的結果是什麼，而他……”
纖小的女孩笑着顫聲說：“他沒有結婚……”
“君逸。他跟你不一樣。他沒有結婚。”她纖嫰的手指雖然發着顫，但輕輕在空氣中點着，一字一頓地說着，眼眶紅了，“而且你看到了，一直以來在這樣場合，我是被欺負的那個；我是喝到把胃裡吐空了都還要繼續回去喝的那個；我是通宵熬方案但得罪了客戶一句就灰飛煙滅的那個……我跟你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一個階層，可是他，”
她更加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他護着我。”
嚥下了喉嚨間的酸澀，沐染努力讓自己一滴眼淚都沒掉，顫聲說出的話都不知是在反駁他，還是自己心裡真的這樣想。
纖長捲翹的睫毛垂下，又猛眨了兩下擡起來看着他，道：“我沒有再高的要求了，君逸，沒有了。你告訴我我還要求什麼，是我以前沒要到現在就可以要的？”
楚君逸不可思議地盯着她看，震驚、失望、心痛……一點點在他清雋如水的眼眸裡閃過，閣樓的門栓都幾乎讓他顫抖的手捏碎。
“就因爲這樣？”
“沐染，就因爲這些？”
“這些證明他有多愛你呢？在他的權勢範圍內，在他能力之內的一切，他給你了，就是好的？因爲他沒有結婚，不需要面對我要面對的噁心的一切，在他能對你好的時候就對你好，就可以了？”
“我就沒有好過是麼？”他眼眶通紅地逼近她，“那時你愛我愛成這樣，可最後還是因爲一個婚約就離開了，那將來你跟他呢？在他護不了你的時候呢？沐染，我的身體是別人的，法律上的身份是別人的，可是我愛你！！你怎麼能就因爲我離開，退而求其次地找一個連將來離開了都不會愛你的！！”
沐染不知怎麼了，一步步後退，在聽着楚君逸這些話的時候，一句比一句更加刺心，尤其到最後的時候，她渾身都哆嗦起來，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纖小的女孩小臉白白的，往後退，手掌像是被木頭上的碎屑刺到了，顫了一下縮回來，看着楚君逸那雙熟悉而溫暖的眼睛，一時間卻心痛到痛不可遏。
“你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你知道外界傳言中我跟他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他對你那麼好的時候你想知道他冷血無情時候的樣子嗎？沐染，他楚君揚有多吸引人就有多危險，這些你都知道嗎！！”
“……你走開……”纖小的女孩受不住了，渾身顫抖着，眼睛通紅地顫聲吐出這三個字。
有些事情，她原本不想面對的，也本來不需要那麼早面對的。
可不知爲什麼最近卻有那麼多的人跑來跟她說這些話，在知道她和楚君揚的關係之後，一個個的，都跑來跟她說這樣的話。
楚君逸也是震驚，腳步突然就僵住了，沒想到沐染會親口跟他說出這種話！
纖小的女孩兒穩了穩情緒，站住了腳，紅着眼睛看着他，說：“別人誰都有資格跟我說這樣的話，可是你怎麼有？楚君逸，我這一生的日子都沒有好過過幾天，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大概算吧，但還是好不過現在！你憑什麼看不起我滿足於現在的幸福？是你騙了我，你給我了最大的希望之後然後看着我一個人掉下去，我現在好一點了，你又說我這樣以後註定會不好？”
“事實是，你管我好不好？在你自己都沒資格插手的時候！”
你憑什麼？看不起別人對我的一點點好？憑什麼刺激我？憑什麼？
楚君逸震驚。
頎長挺拔的身軀在原地微顫着，是被她的話驚撼到了，他看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在以前那麼長的時間裡，沐染沒有對他發過火，連分手，她都沒有給過他一個耳光。
“對不起……”
他低啞呢喃。
走上前，想輕輕拉過她的手，“沐染，很對不起……”
纖小的女孩退後了一步，絲毫都不讓他碰。
她知道那一層玻璃雖然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但那背後有一雙冷冽肅殺的眼睛，若真的看到什麼，恐怕就不是火冒三丈那麼簡單了。
可關鍵就在於，沐染，染染，你難道就不曾想，他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女友，卻偏偏還要找上你，到底都是爲什麼？
他既這麼想，也自然就這樣啞聲問出來了。
沐染渾身輕輕一顫。
“我不知道，我暫時也不願意去想，如果你是想討論這些，那去跟他說吧，會比較好！”
說完，她自己是覺得已經解決完了，說清楚了的，小手覆上車門，握住了就想擰開上去。
“染染。”
他叫住了她。
眼眶依舊是紅的，卻已經清明瞭許多，“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對你說那些，但是我說的話，希望你考慮。我可能是曾對不起你，但我始終愛你，就像你那時候說哪怕分手了，你還依舊愛我一樣。”
他們都知道那種愛的含義。
是不論怎樣，不論有多大的愛恨仇怨，不管能不能在一起，這世上這許多人裡，我只希望你過得最好。
纖小的女孩眼睛溼了一些。
想起那時的感覺，是真的很純淨，連恨都不會恨的那種純淨，覺得不能在一起就是上帝的安排，但是這一場相遇就是命運最大的恩賜了。
“我應該不會像你們說的那樣。”
“楚君逸，我不傻，不該陷進去的我不會淪陷，你們所說的那種結果……”她心裡猛地一酸，小聲澀然說出接下來的話，“我沒有期待過。”
說完，輕輕拉開沉重的車門，車裡涌來一股暖意，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她憑着記憶扒住上面的椅背，坐上去了。
車門，關上。
低調奢華的商務車車燈亮起，在原地停了沒有幾秒，便轉個彎，往後開走，迅速地離開了。
楚君逸站在那裡，吹着刺骨的冷風，許久許久。
一直吹到整個頭都痛了。
我跟你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一個階層，可是他，他護着我。
你給我了最大的希望之後然後看着我一個人掉下去，我現在好一點了，你又說我這樣以後註定會不好？
楚君逸，你管我好不好？在你自己都沒資格插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