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簡清吟再也忍不住尖聲大叫起來。眼看着三年前的那一幕慘劇又要重演,她的心理防線終於徹底崩潰。她捂着耳朵,閉上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叫了起來,“蘇唯安,我答應你的求婚。我答應你。”
那一刻,她的淚,不由得潸然而下。
終於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顧商陸的脣角勾起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他忽然用力一打方向盤,“吱嘎”一聲,車子一個大力的漂移,刺耳的摩擦聲中,輪胎滑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後,擦着大貨車的車身,堪堪的躲了過去。一道急促的剎車聲裡,車子已穩穩停在馬路邊。
這一切就發生在瞬息之間,而這短短的十幾秒,簡清吟卻彷彿從死亡線上掙扎了一圈,她驚魂未定,一顆心在胸腔裡撲通撲通大力的調動着,彷彿要涌出嗓子眼,跳脫出來。
車子剛停穩,她就一把推開車門,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扶着路旁的一棵白楊樹,哇啦哇啦的吐了起來。方纔車子的一個大幅度的漂移,她感覺胃裡一陣翻騰,再也忍不住大吐特吐,直到將不久前才吃過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才罷休。
顧商陸遞過來一瓶水,被她一手拍打在地上。
他皺眉,“清吟……”
簡清吟擡起頭來,聲嘶力竭的叫,“蘇唯安,你TM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你知道嗎?”她抓着自己的手袋,拼命的往他身上甩,好似這樣,才能發泄心裡的怒火和委屈一樣。
顧商陸怔了怔。認識她這麼多年,她從未罵過粗話,這還是第一次。他沒有躲閃,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幽深的眸子裡,竟透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悲涼光芒來。
簡清吟就在他悲涼的目光裡,淚流滿面。
她上前一步,投入他的懷裡,流着淚,苦澀的道,“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三年前,她已經害死過他一回,三年後,她不想他再次重複那樣的悲劇。
顧商陸緊緊的抱着她,緊緊的,一點也不敢放鬆。彷彿只要他一鬆手,她就好像乘風而去,永遠的失去了一樣。
“只要你不離開我。”他喃喃的,滿足而又苦澀的嘆息。
簡清吟閉上眼,心裡的痛,鋪天蓋地。
如果這是她的命,那麼,她只能認命。
……
青城司法鑑定中心。
親子鑑定的科室,科室主任正在打一個神秘的電話:“金小姐,季蔚然的秘書送來了兩份標本要求做親子鑑定。”
韓國釜山,一棟漂亮的小別墅裡,五官平庸但身段異常玲瓏的女子接到電話,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的笑,“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那兩份標本,一定是顧夫人柳鳳羽的,一份是她的兒子顧商陸的。”
科室主任問,“那麼,是要將真實結果告訴他們嗎?”
“當然,”金貞媛看了看露臺上輪椅裡坐着的清俊背影,一口流利的中文,“結果出來後,你儘管通知他們便是。”
“是。”科室主任應了聲,又遲疑了一下,“金小姐,還有件事……”
“你說。”
科室主任道,“半個小時前,顧夫人也讓人送了兩份標本來,一份是她自己的,另一份不知道是誰的。”
“哦?”金貞媛來了興趣,難道顧夫人也懷疑起了顧商陸,所以,也偷偷的來做親子鑑定了?
沉吟片刻,她道,“先給她做,看看另一份標本是不是也是顧商陸的。”
“明白。”科室主任道,“結果出來後我第一時間電話告知您。”
“費心了。”長相平淡的韓國女子掛完電話,出了臥室,走到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清俊背影后,彎下腰,從後面環抱住了他,“安,果然如你所料,季蔚然偷取了顧夫人和顧商陸的標本,去做親子鑑定了。”
戴着半邊軟質面具的男人繼續烹茶,眼皮子都不擡一下,“不懷疑,他就不是季蔚然了。”
“嗯。”金貞媛繞過他,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崇拜的看着他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的動作,“不止是他,連顧夫人也懷疑了。”
“懷疑又如何?”男人笑得清冷而又漠然,“他們又能怎樣?”從始至終,他要的,只是簡清吟的態度。只要她認定顧商陸就是蘇唯安,就夠了。
金貞媛沉默良久,才道,“安,真的要這麼做嗎?”爲了她,不惜與所有的人爲敵?爲了她,甚至連自己把整個世界都捧到他面前,他都視而不見嗎?
男人的眸子,宛如一望無際的荒野,空曠而又寂寥,他的視線掠過別墅灰濛濛的上空,一直掠向她看不到的某個地方。良久,才用低沉的聲音,淡淡的說了一句:“I can't see the paradise in the hell。”
我在地獄,看不見天堂。
……
顧商陸送簡清吟到酒店門口,車子停穩,她跟他道別。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他道。
“下次吧,”簡清吟淡淡一笑,“我今天有點累了。”
“那好。”顧商陸沒有勉強,“你好好休息。”
“嗯,你也慢點開,路上注意安全。”
顧商陸道,“我看着你進去再走。”
“好吧,”簡清吟無奈,只得轉身往酒店裡走。
“清吟。”他忽然叫住了她。
“嗯?”她回身,“還有事?”
顧商陸看着她,“我東郊有棟別墅,酒店如果住着不舒服的話,不妨搬過去那邊住?這樣,我來看你也方便些。”
簡清吟搖頭,“還是算了吧,搬來搬去的也挺麻煩的。”再說她也住不了幾天,她已經訂好了回N市的機票。青城,終究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顧商陸略微有些失望,“那好吧,我明天再來接你,一起回我家吃個便飯。”
簡清吟遲疑了一下,“好。”
然後轉身,回了酒店。
顧商陸看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才發動了車子,離開。
簡清吟剛用房卡打開門,卻被佇立在窗前的那道挺拔頎長的身影給嚇了一跳。
“你你你你,”她不由得口吃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怎麼進來的?”
季蔚然轉過身,靜靜的看着她,指尖的香菸燃到了盡頭。
聞到了煙味,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用手當扇子,扇了扇鼻尖的空氣。
季蔚然走過來,把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裡。然後看着她,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絲毫情緒,“去哪兒了?”
簡清吟把門關上,有點心虛的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遇到了同事……”
他極快的打斷了她,“同事姓顧?還開勞斯萊斯?還送你回酒店?”天知道他站在窗口看到他們在酒店門口依依惜別的畫面眼睛是多麼的酸澀脹痛。
簡清吟結舌,他都看到了?
謊言被揭穿,她有些羞怒,也有些尷尬,“我去哪兒,幹了些什麼,又關你什麼事?你是我什麼人啊?需要向你報備?”
季蔚然眸光黯淡了一下,她跟他在一起,說得最多的,就是“你是我什麼人啊”這句。他點點頭,略帶自嘲的道,“也是,咱倆的關係,一直以來都是沒法用三言兩語說清楚的。但是簡清吟,”他走近她,高大挺拔的身影給她帶來了莫名的壓迫感,“至少在目前,你還是我的女朋友,這樣瞞着男朋友去和另外一個男人約會,你覺得真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