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走過去安慰季夫人,本來已經止住哭聲的季夫人,此刻見到他們,忍不住再次大放悲聲。
秦織雨一聽到季蔚然還在搶救,頓時就呆住了。他們從酒店趕來,路上用了四十分鐘的時間,而他們接到電話通知時,季蔚然已經在手術室裡了。也就是說,手術已經做了超過四十分鐘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起來,臉色變得異常的蒼白。她緊緊的抓住了來不及換下的禮服衣領上的盤扣,顫抖的身子需要依靠着牆壁,才能夠穩定下來。
屈少原的臉色也很難看,有種想發脾氣的衝動。礙於有長輩在場,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默默的站在一旁,忐忑的凝望着手術室的那兩扇門,爲裡面的人揪心。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號碼,是端木覃,於是到一旁接起:“喂,冰山。”
端木覃在那頭問,“怎麼回事?蔚然的電話怎麼打不通了?”他把簡清吟安頓好了,準備給季蔚然打電話,卻總是無人接聽。
屈少原嘆了口氣,“你還是先回來一趟吧,蔚然進醫院了……”
端木覃吃了一驚,“什麼?”
屈少原大致把這邊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說,“先不要把蔚然受傷的消息告訴簡清吟。”
掛完電話,他重新回到手術室外,默默的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人都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受。
季夫人已哭得累了,靠在秦夫人的肩頭,雙目紅腫,傷心難過的樣子。
秦織雨蜷縮在門口,抱着雙膝,一動也不動。
秦政委嘆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季司令的肩,“老季,別難過,蔚然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季司令全身僵直着,沒吭聲。
秦夫人不時的安慰季夫人兩句,末了還是忍不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還動起槍來了?”
提到這個,季夫人就一肚子的氣,她看仇人一樣的看向季司令,恨恨的道,“都是他。平日裡總端着個司令的架子也就罷了,在家裡還擺什麼威風?從小就不知道好好教育孩子,打他罵他也就算了,還動不動就掏個槍出來嚇唬他。你以爲你有槍了不起啊?你以爲你掏了槍,他會被你嚇住啊?現在你看到了吧?你兒子被你打了一槍,躺在裡面生死未卜,這下你心裡滿意了吧?”
秦夫人勸,“冰玉,你別這麼說,老季心裡其實也是挺難受的……”
“他難受?”季夫人抹着眼淚,衝着季司令吼,“他難受就不會開槍了!”
秦政委心裡已隱隱的猜到了什麼,“是因爲跟織雨訂婚的事嗎?他還是,不願意?”
季司令沒說話,但臉色已非常的難看。
秦政委嘆了口氣,“老季啊,看來這件事,真是我們做錯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秦織雨,聽到這句話,瘦削的肩頭忍不住一抖。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大夫,怎麼樣了?”手術室外的人一涌而上。只有季司令還坐在那兒沒動。因爲保持一個姿勢太久,雙腿血液循環不暢導致麻木,根本無法起身。
手術大夫摘掉口罩,“子彈已經取出來了,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咚的一聲,季司令從椅子上一頭栽倒了下去。
衆人大驚,“老季。”
“季司令。”
“季伯伯。”
手術室外,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
與青城毗鄰的A市,素來以奇山秀水,歷史悠久,文化氣息濃厚著稱。
這是一橦兩層的歐洲風格的白色小洋樓,房子的牆壁用的全都是貨真價實的花崗岩石,這使它在近兩個世紀的風雨中保持了它的安詳和風度,於是,它成爲了一幢有靈魂的房子。
小花園裡種植着一大片血一樣鮮紅的英倫玫瑰,還有兩棵參天的法桐。如果是晴好的天氣,清亮的陽光會透過那些法桐翠綠的葉子,照在英倫玫瑰薄薄的臉上,那一刻會讓人覺得,A市真是個多情的城市。
這幢洋樓是端木覃的房產之一。卻一直空着。用他的話,只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住而已。季蔚然讓他幫忙安排個地方暫時給簡清吟住時,他第一念頭就想到了這幢房子。離青城不遠,來往也不方便,而且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兒有套房子,季家老頭子的手也伸不到這裡來。
季蔚然本來是打算將簡清吟送到拉斯維加斯去的,但考慮到他能想到的地方,老頭子也能想到,他要真想對簡清吟下手,自然也會派人去美國那邊。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老頭子的眼皮子底下藏人,找一個他想不到的地方。於是,端木覃的這幢洋樓,成了最好的選擇
孟修怕她醒來後鬧,不肯乖乖的呆在這兒,吵着要回青城,到時攪亂季蔚然的計劃,所以他下的藥量有點大,簡清吟睡得很沉。從直升機下來後,一直都在睡。端木覃體貼的吩咐了下人不去打擾她,於是她睡了個天翻地覆,醒來的時候,月光正好。
周圍都是靜悄悄的。她一時不能適應自己換的新環境。
我這是在哪兒?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目之所及,滿眼皆是簡約大氣的設計,低調而又華麗的風格,看起來尋常但樣樣價值不菲的擺飾,無一不昭示着主人極好的涵養和欣賞水平。
而她睡的這個房間,絲緞般的流光錦被,紫色高雅的牀頭流蘇,輕柔雪白的窗簾紗幔,晶瑩剔透的水晶珠簾,還有美輪美奐的梳妝檯,古典雅緻的青花瓷瓶,華麗名貴的波斯地毯,水晶吊燈發出柔和的光芒,幾乎每一個細節都能看出設計者的用心,住進這樣的房間裡,就像享受着公主一般的待遇。
她起身下牀,開門走了出去。
房子的牆壁都是花崗岩石,走在其中,宛如行走在歐洲城堡裡。房子裝修得很有風格,別具一格的設計,中國式的古典中帶着現代的痕跡,到處透露出一股尊貴的味道。壁燈柔和的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可是卻散發出一股子清冷寂寞的氣息。估計是夜深了,大家都去睡覺了,所以顯得房子裡特別的冷清。
偌大的洋樓裡安靜極了,只有夜風輕柔吹過窗外樹梢時發出的細碎聲音,像是情人的呢喃,輕輕的,溫柔的。
這樣的夜,讓人莫名的心慌。
“有人嗎?”她輕聲喊。
樓下探出一張中年婦女的臉,細眉圓臉,笑容可掬,衣着整潔乾淨,腦後盤着利落的髮髻,看到她,恭敬的道,“簡小姐你好,我是這兒的管家,趙芳,他們都叫我趙媽。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
簡清吟點點頭,“趙媽。”她走下樓梯,問,“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趙媽道,“這是端木先生的別墅。”
簡清吟挑眉,“端木先生?”
趙媽道,“是,端木覃先生,他是季先生的朋友。”
端木覃?季先生的朋友?季蔚然?可是,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腦子有點亂,她仔細想了想,想起了孟修的那杯酒。
“混蛋。”她咬牙切齒的罵,竟然敢給她下藥。
趙媽愣了愣,以爲她在罵端木覃,一時有些尷尬,“這……”
她搓着手,很侷促的樣子,“端木先生說,您認識他的……”
簡清吟會意過來,“哦,我不是在罵他。”
想來,這一切都是季蔚然安排的了。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忙問,“今天是不是8月12號?”睡的時間太久,她都有些迷糊了。
趙媽道,“是的,今天是8月12號。”
簡清吟皺眉。8月12號,是季蔚然和秦織雨訂婚的日子。孟修那個混蛋說她一覺醒來就能看到季蔚然,可他騙了她。他們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這兒,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場矚目的盛大的訂婚儀式到底舉行了沒有。
心裡有些慌,有一種一個人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飄的感覺,“端木先生呢?”她急切的需要抓個人來解答心裡的疑惑。
趙媽道,“端木先生下午接了一個電話,回青城了”
“回青城?”簡清吟怔了怔,“這兒不是青城?”
趙媽笑笑,“這兒是A市。”
A市。離青城不遠。簡清吟鬆了口氣。“那,他走的時候,有沒有交代什麼?”按說他應該有話留下的,不可能就這麼把她扔這兒不管了吧?他也沒法向季蔚然交差呀。
“有,”趙媽道,“端木先生讓小姐安心住下即可,季先生過幾天便會過來。”
也就是說,她暫時還見不到季蔚然?簡清吟心裡掠過一陣失落。不知道青城那邊到底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季蔚然到底是怎樣處理那場訂婚儀式的,更不知道她的家人怎麼樣了,她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大廳裡,感覺孤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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