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蕭蕭,屋內卻是爐火熊熊,溫暖如春。
慕容輕狂望着眼前四人,突然感到一種從沒有的輕鬆,輕輕往椅背一靠,竟有種不想再離去的感覺。
阿漓小心地問道:“大叔,你又是怎麼躺在我們家門口的?”
慕容輕狂仰頭看着屋頂,神色變換不定,顯然是在回憶往事,好一會才說道:“霜兒剛纔說的沒錯,四十年前老夫跟歐獨舞確是一對情侶,老夫認識她的時候,她正如你們現在般年紀,但每天都是鬱鬱寡歡,滿腹心事的樣子,老夫也曾多次探問,也沒有結果。
她是一個很有雄心的女子,後來硬是憑自己一己之力,創造了不淨宗,創下不淨宗時還不到三十歲,她曾經幾次勸老夫,叫老夫也自己創立一個門派,等大家都壯大了可以互相聯合。
老夫當時跟她說,現在我們在一起,你有什麼事,難道我還會置身事外?就算我另外創立一個門派,那還分什麼彼此,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麼?但她每次聽了這話後,總是沉默不語,不置可否。
而老夫當時也不想有那麼多的凡塵俗事纏身,一直都是單身一人闖蕩江湖,她創立不淨宗時,老夫還問她爲什麼要把自己宗派的名字取名叫‘不淨宗’,她說我們會毒術的人,在別人眼裡總是不乾不淨的,乾脆就叫不淨宗。
後來她當上宗主後,對老夫是越來越疏遠,行蹤也是越來隱秘,老夫當時已經感覺到不對,有次偷偷跟蹤她,竟然發現她在修煉天魔大法……。”
“天魔大法?”夜無霜驚呼道。
慕容輕狂看了她一眼,說道:“不錯,就是天魔大法,看來你師父告訴了你不少江湖上的秘辛。”
頓了頓,慕容輕狂接着說道:“這天魔大法修煉極其殘忍,而且其中主要一種配藥還要到黑月林才能找到……。”
張傲秋不由自主地打斷道:“黑月林?那是什麼地方?”
慕容輕狂解釋道:“在我們這片大陸,分爲兩塊,其中一塊就是我們現在居住的地方,而另一塊就是黑月林。
這兩塊陸地間有一個將近百里的荒漠,這片荒漠就是分界線。這黑月林其實就是一片森林,但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
那處地方處處危機,隱藏着無數或有毒或兇猛的野獸,其中有很多野獸可能你們見都沒見過,更不要說叫出名字了。
老夫也是偶爾一次聽那毒婦喝醉後說起要修煉天魔大法,這種修煉功法老夫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因老夫也是用毒之人,一聽到以前從沒聽說的用毒功法,當時就心癢難熬,再三詢問,並答應以她垂涎已久的化毒丹的配方跟她交換,她才告訴老夫天魔大法及解藥的配方,從而才知道有這黑月林。
這天魔大法要先配出毒種,而修煉用的毒汁則必須要另用活人培養,先讓活人服下毒種,然後等毒種在人血液裡慢慢成熟,一般這個過程需要一到兩年,等毒汁成熟後,再放出毒人的血液服用修煉。
而那活人自從服用毒種後,就生不如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直到體內血液流盡而亡。
那毒婦只是告訴老夫天魔大法的配方,卻沒有說培養毒汁的事,等老夫發現這件事後,就找到她跟她大吵了一架,老夫讓她放棄修煉那種喪盡天良的毒術,而她卻說那是她自己的家事,還讓老夫滾的遠遠的,以後都不要再見她,後來甚至抽劍割斷裙袍,意思是與老夫恩斷義絕,自那以後我們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後來老夫越想越怕,就偷偷去了趟黑月林,那次當真是九死一生,也是老夫運氣好,在深入黑月林兩百里的位置採到瞭解藥中最重要的一種藥草,採到藥草後,以老夫的膽性,在那裡面也不敢再耽誤哪怕一小會,帶着藥草就急急忙忙地原路返回了。
老夫不想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再在世上存在,於是有次偷偷溜了回去,一把火將那毒婦培養的毒人全部燒光,而恰巧那時候那毒婦趕了回來,看到老夫燒光了她的心血,頓時怒極,狀若瘋狂,拔劍就向老夫劈來,老夫當時沒想到她說打就打,不及防備,被她一劍斬中右胸。”
說完慕容輕狂拉開胸口衣服,露出右胸一條傷疤,這條傷疤從右肩鎖骨下直到右胸口爲止,傷疤有一指寬,可見當時傷勢有多嚴重。
“幸好當時老夫帶了自制的毒煙彈,這種毒煙彈只有彈丸大小,卻能產生一丈範圍內的紅色毒煙。藉着毒煙老夫僥倖逃脫,那次是差點就死了,後來也是整整修養了一年才得以恢復。
從那以後,那毒婦就開始對老夫進行追殺,那時七殺教、天邪宗還有那毒婦的不淨宗已經聯合,老夫一人勢單力薄,完全不是對手,只能一直躲避不出。
老夫知道她還會重新修煉天魔大法,所以一直也在配置這種解藥,這麼多年的逃亡生涯中,老夫總是選擇遠離人世的地方,在深山老林裡一邊躲避,一邊收集那些配置解藥的其他藥草,也幸好是在那些窮山惡水的地方,不然還真是找不到這些藥草。
三個月前,他們又找到了老夫隱居的位置,這次是那毒婦親自出手,她果然修煉成了天魔大法。
這毒婦非常狡猾,先用天魔大法的毒在老夫藏身的地方封鎖了整個空間,等老夫發現的時候,已經中毒。老夫偷偷服下解藥,也不跟他們打鬥,直接倒地不起,讓他們以爲老夫已經中毒。
在那些人放鬆警惕的時候,老夫突然暴起襲擊,在背後偷襲了那毒婦一掌,也算是報了多年被她追殺的仇恨,然後仗着對地形熟系,逃了出來。
雖然老夫已經將她的那種惡毒化解,但是他們高手太多,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打法,老夫只能是一邊逃一邊跟他們纏鬥,在纏鬥過程中還是受了重傷。
好不容易撇開了那些追殺的人,一路向南,剛進臨花城,就遇見了全城戒嚴,老夫爲了避免盤查,一路走到這裡,實在支撐不下去了,就倒在你們家門口了。”
說完以後,慕容輕狂長長地透了口氣:“這麼多年,老夫還是第一次跟另外的人說起這些個往事,不過說出來以後心裡也感到暢快多了。”
張傲秋看着慕容輕狂,心裡一陣猶豫,臉色略微掙扎了一下,慕容輕狂人老成精,知道他心裡有事情要說,又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可靠,嘴角一牽微微笑了一下,吃着桌上的火鍋,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張傲秋說道:“既然慕容前輩對我們如此信任,我們也不對前輩隱瞞。說實話,這也是我們的大秘密,因爲對頭太大,所以我們不得不小心。”
說着衝慕容輕狂抱了抱拳,顯然他已經知道慕容輕狂看出了他剛纔的猶豫。
夜無霜接口道:“其實我們這個大對頭,跟前輩一樣,就是七殺教、天邪宗及不淨宗。”
說完,簡略的把四人跟着一教二宗的恩怨說了一遍,特別是阿漓,想起被天邪宗折磨死去的親人,更是嚎啕大哭。
慕容輕狂安慰地拍了拍阿漓的肩膀,長嘆一聲:“以前我根本不相信什麼緣分,現在我信了,看來還真是天意讓我們聚在一起。”
說完神色一凜,眼神罩向張傲秋:“既然我們目標一致……。”
張傲秋毫不猶豫地接口說道:“畢當肝膽相照。”
“好。”慕容輕狂一拍桌子,喝了一聲。其實他早就看出在這四人當中,張傲秋已隱隱是四人之首。
“那說說你們以後的打算,看我老頭子還有什麼可以配合的。”慕容輕狂接着說道。
張傲秋靠向椅背,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過了一會才說道:“剛纔我聽前輩說道與那不淨宗歐獨舞相識的那段往事,那時候她跟我們一般年紀,卻是終日鬱鬱寡歡,沉默不語。
我想一個少女,在我們這個年紀,即使再怎麼心思毒辣,也不可能如一個老年人,有那麼多的生活經歷及江湖閱歷,我懷疑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是在她童年或是在前輩認識她之前的時候,有什麼大的變故發生在她身上。
而且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前輩與她是情侶。按理說情侶之間應該是無話不說,彼此之間沒有秘密纔對,前輩也曾多次探問,而她始終不說出鬱鬱寡歡的原因,顯然在她心裡這個秘密比前輩更要重要。
她創立不淨宗,也許有立馬江湖的雄心,但我猜測,可能是更想壯大自己的力量。
而且前輩剛纔也說過,歐獨舞也想讓前輩自己再創立一個門派,前輩拒絕後,她顯得沉默不語,雖然不置可否,但我猜測從那時候開始,她心裡已經開始對前輩失望了。
而這裡面應該是含有另一層意思,就是她想聯合所有能夠聯合的力量,而這些力量最好越強大越好,因爲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比不過一羣人。
後來七殺教、天邪宗與不淨宗這一教二宗強強聯合,一直到現在爲止,都只是聽說他們同進同退,從來沒有聽說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合,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是非常罕見的,特別是他們這些心思狠毒的人。
而且七殺教與天邪宗也是兩個超大門派,即使單獨拿出來也是很大一股力量,我想這兩大門派絕對不會爲了歐獨舞一人私仇,就跟她同進同退的,那麼這歐獨舞哪有這麼大的利益讓這兩個門派跟她如此緊密聯繫,完全是到了生死與共的地步?”
慕容輕狂靜靜地聽着,不時露出追憶、甜蜜、不解及仇恨的複雜眼神,聽到最後,雙眼更是精芒閃爍,沉默很長一段時間才說道:“如果你猜測的都是對的話,那麼我想這一教二宗能夠如此相互信任,可能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那這個共同的目標是什麼了?”紫陌在旁邊問道。
慕容輕狂見四人都拿眼神望着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老夫這些年,時間都用到了逃命及配置解藥上,對以前的事情很少想起,即使想起那毒婦,心中也是隻有仇恨。”
接着轉向張傲秋道:“只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心思竟然如此縝密,你只聽老夫講一個故事就能推斷這麼多,只怕這以後的江湖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張傲秋沒想到自己一番話能得到慕容輕狂如此誇獎,臉色略略尷尬了一下,接着說道:“不過就我們現在的力量還是太過薄弱,要想得報大仇,還要聯合其他力量才行。”
“哦?你的意思是……?”慕容輕狂誠懇地問道,現在他完全把張傲秋當成一個跟自己一樣年紀的人對待了。
“前輩剛纔問我們今後有什麼打算,這就是我們現在初步打算。
前輩到臨花城的時候遇到全城戒嚴,是因爲臨花城城主府剛與這一教二宗火拼了一場,城主府火燒了他們停在離水河中的大船,我估計這船上的人應該是都已遇難,而全城戒嚴正是城主府在全城搜捕這一教二宗的餘孽。這件事情肯定已經造成城主府與這一教二宗成爲解不開的生死大仇。”
“你的意思是……想聯合城主府?”慕容輕狂問道。
“不錯。不過具體計劃還有待商妥,但我相信這世上事終是事在人爲的。”張傲秋充滿信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