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術召喚過來的惡魔軍團已經小有規模。
雖然由於陷入混亂,各自爲戰,很快就被裝備精良的人類高手剿殺大半,但等到惡魔們重整旗鼓,發起反擊,異界之門裡面又不斷補充新的兵員,戰局就陷入了僵持。
留守在擂臺上的,更是十多個達到了六、七階的強大惡魔。
有一名塔內的低階法師稍不留神,就見一頭狂戰魔衝鋒而至,龐大軀體如同樓房猛烈碾壓。
那倒黴的低階法師當場被砸成肉餅,身上僅有的一些護盾法術完全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旁邊衆人紛紛退避,因爲那龐大惡魔身上散發惡臭,正在如同毒雲瀰漫。
體質稍弱的,聞上幾口都得被嗆暈過去。
這使得普通的低階戰士根本無法靠近。
這才僅僅只是一頭六階的惡魔。
在這樣的廝殺之中,僅僅只是幾輪交鋒,人類方就損失了好幾名法師。
他們身邊不乏戰鬥職業的護衛隊伍,但惡魔又不是隻會白白捱打的肉靶子,有的是衝鋒陷陣的手段。
原本正常的戰鬥,不該是法師們頂上的,他們該在事先有着充分的準備,利用上戰地工事或者法師塔之類的設施。
但現在,卻是被迫在不利的局面展開低效的廝殺。
因爲時間不等人,根本已經沒有從容佈局的機會。
羅蘭也跟着上了戰場,這個方向,對上的是一頭七階的迷誘魔。
它也是擁有着房屋大小身姿的超大型生物,長着四臂,但卻不是類似人形的手掌,而是如同利爪和螯鉗的形狀。
此獠狗頭牛角,滿嘴尖牙,眼神殘暴,乍看起來是種肉盾型的戰鬥惡魔。
但實際上,根據法師們的深淵位面知識和生物學知識可知,這種惡魔被稱作“迷誘魔”絕非浪得虛名。
衆人衝上去的時候,它正在以種族天賦「召喚惡魔」呼朋引伴。
五隻弗洛魔身影浮現,嗷嗷叫着,衝殺而至,另有兩隻魅魔也跟着浮現,作出種種姿態。
這些是不同於銀月一族的深淵魅魔,相較於前者的身軀光潔,千嬌百媚,她們所擁有的是原始狂野的妖嬈。
這種生物擅長挑起凡人的情慾,使其墮落,而在這同時,迷誘魔也眼瞳裡面涌現金芒,試圖催眠對面衆人。
“小心,它擅長利用權力和財富方面的慾望支配人類!”
列伊和布萊茲趕緊避開,老法師可不吃這一套。
羅蘭也早已經爲自己施加了種種防護的法術,見狀更是怒吼一聲,直接施展「刑天戰意」,化身成爲高階戰士。
裝備牌一左一右浮現,化爲青銅大斧,盾牌,立在前方。
羅蘭並沒有貿然衝上去,而是掏出一把賽里斯魔法牌,接二連三的「魔法飛彈」呼嘯而出。
彷彿不要錢般的猛攻,直接把前方的弗洛魔和魅魔打成了篩子,就連迷誘魔的施法也被打斷。
但煙塵散去,羅蘭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總算領教了什麼叫做魔法抗性。
對方竟然在這能夠擊斃大象的連環攻擊之中存活了下來,甚至看起來還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身上多了一些拇指大小的坑洞。
迷誘魔的反擊接踵而至。
「律令:震懾」!
「混沌之錘」!
羅蘭擡盾抵擋,反手就是一指。
「真言術·退」!
迷誘魔那龐大的身軀被推得仰面朝天,踉蹌着退了一小步。
列伊、布萊茲的法術準備完成,各自以8級「極冰射線」和1級「降雨術」釋放在戰場。
元素之間的反應生成,耳朵可聞的滋滋作響聲傳出,那迷誘魔的身軀飛快凍結起來。
“好機會!”
羅蘭一個縱身衝上前,舉起斧子砍在了對方腦袋上。
強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發麻,武器都幾乎脫手。
不過,變身狀態所加持的身體素質令得他很快穩住,默運「六甲秘祝」間,又是大斧劈落下去。
一斧!二斧!三斧!
最終,羅蘭直接用斧頭給他來了一個爆頭,幹掉了這個高階惡魔。
在這期間,剛基德,阿塔莉等人從始至終都在側翼拱衛,抵擋其他惡魔,免得羅蘭陷入敵陣,慘遭圍攻。
翠娜也參與了戰鬥,但她非常機智的沒有變回原形,只是以精靈形態遊走於羅蘭身邊,進行接應和保護。
爲人類拼殺可不是她的職責,保護自己的金主和長期飯票纔是正經。
“那些傢伙在召喚同伴,快點消滅他們!”
就在這時,旁邊的急切呼聲傳來。
寬大的場館中央,接二連三的法術光芒亮起,紫紅色的煙霧瀰漫。
又一批新的惡魔出現!
“壓上,都壓上!不惜一切代價,破壞異界之門,打斷召喚儀式!”
波拉斯大法師拖着虛弱的身軀,親自帶隊衝殺在前。
他和羅蘭一樣,身邊擁有高階戰士職業拱衛,配合自身施法和利用道具的能力,能夠起到不小作用。
但即便如此,還是費了不小的功夫,折損不少人馬,纔來到正在運轉的異界之門面前。
幾名高階法師齊齊施法,轟擊在門戶裡面,把正在不斷涌出的惡魔大軍阻斷,又利用一些道具安裝在門上,然後引發了劇烈的爆炸。
轟轟轟轟!
強大的魔力波動不斷從門裡傳來,位面壁障終於開始自我修復,強行把這枚嵌入自身血肉的“釘子”擠了出去。
隨着這扇門戶緩緩化爲幻影消失,人類一方纔算真正把握了戰鬥的主動,徹底安下心來。
……
一段時間過後,隨着最後一頭高階惡魔轟然倒下,衆人不由得齊聲歡呼,慶祝勝利。
事後清點,己方損失了足足三十七名中低階法師,還有三百多名戰鬥人員,另有上百人負傷。
但波拉斯大法師卻是油然慶幸:“還好這邊的門只開了這一陣功夫,要是來個大半天,甚至更久,就難對付了。”
衆人深以爲然:“那確實是,門開得越久,召喚的高階惡魔越多,就越難關上。”
“深淵裡面的惡魔幾乎是無數的,那麼多層,不同領主和強者,各種各樣的都應有盡有。
大多數惡魔還掌握召喚同類的「召喚惡魔」,甚至有些還是邪惡神靈關注的眷屬。”
“這要是觸發了連鎖的反應……簡直不堪設想啊!”這場戰鬥的關鍵,是處置及時,不惜代價強攻上去,打破了召喚之門。
“咳咳……衛兵,隨我來。”
波拉斯大法師乾咳了幾聲,下令道。
他轉頭到了另外一邊,卻是當着衆人的面,把之前同樣參加了戰鬥的加洛控制起來。
“加洛,你的弟子勾結惡魔,圖謀不軌,險些給亞特萊茵和萊納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你應接受審查,證明自己清白……”
加洛垂下頭,沒有多說什麼。
“這次加洛麻煩了,就算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也逃不開一個失察之罪。”
“是啊,召喚深淵軍團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那皮耶羅在進入法師塔之前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學徒,幾年之間走到這樣的地步,說完全不知情,誰信?”
“怕是就連華生大法師都得受牽連……”
列伊和布萊茲等人有些幸災樂禍,悄聲議論起來。
羅蘭卻沒有心情管那麼些東西,他來到臺上,看着衆人把戰場清理完成之後,迭戈的遺體擡了過來,放在自己面前。
“羅蘭閣下,非常遺憾,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們沒能挽回他的靈魂。”
兩名光明教會的牧師低下頭,行了一個禮。
羅蘭道:“這不怪你們,他的靈魂是被黑暗遊戲吸收走的。”
趁着牧師離開,去通知家屬的時間,羅蘭在迭戈面前默哀了一陣。
但他並沒有沉湎於懊悔和追思之中,而是及時引動自身與賽里斯神符的聯繫,藉助冥冥之中的感應,嘗試爲迭戈招魂。
此時,神國·遊戲決鬥場已經消失不見,但羅蘭能夠感應到,裡面積存了大量的賽里斯相關願力。
那股跨越宇宙的共鳴,同樣留存了一部分在裡面。
它們並不是憑空而來,而是這段時日,在萊納世界發展賽里斯語,推行幻影魔法牌遊戲等等事情所推動。
憑藉着這種語言學上的聯繫,羅蘭成功的在這個神國裡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諸多牌手,觀衆的認知,就是他的底蘊,而那一張張卡牌上面所印刷的文字,種種技能、角色的說明,則是引導的錨點。
他竟奇蹟般的感應到了幾分迭戈的存在!
那宛如進入了神國,成爲英靈的存在,在冥冥之中迴應着他的呼喚。
羅蘭眼前一亮,大感有戲,某個之前就生出的想法變得明確而具體起來。
“這樣的話……或許可以!”
不久之後。
“迭戈!”
莫伯倫和蕾西趕了過來,慘痛哭喪。
尤其莫伯倫,中年喪子,簡直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好一陣後,莫伯倫才注意到羅蘭就在旁邊,連忙問道:“羅蘭先生,我聽說亞特萊茵有召喚靈魂甚至使人復活的辦法,請問有沒有可能對迭戈施展?
無論代價是什麼,我都願意……”
蕾西聽到,也停了下來,通紅着眼看着羅蘭。
她當然知道羅蘭很有本事,這是自己弟弟的老師,父親的恩主,索菲亞女士和波麗娜小姐背後的那個男人。
“莫伯倫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復活術」作爲奇蹟之術,施展起來是有諸多苛刻條件的。
而且請恕我直言,就算能夠滿足這些條件,施法的代價你也支付不起。
就連高魔世界的達官貴人,都不見得能夠承受。”
羅蘭一席話,就讓莫伯倫和蕾西萬念俱灰。
但這些都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
“不過,我剛纔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什麼辦法?您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配合,哪怕需要我的靈魂來置換!”
莫伯倫重新燃起了希望,急切說道。
羅蘭道:“你的魔法常識不錯,知道這些等價交換的原理,不過我說的辦法,需要的並不是利用靈魂來置換,而是賽里斯特色的封神。
你可曾看過《封神演義》?裡面就曾經有所提及。”
“您說的可是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建廟受香火的故事?”莫伯倫眼前一亮。
《封神演義》當中,哪吒生來應劫,神通廣大,接連惹下麻煩。
爲了不連累家人和陳塘關的民衆,自刎而亡。
他的師傅太乙真人教哪吒託夢殷夫人,爲其建廟,享些人間香火,藉以重立人間。
雖然後來被其父親砸掉,最終還是用了蓮藕化身再造,但這一節,講的是人間香火與神靈信仰的關係。
很多魔法師看了都認爲,這是在暗喻登神之路的原理,一些破碎的靈魂想要重聚,又或者凡類獲得神性,免不了收集和利用信仰之力。
至於先有信仰才能凝聚神性,還是先有神性才能收集和利用信仰,那就是見仁見智的問題了。
不同的道路,自有不同的解釋。
這樣的東西放在高魔世界是小說,放在低魔世界,可就是貨真價實的“寶貴知識”了。
“我想到的辦法也差不多,就是先讓迭戈的事蹟流傳,享些香火,然後再試試看用「祈願術」之類的手段輔助制牌之法,把他的魂魄召回。
順帶一提,魂魄是我賽里斯學派的獨有說法,和魔法世界傳統上的靈魂有所不同。
魂指人的精神靈氣,構成人的思維才智,魄是粗糲重濁的陰氣,構成人的感覺形體。
這是一種包含了情感與記憶的靈性載體,最大限度還原身前的性情記憶與情感,如果各方面都很難做到的話,那就只能只取其最爲核心的一點真靈,藉助萬民信仰鑄造神性了。
某種意義而言,神性與人性是相對的,他若憑藉這法子封神,也要受到一些神靈的限制……”
“封神!”莫伯倫已經徹底無心聽羅蘭說什麼了。
奧術上的東西,他也不懂,他只知道羅蘭說什麼,自己就做什麼。
只要有希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