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羅蘭澀聲說道。
“感謝您的慷慨。
請問，我該支付什麼樣的報酬，才能答謝您的指引？”
“如果非要說報酬的話，其實你已經支付過了。”
菲妮狄忒斯目光之中帶着幾許意味深長，看向羅蘭。
羅蘭訝然：“我已經支付過了？”
“對，但不是在這裡。”
菲妮狄忒斯言語之中帶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含糊，也沒有說得太明白。
“我好像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這裡醒來了。
命運的長河裡面，漂流着無數的可能，而你我之間的緣分，總要有個開始的起點。
是命運選擇了這條支流，作爲你我宿命的開端。
所以我們纔會在此相見。
不過，我的這縷念頭度過太久，已經無法繼續支撐，你去未來找我吧。”
菲妮狄忒斯說話之間，原本縹緲如煙雲的身軀忽的變得更加模糊起來。
衆人驚訝之中，祂漸漸融入山壁，重新化爲遠古先民使用簡單線條所勾勒出來的龍形圖案。
唯有最後的聲音蕩響在空中。
“你我一定，會再次相見的！”
祂最後一句話，是用字正腔圓的賽里斯語，而不是龍語說出的。
依舊是那種似吟唱，非吟唱的獨特腔調，帶着難以言述的神秘。
羅蘭似有所感，但卻又很難抓住腦海之中閃過的一抹靈感，只能儘量把此刻的感受記憶下來。
衆人也油然驚訝，突然之間，又有所明悟。
穿梭時間線，可能錯亂因果。
正是因爲這次的相遇，纔有後面的再見。
羅蘭閣下將會成爲傳奇法師，與祂命運糾纏，擁有更多的交集？
“傳奇境界，還真是高深莫測啊！”
昂蘭多帶着幾許莫名的感慨，意猶未盡的看了看那石板。
他似乎有把它撬下來帶走的意思。
幾名學生會意，上前查看了一下。
“老師，好像沒有絲毫靈韻。”
“這怎麼看都是塊普普通通的石板啊！”
“而且，那麼大塊，也不好拆卸……”
昂蘭多嘴脣翕動了幾下，遺憾道：“那算了。”
他很快就放棄了刮地皮的打算，重新考慮更加實際的東西。
比如說，之前的靈魂之石。
這對於普通冒險者而言，其實是非常危險的。
裡面有可能暗藏着恐怖的詛咒。
但不要說羅蘭了，就是昂蘭多教授，作爲高階法師，也可以輕易對付這樣的存在。
羅蘭當着衆人的面，運用「法師之手」把這枚靈魂寶石放進一個秘銀打造的盒子裡，然後蓋上蓋子，封印起來。
作爲合作項目，他有權複製從這裡面提取到的各種信息與知識。
如果涉及到某些價值重大的寶藏，還能分上一杯羹。
但他現在迫切想要知道的東西，並不是所謂的大庭王的寶藏和秘密。
而是菲妮狄忒斯……
有關這條時光龍的一切！
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出發之前的那股神秘預感，究竟應在什麼地方了。
原來，早在幾千年之前，就已經有這麼一塊石板在等着自己。
菲妮狄忒斯留下的這塊石板，被意外的採集進了大庭王的陵寢裡面，置於旁邊作爲裝飾。
沒料到，這只不過是傳奇強者隨便佈下的局。
甚至都不清楚，是否因爲這個局，才導致了陵寢一直封存到現在才被挖掘。
時光龍對於歷史線的改動是會有所察覺的，而那些擁有改變歷史能力的人，同樣容易受到其關注。
絕大多數情況下，祂們都只是在默默觀察，見證，並不會插手其中。
除非……
遇到了像自己這樣的變數！
羅蘭猜測，這一切變化都是自己引起的。
這個世界的宿命的確難以改變。
但是自己這個外來的靈魂，帶來了大量改變的因素。
這種特質，沒有任何一個歷史的見證者能夠忽視。
菲妮狄忒斯說，焉知會不會是另外一個宿命。
實際上，祂這句話並不是反問，而是疑問。
因爲就連祂都無法確定。
這種近乎無限的可能，極大拓展了時間長河，使之產生更多的支流。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報酬！
不久之後，衆人回到地面，把這次的探險結果整理彙報。
有關時光龍的部分被單獨提煉出來，諸多高階法師參詳分析。
昂蘭多教授也得到了和羅蘭類似的結論。
他雖然不知羅蘭是外來的靈魂，但卻也明白，這種有望傳奇的大法師，對世界歷史線的干擾的確不小。
他爲酬謝羅蘭，主動提供多個疑似菲妮狄忒斯，又或者祂的化身所留的文物古蹟資料。
“山中石書”、“方尖碑”、“龍跡巖”……
“既來看此花，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
羅蘭現在真是突然有這麼一種感覺。
之前從未注意過辛維拉世界所的文物古蹟，歷史資料，從來沒有發現過菲妮狄忒斯曾經出現過的痕跡。
但把注意力轉移到這邊之後，稍加調查，卻又突然發現，相關資料還真不少。
這讓他既欣喜，也震驚。
“那究竟是多少年前就已經存在的龍？”
有些特殊生物是越古老越強大的，這樣的年齡，絕對可以比擬神祇了。
……
相比於對過往之事的興趣，昂蘭多教授等人明顯對未來的局勢更加關注。
他在爲羅蘭提供了那些資料之後，就把全部精力都轉移到了“改變未來”上面。
他在這時候提出一個觀點：“預言是未定的未來，未來是既定的預言。
最頂級的預言魔法，絕不僅僅只限於預見未來。
它真正的作用，其實是錨定未來！”
羅蘭沉吟道：“錨定未來？您的意思是，改變時光之河的流向？”昂蘭多教授道：“不錯，您還記得那位時光龍離開之前最後說的那句嗎？祂預言了，你和祂一定會再次相見……
這既是看見未來之事所作出的宣告，也是對未來的約束。”
“那其實，就是所謂的言出法隨……大預言術啊！”
羅蘭點了點頭。
這種法術一般見於神術側，那些擁有強大神力的，亦或“主神”級別位格的偉大者，才能賦予這種法術。
昂蘭多狂熱道：“時光龍閣下是仁慈的，祂雖然立場持中，不想插手凡俗的任何爭端，但卻賜下「大預言術」的線索。
這有可能是因你傳奇天命而來，畢竟9級「祈願術」進階之後，就是這10級以上的「大預言術」，也跟「真言術」有所聯繫……
但如果我們也掌握它，就有可能改變未來，拯救辛維拉！
也就是說，您晉升傳奇的天賜使命，很有可能是跟辛維拉這邊的戰役聯繫在一起的，您將會成爲辛維拉的救世主。”
羅蘭聽到，連忙擺手：“不不不，您言重了。”
這麼大個名頭，他可擔不起。
當真以爲“辛維拉的救世主”是那麼好當的？
昂蘭多道：“我們願意貢獻全部知識與力量，助您掌握這門法術，但在這同時，也希望能獲得它，把它運用到對付惡魔，拯救辛維拉上面。
至少在這段歷史時期內，我們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聽得此言，羅蘭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哪有什麼正經人，會把拯救世界的希望寄託在勞什子的“大預言術”上面啊？
還不如腳踏實地，好好的招募兵員，訓練後輩，打好每一場戰爭呢。
前世藍星的教育告訴他，腳踏實地纔是最重要的。
趁着現在，辛維拉還有搞戰爭動員的能力，爭取解決內部矛盾，把所有力量團結起來，奮力一搏，那纔是正路。
就算最終還是無法戰勝深淵惡魔，也可以遏制這次的魔潮，爲其他各方爭取戰略機會。
正所謂自助者天助。
看到辛維拉這麼努力，各方也肯定會有所支援的。
若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就不要想着有任何幫助了。
國家勢力之間的角力，也是踩高捧低，習慣於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的。
但魔法文明自有其國情，頂級的高階法術，的確擁有着驚天動地的威能。
「大預言術」這樣的傳奇級別法術，逆轉危局……
也是有可能實現的！
羅蘭一時還真難以判斷，對方這個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昂蘭多把自己的想法分享出去之後，獲得了圈內不少高階法師的認可。
“當下局勢雖然不利於我們，但若能把法恩培養到大法師的境界，撐起幾個戰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而他的支撐，又意味着研究的空間。
在他陣亡之前，我們都可以把這個計劃執行下去，直至施展出「大預言術」，瞬間逆轉局面！”
“沒錯，這麼看來，對抗惡魔的關鍵，就是開發出傳奇法術！”
“其實……不僅僅只是「大預言術」，任何一個10級以上的傳奇法術，都有可能瞬間逆轉局勢！”
“哪怕是塑能系，都能製造出大規模殺傷性法術！”
那些人都是辛維拉奧術界內的高層，執掌着至關重要的權柄。
在他們的努力下，其他高層也紛紛向保護法恩，培養法恩，以及研究「大預言術」等戰略目標傾斜。
在高階法術當中，塑能系之類直接攻擊的手段，已經逐漸跟不上祈願、真言這些對於天地法則進行運用的手段。
綜合各種考量來看，以「大預言術」爲首要研究目標，也是可以理解的。
並不是沒有人反對這個計劃。
至少，三十六世的餘黨，還有過往保皇派的法師們，就對此有所不滿。
除此之外，就是並不怎麼相信考古成果，不相信外國人的本土派法師。
另有其他想要仰賴自身力量，不把希望寄託在他人的法師們。
他們更希望把資源和精力都投在自己身上。
就算要啓動傳奇法術的研發，也該以自己擅長的系別和科目爲主。
另外一邊，也有人盯上了這個項目，寄望於獲得一些外來的援助。
“羅蘭閣下，是否可以考慮考慮，讓亞特萊茵直接出兵？
您看，我們都已經致力於協助您進行「大預言術」的開發，亞特萊茵方面若能出力，那是再好不過。”
羅蘭對此只能表示盡力。
其實他也隱隱感覺，禦敵於國門之外，對亞特萊茵有利。
但亞特萊茵的高層顯然並不這樣認爲。
“羅蘭，我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有利，也對整個抗魔大業有利。
但伱要知道，這只不過是昂蘭多一廂情願的猜測——你們說的那時光龍，究竟所圖爲何，是否善意，都還未可而知，怎麼能把這麼大的事情寄託在這個籌碼上？
用賽里斯語的成語來說，就是孤注一擲，殊爲不智。
更何況，僅僅只憑‘看過’祂用一次，就想還原，而且還是錨定連時光龍都不怎麼願意介入的未來……
所以很抱歉，這個計劃，我們會支持，但也不可能押上太多。”
“閣下所言甚是，但，常規的兵力……”
“那也同樣需要委員會決議通過，且看形勢再說吧。”
安東尼亞閣下委婉而又堅決。
說到底，都是隔岸觀火那一套。
亞特萊茵暫時還不想把自己捲入這場戰爭之中。
……
“羅蘭閣下，這是我們初步的計劃，關於「大預言術」的相關資料。
還有關聯的「祈願術」、「真言術」等法術也都已經收集到位……
這裡麪包含了絕大部分我們掌握的資料，並用您所擅長的賽里斯符文進行了基礎的改造。”
又一段時日過後，昂蘭多教授興沖沖的找到羅蘭。
“這將作爲我們合作的開始，當然，也算是對您上次幫忙的回報！”
魔法世界裡，秘法是極具價值的。
羅蘭和辛維拉世界終於開始涉及一些深層次合作，就是從獲得彼此的秘法開始。
“我來看看……”
羅蘭帶着幾分興趣，審閱起了這些資料。
“嗯？你們對祈願術和真言術的理解，果然和我們大不相同啊！”
可能是和同樣擅長此道的地獄魔鬼打交道的緣故，辛維拉這邊也發展出了對應的祈願法術和真言律令體系。
羅蘭立刻發現其中異同點，深入探究起來。
這邊的法術，不乏以獻祭靈魂爲代價，但是效果也遠比自己和華生大法師的研究成果更具優勢。
這毫無疑問是極具改造價值的。
「大預言術」靠不靠譜且先不說，至少「祈願術」和「真言術」的確能夠獲得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