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聲之人自然是天楓了,此刻他隱身在暗處怒道:“我要你們走,並沒要你們帶趙俊走,你們耳朵沒聽見嗎?還是故意搗亂?”
張、樑二人肺都要氣炸了,對方來架樑,卻說他們搗亂,可連對手的影兒都沒見着,自己這邊已傷了兩個,怎奈技不如人,不敢發作,只好道:“朋友,只因趙俊是朝廷要犯,若從我們手中走脫,我們難辭其咎,回去也交待不了,一家老小恐怕都要跟着受苦,人在宮門,身不由己,請朋友見諒,行個方便,我們實在是難以從命。”
此時趙俊卻高興起來,他已聽出神秘人物是維護他的,洋洋自得的笑道:“張勝,你看怎樣?本公子命不該絕,不用本公子出手,已有人替我出手了,若本公子出手的話,你們還有命在嗎?哈哈哈。”
張、樑二人這個氣,心想:“若不是有人幫你,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早押你回去了,見有人幫了你,你卻來了勁頭,好不實擡舉,好狂的小子。”心裡暗氣,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那趙俊看着他倆憋屈的樣子,心中更加得意,臉上喜笑顏開,疲憊和傷痛好似都鑽到雲霧裡去了。
天楓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所說也不無道理,只不過人我是要定了,你們不能帶走,這樣吧,我將他帶走,你們就說他被人救走了,打鬥不過,又追趕不上,這樣回去覆命,你們責任就小了,行了吧?”
不待張、樑二人做出任何答覆,從十數丈外的一棵大樹後如電閃般射出一條白影,迅捷的射向張、樑二人身旁。張、樑二人還未看清對方是何面目,如何出手,已被來人一手一個,將他倆甩入坑中。來人拉起趙俊,眨眼間如騰雲駕霧般向遠處山峰射去。
從白衣人躍出,擲倒張、樑二人,救走趙俊,這一系列過程只不過是電光石火般的一瞬間,衆軍官只見眼前白影一閃,既又離去,連白衣人如何擲倒張、樑兩位統制,如何救人,根本未看清楚。白衣人已去得遠了,衆人才明白過來,可哪裡去尋白衣人的蹤跡,只見兩位統制在坑中嚎叫,趙俊已不知所蹤,衆軍官只好找樹枝作長竿拉二位統制上來,兩位統制大人摔得着實不輕,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卻爬不起來。衆人只好將統制大人背了,被點穴的二人還呆立在那裡,衆人無法解開,也一併背了,倉皇而去了。
林天楓背起趙俊,如風馳電掣般向遠處馳去。趙俊只覺得兩耳生風,自己在空中被天楓帶着飛行,還以爲自己遇上了神仙,被巨大的猛禽救走。但覺風聲呼呼,四周景物飛快地向後逝去,不禁嚇得面色焦黃。好一會,纔看清揹負着他的是一個人,不是什麼巨大猛禽,這才定了定神,心中不禁詫然,暗討:“此人身法如此之快,簡直匪夷所思,難道會飛遁之術,我若學了此人本領,何愁奪不回帝位。心中正胡思亂想間,天楓已緩下身形,落在一處山谷中,輕輕放下了趙俊。
趙俊早已經筋疲力盡,雙腿一着地便萎靡的坐在了地上,起不來了。天楓從小溪中取來些水,給他喝了,笑道:“趙公子,感覺怎樣了?”
趙俊叫道:“神人,神人,神人也,如此御氣之術,只怕天上難找,地下難尋,只恩公一人了。”
天楓見他驚奇的樣子,笑而不答。
趙俊知天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倒膝便拜,天楓忙扶住,笑道:“趙公子,聽你方纔與那些人言談對話,趙公子不畏強權,倒有一番大丈夫氣概,看你年紀不大,也曾闖蕩江湖,算得武林中人,怎能拘此俗禮,七尺男兒,怎能隨便下跪。”
趙俊聞言只好站起,抱拳道:“恩公既不讓我拜謝,冒昧請教恩公姓名?”
天楓笑道:“在下姓林,名天楓。”
“林天楓,林天楓。”趙俊輕唸了幾聲,忽然啊了一聲道:“你就是被人稱爲白衣追魂、玉面豪客的林大俠,怪不得飛的這麼快,武功那麼高,唉!可惜,可惜。”說至此處,趙俊低下頭,一臉煩惱的樣子。
天楓笑道:“可惜,可惜什麼?”
趙俊嘟噥了一聲道:“可惜,可惜我沒有。”
“沒有,沒有什麼?”
“沒有,沒有一身你這樣好的武功,否則的話,我也不會如此了。”說罷,低下頭,一副無奈、沮喪的樣子。
天楓哈哈大笑道:“趙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貧富善惡,自有天意,方纔那位張統制的話也不無道理,雖不算什麼良臣擇主而侍,但各爲其主,你也不要多怪罪於他。再者,誰做皇帝還不都一樣,皇帝的生活的確奢侈享樂,但皇帝也有皇帝的煩惱,奸臣的讒言,忠臣的勸諫,內外的事務,後宮的爭寵,哪樣不叫皇帝心煩,哪如做個山野之人,清閒安樂呢?如果是個好皇帝,萬民臣服,百姓安居樂業,生活有靠,那也罷了。若是個昏庸皇帝,奸臣當道,百姓受苦,萬民於水火之中,苛捐雜稅,戰亂不息,皇帝自己只知淫逸享樂,但遺臭萬年,又有什麼意思呢?無論什麼事情,都要點到爲止,休要強求,失去的畢竟已失去,若要強奪回來,免不了一場刀兵,到頭來受苦的還是百姓。只要萬民安樂,何在乎自己的一點得失呢?何況失去的已很久,要奪也非易事,先不說這些,且說武功一道,也是如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高手比比皆是,我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米粒之珠了。若要人人都像張賊那樣想稱霸武林,武林豈不是永無休止的腥風血雨。事事如此,凡事不可強求,順其自然,靜觀其變的好。”
天楓一番話聽得趙俊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老大,他沒想到面前這個白衣追魂、玉面豪客林天楓,年紀只比自己大那麼幾歲,懂得的事情、道理竟如此之多,而且爲人謙遜老成,以他的武功身手而論,天下有幾人能敵,若換了別人的話,有如此身手武功,恐怕早已趾高氣昂,非常自負的很了。而天楓卻自稱是米粒之珠,滄海一粟,這是一般人很難做得到的,何況講的句句在理,自己又何嘗沒想過呢,可就是解不開這個心結。誰做了皇帝還不一樣,只要萬民安樂,國運昌隆,百姓不受苦,那便是好皇帝,自己做了皇帝又怎樣呢?能保證百姓安樂嗎?失去的已經很久了,便讓他去吧,向林大俠這樣的武林俠士不也很好嗎。懲奸除惡,造福天下。“想至此,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向天楓道:”林大俠,我有一件事相求,不知恩公能否答允?”
天楓一向性情豪邁,想趙俊也沒什麼大事,便應道:“趙公子,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只要林某力所能及的,定當辦到。”
趙俊面上一喜,道:“這件事,對於林大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一定辦得到的,只是、只是怕林大俠不應允。”
天楓見他左右繞彎子,心想:這人怎麼這般婆媽,催促道:“有什麼事,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我可不喜歡你這樣子。”
趙俊鼓了鼓勇氣道:“我,我想拜林大俠爲師,怕大俠不允,因此顧及,不知大俠可否應允?”
此言一出,天楓可犯難了,若趙俊提出別的要求,哪怕再大的問題,他也會答應,只是這拜師之事,他卻萬難答應,自己只比對方大那麼幾歲,怎能爲人師表,再說自己大仇未報,張挺老賊耳目衆多,自己走到哪都是危機重重,怎能帶着趙俊去涉險呢?再者趙俊年方十七八歲,本應投在名師門下,方有造就,自己功夫雖強,但如何帶徒弟,卻沒半點兒經驗,豈不誤人子弟。想必笑道:“趙公子,你若提其他要求,林某即使赴湯蹈火,也會去做的,只不過此事,林某萬難答應,趙公子若投名師,拜高人學習武藝,日後定有一番作爲,我乃一介武夫,居無定所,漂泊江湖,時刻會陷入險境,哪有時間傳授功夫與你,望趙公子明白天楓苦心,林某實在無法應允。
趙俊聽完天楓一席話,禁不住簌簌淚下,本想拜天楓爲師,習得一身武藝,沒想到天楓不答應,企盼的心情一下子涼了,有種被遺棄的感覺縈繞心頭,哽咽道:“林大俠是嫌棄我,我笨,我沒用,以至林大俠不肯收我,我怎麼這麼沒用呢。”趙俊說着竟哭泣起來。天楓這下可慌了,他長這麼大,什麼仗陣沒見過,可就是沒見過一個大小夥子在他面前哭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勸又不知說什麼好,一時間呆在那裡。望着趙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道:“趙公子,你先不要哭,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其實,我並沒有說你笨的意思,只不過我大仇未報,自己生死尚未可知,怎能讓你隨我去犯險,弄不好枉送了性命,你先不要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可走了。”說罷轉身假裝離去。
趙俊一見,以爲天楓真的要走,忙止住淚水,跑過去拉住天楓道:“林大俠,我不是全因爲你不肯收我而哭,只因爲我,我有滿肚子的委屈、煩惱,無處去說,憋在肚子裡好久了,今日,不想竟哭了出來。”
天楓一笑,心討:“畢竟他年歲不大,想事兒簡單,怎知我心事,看他鼻涕眼淚的,此刻又不能斷然拒絕他。”笑道:“趙公子,這樣吧,你若真心拜我爲師,也可以。”
趙俊一聽喜出望外,大叫道:“真的,真的,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趙俊瞬間轉悲爲喜,歡喜之色,溢於言表。
天楓一擺手,道:“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趙俊心中又涼了半截,他知道天楓的條件一定很難,方纔的高興勁兒一下子沒了,嘟噥道:“條件,什麼條件?”
天楓望着他笑了一笑道:“說是條件,其實也不算什麼條件,只不過在時間上無確切時日,我身負血海深仇,你要待我報得大仇之後,那時再拜我爲師,我會考慮的,在此之前,休要在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