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楓忍着胸中翻涌的氣血,發足狂奔,下了喜馬拉雅山,又奔出幾十裡,才停住腳步。由於長途奔行,氣血又往上涌,嗓子眼兒發甜,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晃了幾晃,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這個地方很是偏僻,天色已經大亮,但路上還沒有行人。又下起了雪,很大,十幾步外便不見人影,天楓心討:“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找個地方療傷,否則,被義清教發現,可就完了。”想必咬了咬牙,強行站起,但胸腹間氣血翻騰,好似有千軍萬馬在奔走,弄得天楓苦不堪言。經過這一陣的飛馳,傷勢又加重了不少。強忍着胸中劇痛,藉着霧色,緩緩走去。
必須找一個隱秘的所在,不爲人發現纔好,胸中的劇痛越來越烈,如不盡快療傷,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月餘也恐難治好。擡頭眺望,見前方黑乎乎的一片黑影,好像是座小山,待走近一看,原來是一片樹林。天楓步履蹣跚的進了樹林,走/到林子深處。林子不小,樹木很密,天楓心想:“這大霧漫天,一日恐也散不了,這裡樹木茂密,在這裡療傷倒是個好所在,何況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了。”當即盤膝坐下,運功療傷。
開始時,狂涌的氣血很難平靜,慢慢的,心平氣靜,真氣流通順暢,過玄關,通任脈,直上十二重樓,真氣運行三大周天,漸漸進入了渾然物我兩忘的境界,倘若此時來一個三歲孩童,輕輕的碰林天楓一下,便會使他走火入魔。真氣運行十大周天後,天楓緩緩睜開眼睛,此時,他的臉色不再蒼白,而是紅光滿面,精神飽滿,起身站在那裡,又如玉樹臨風,神威凜凜。內傷雖未痊癒,但也好了一半,再過幾天,便能康復。
不敢在此停留,以免遇上義清教的人,自己傷勢未痊癒,只有五成功力,不便與人打鬥,緩步走出樹林,施展輕功,向中原方向而去。這一日來到了湖北境內,武當山在湖北北部,武當派自開派以來,英才輩出,人才濟濟,與少林齊名,成爲中原武林中名譽聲威最廣的八大門派之一。武當派無塵道長接任掌門之後,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鑽研武學,治理門派,武當派聲譽日上。無塵苦心經營武當,卻不料被義清教惡徒闖上武當山,害死了玄真師叔,偷走了鎮山之寶。無塵身爲一派掌門,大感顏面無光,連氣帶怒,大病了一場,幾個月方好。痊癒後,一面派人四下打探義清教的蹤跡,自己也親自下山,查詢線索。
天楓到了武當山下,不想去打擾無塵道長,徑自向南行去,一路上聽到很多人紛說自己上珠峰與義清教衆人惡鬥之事,但衆說紛談,天楓也不理會。這一日來到了神農架附近,神農架高達三千多米,景色迷人,歷來都是文人墨客賞景吟賦的地方,山峰秀麗,層巒疊嶂。山腳下酒樓客棧就有幾十家,因景色好,遊玩的人多,仍時常客滿。此外賭館也有幾處,花樣俱全,紈絝子弟和一些賭徒們,成天泡在賭館裡。還有翠微樓,安樂仙,瀟香館等幾家妓院,妓女們大多是貧苦百姓家的女兒,或欠了某個財主的債,還不起,只好賣女抵債;或是撫養不起,自小就賣入妓院,待大時,便讓她們接客,老鴇子從中賺取錢財。
天楓到了神農架,天已快晌午了,走入一家酒樓,揀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叫過店小二,要了兩樣菜,一壺燒酒。樓上客人很多,每張桌子上都坐滿了人,吆五喝六,划拳行令,亂哄哄的。天楓偷眼觀瞧,葛然間發現西首一張桌子上坐着三個道士,爲首一人年約六旬,鬚眉皆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但雙目之中隱隱露出犀利的光芒。天楓一見便知是位武林高手,但見他一手持筷,將菜放至口中,雙目卻不住的望向樓中衆人,好像是在尋找什麼。旁邊的兩個道士,年紀大約三十來歲,雙目之中神光爍爍,雖極力掩飾,坐在那裡吃菜用飯,裝作怡然自得的樣子,但仍逃不過天楓的眼睛。
“難道他們是義清教的?”天楓心中暗討,但看樣子又不像,三人面貌和善,不像壞人,他們在這裡遮遮掩掩,不知在察看什麼。天楓心下起疑,多了幾分戒備。小二已將酒菜送上,天楓倒了一杯酒,放至脣邊,偷眼向衆人望去,竟發現這裡有許多武林人物,三五成羣的在一起高談闊論,大放厥詞。因人聲嘈雜,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天楓有心探個究竟,高聲叫道:“小二,小二。”
店小二忙跑過來躬身道:“這位爺,你還要啥?本店南北大菜,酸辣甜鹹,樣樣俱全。”
“好,你再給我加個菜,給。”天楓遞給店小二二兩銀子,道:“不用找了,去吧!”
“好哩,”店小二高興的應了一聲,忙去通知大廚做菜。他辛辛苦苦一個月才賺二兩銀子,天楓這頓飯,頂多一兩多銀子,剩下的幾錢銀子足夠他幹十天半月的了,他怎能不高興。端上菜,恭恭敬敬的送到天楓桌上,滿面歡喜的道:“這位爺,您請用,缺啥用啥您說話,小的給您準備去。”因天楓給了他好處,店小二自然願意和這位客人多說上幾句話,見天楓一身書生打扮,又沒帶兵器,以爲天楓是遊山玩水的文人墨客,便給天楓講了許多神農頂的趣事。天楓耐心的細聽,待小二說罷才道:“小兄弟,這神農頂如此好的地方,你們掌櫃在此開設酒樓,當真好眼力呀!”
店小二見天楓誇讚他們的酒樓,又叫了他一聲小兄弟,心中美滋滋的,忙答道:“那是,那是,山好,水好,酒樓好,遊玩的人多,賺的錢也多。”
“小兄弟,那你每個月也賺不少吧?”
小二聞聽此言,高興的臉上神色立即暗淡下來,小聲道:“我們掌櫃是個有名的吝嗇鬼,我們辛辛苦苦的幹,每月收入高達幾千兩,但掌櫃每月只給我們幾兩銀子,餬口都難啊!最近常來很多帶刀帶劍的,出手也都像公子這般大方、豪邁,我們賺得也就多了些,日子也好過些。”
天楓聽說來了許多武林人物,出手都像他這般闊綽,心中一驚,暗討:“這小二認出我了,看他樣子,不像是練武之人,他怎認得我?”正想間,小二又道:“不過,像公子這樣的讀書人,出手這樣闊的倒很少,那些富商官宦出手都吝嗇的很,有時甚至賴賬、不給錢,掌櫃反倒罵我們沒用,說我們對客人招待不週,惹惱了客人,人家纔不給錢的。”
“竟然這樣?”天楓押了一口酒,此時酒樓中座位都滿了,客人們都要了酒飯,店小二們沒什麼事兒可做,見天楓和這個店小二說話,又有兩個小二走過來和天楓搭話,其中一個道:“公子爺,你是讀書人,卻孤身一人到這來,那可不太好。”
“有何不好?難道有盜匪不成?”
“那倒不是,只不過我們這裡常來許多武林人物,一句話不投機,便大打出手,打壞了桌椅杯盤不說,他們發起怒來,見誰打誰,公子爺孤身一人,若遇上那樣的渾人,可不太好辦。”
“哦,多謝小兄弟相告,三位小兄弟,這裡經常鬧事嗎?”
“時常鬧事,對了,最近聽說有一個叫白衣追魂的,獨闖珠穆朗瑪峰,把義清教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叫娘。”方說至此,旁邊的一名小二急忙探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這個小二掰開那個小二的手叫道:“幹什麼?你堵住我的嘴幹嗎?”
“你不想活了,不要命了?”捂嘴的小二小聲道:“你看這麼多人,你知道哪個是義清教的,若讓他們知道,你還有命呀?”方纔那小二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捂嘴的小而又道:“不過呢,我聽說那個白衣追魂上了珠峰之後,被人打得大敗,不知逃往何處。”
“明明是白衣追魂勝了,你怎說他敗了?”
“你聽得和我聽得不一樣,我聽說,義清教大敗白衣追魂之後,連着慶賀三天,殺豬宰羊,敲鑼打鼓,熱鬧大了。”
“呸,”說天楓勝的那個小二啐了這個小二一口,道:“什麼義清教大敗白衣追魂,白衣追魂也叫玉面豪客,這豪客嗎,就是行俠仗義,他怎麼會敗呢?”
“哎,哎,”先前和天楓說話的那個小二道:“你們說的都不對,他們是打得兩敗俱傷,誰也沒佔便宜。”
“你怎麼知道的?”
“我聽人說的。”
天楓見他們三人爭論的激烈,看來自己大鬧珠峰一事,江湖上早已傳開了,義清教想必是因丟的顏面大,故意欲蓋彌彰,向江湖傳言他們大獲全勝,而又是誰爲自己宣揚大勝的呢?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看來自己倒要小心了。偷眼觀瞧那三名道士,暗討:“難道他們是義清教的耳目,在珠峰上沒見過他們,看來義清教倒有大批辣手的人物還未出現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