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羽直到這時候,臉上纔有了淡淡的笑容。
她既然敢和昭和帝起爭執,那她心裡應該也是對自己有什麼的吧?他狹長的桃花眼眯了眯,側頭望向一邊正勾着不懷好意笑容的昭和帝,白韶羽心裡默哀,長寧,對不住了。
昭和帝見自己終於把沈錢錢給逗怒了,他勾脣笑着繼續說道,“王姑娘,都說天寧國的女孩善歌舞,你既然是從天寧國回來的,想必你的舞技應該也不會輸給嫣然吧。既然這樣,你們兩人不妨切磋下。朕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身懷何種才藝,才能把朕的寧王給迷惑住的。”
昭和帝此番話一出,在場之人,任是一個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來,昭和帝已經開始在打壓沈錢錢了。所有的目光都在那一刻定格在沈錢錢的身上,想要看她一個弱女子是如何應付的。
反觀白韶羽,他從自己的袖子裡抽出扇子,攤開扇面輕搖了起來,他對沈錢錢還是有信心的,他相信她這個時候能解決自己的困境。
沈錢錢眉梢向上挑了挑,面上強忍着怒意向昭和帝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心裡她又把昭和帝不停的問候了好幾十遍,敢情今晚這個接風宴其實是專門爲了來羞辱她的。
她哪裡會跳舞啊,彈琴什麼,她也是不會的。
再說了,即使她真的會彈琴跳舞什麼的,也不見會比那個嫣然姑娘出色。人家那可是專門吃這碗飯的,她怎麼比的過。
可是要是直接對他們說她不會彈琴跳舞,那不就表明她直接低頭認輸了嗎?他想了想,緩緩的從自己的站着的位置上向前走去,向昭和帝行了個禮,然後不急不緩,娓娓道來,“皇上說笑了,民女雖然久居在天寧國,但並沒有什麼才藝可以切磋的。至於跳舞嘛,民女也只不過會跳一兩支舞而已,哪裡比得過嫣然姑娘那傾國傾城的舞技。”
她談吐得體,首先謙虛的說出了幾句話,誇讚那嫣然姑娘的舞技。
而那嫣然姑娘聽聞沈錢錢的誇獎,虛榮心大漲,當下得意的一笑,擡頭偷偷看向身邊的白韶羽。玲瓏妖嬈的身軀依舊時不時的在白韶羽的身上輕蹭着,想要引起白韶羽對她的刮目相看。
昭和帝沒想到沈錢錢會這般“自謙”,但剛想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往下說話,沈錢錢卻在這時候突然又開口了,“不過,民女不才,雖然沒有習得過多的才藝,但民女還是聽過一句話。”她的聲音不高也不低,正好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的身上。
她環視了一圈,看向場中的那些貴婦,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認真起來,“天寧國的女人雖然善歌舞,但那些千金小姐從小都會被教導,琴棋書畫,歌舞技藝,這些只是普通女子用來吸引夫家主意,取悅夫家的,並不需要過多的在意。身爲天寧國的女人,最該做的事情便是如何守住自己的丈夫,如何經營一個家,這纔是最重要的。”
她這話三分真七分假,但她說出這話的時候,渾身上下那懾人的氣勢還是讓人微微怔然。當然了,她這話也讓在場許多貴婦爲她側目,心裡暗自叫好。
這些女子無不是一出身就被教育着“出嫁從夫”,嫁進婆家後,又要搭理夫家,又要替丈夫孝敬長輩,還要替丈夫養着底下的那幫小妾,她們一年到晚,都把時間用在了“治家”上,哪裡還有時間陪着丈夫吟詩作對,春花雪月。而相反,她們丈夫的那一幫小妾,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又會來事,自然就勾、引住了丈夫的心。
如今沈錢錢這麼說,一則拐彎說嫣然只是個靠才藝吸引男人的普通女子,二則何嘗不是應了那些貴婦們心裡的景啊。
靠在白韶羽身上的嫣然臉色當下就青了,連着昭和帝看向沈錢錢的眼神都多了幾分的慍怒。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昭和帝眨了眨他那雙生的極爲好看的丹鳳眼,戲謔道,“不知道王姑娘這話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在爲自己不敢切磋而找到的藉口?”
沈錢錢也是見好就收,“既然皇上這般認爲,那就當做民女爲自己的藉口吧。”
昭和帝撇了撇嘴角,嘴角邊勾出一抹淡淡的嘲諷,“王姑娘倒是伶牙俐齒,難怪會把朕最得利的寧王給哄騙過去。”
沈錢錢也棉裡藏針的把話回過去,“哪裡哪裡,緣分天定,如果他註定不是我的人,那我的嘴巴就是再厲害,也不能把他哄騙回去啊。”
“你……”昭和帝蹙眉,想要發作,這個時候正好白韶羽上前輕輕推了他幾下,昭和帝這才把自己的怒氣給強行壓下去。
就在這時候,隨着太監的通報,長平公主像是踩着點似的進來了!衆人一下子又向她行了跪拜禮,沈錢錢覺得要是以後真的嫁給白韶羽也挺痛苦的,每次見到皇族的這些人都要行跪拜之禮也挺麻煩的。
今晚的長平公主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袍,亭亭玉立的,然而目光瞥向她時,臉頰之上卻是過多的流露出來一種傲氣和不屑,沈錢錢從地上起身,稍微揚了揚下巴,對她粲然一笑,長平公主冷哼一聲,扭過頭不再看她,直接往白韶羽身邊去了。
期間,看到纏在白韶羽身上的那個嫣然,長平公主俏臉一白,直接就板起臉,上前狠狠的向那個嫣然撞去。嫣然被長平公主那麼一撞,身子不穩,人直接摔倒在地上,惹來人羣的一陣笑話。當然啦,沈錢錢也不厚道的偷笑起來。這自家妹妹拆自家哥哥的戲,還是挺精彩的。
白韶羽狹長的桃花眼輕眨了眨,看也沒看摔在地上的嫣然一眼,倒是一邊的昭和帝偷偷的向下面的太監使了個眼色,早有眼尖的太監上前來攙扶那嫣然下去。
長平公主不高興的嘟嘴,憤憤的瞪了昭和帝一眼,然後伸手去扯白韶羽的袖子,然後睜着一雙水潤髮亮的眼睛討好道,“韶羽哥哥,中午的事情是長平錯了,長平不該發脾氣的。長平這裡向你認錯!”沙甜的聲音配上討好的笑容,白韶羽勾了勾脣角,輕輕的從她手裡扯回袖子,此事便不再去追究了。
宴會重新開始,原本空置的那張椅子便是給長平公主準備的。臺上三人坐定,沈錢錢原本以爲那長平公主還會爲難自己,可是那長平公主卻一反常態的討好着白韶羽,並沒有找她的茬。她心裡雖然疑惑的,但是對於長平公主不找自己麻煩這事還是相當的開心的。
王大吉今晚喝了一些酒,但對沈錢錢還是很照顧的,看她沒有吃東西,時不時的都要拿筷子給她夾菜。因爲長平公主沒來刁難她,她提着一顆心也漸漸的放鬆了下去,看到王大吉爲她夾菜,她便也默默的幫王大吉夾菜。
王大吉長這麼大許多個“第一”都獻給了面前這位和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如今看到她默默爲自己夾菜,他心下一暖,也使勁的把碟子裡的菜夾菜沈錢錢的碗裡,直把她的碗堆成小山那麼高才罷休。沈錢錢也故意壞心腸的把王大吉的瓷碗也堆的像小山那麼高。
兄妹兩互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裡看到關心,兩人相視一笑。
一頓冗長的宴會下來,他們兄妹兩倒是自顧的把肚子給填飽了。
白韶羽坐在主座上,桌案上清酒一壺芳香醇厚,幾碟精巧的菜餚。圍欄處又背對着碧湖,寢殿裡白玉琴閒閒擱在膝上,纖指微勾,徵羽宮商淙淙流瀉。還有圍繞在彈琴女子周側翩翩起舞的嬌媚舞女,水袖翻飛,腰肢柔軟,好一派笙歌豔舞,歌舞昇平。
但她似乎對這些都失去了興趣似的,只一味的盯着下座的沈錢錢和王大吉看,看着他們“兄妹”默契的模樣,他心下隱隱的有些羨慕王大吉,爲什麼他和她就能相處的那麼開心。可是她在面對自己時,卻總覺得像是隔了層紗。
昭和帝順着白韶羽的目光看去,知他在看沈錢錢,他便端着一杯酒湊到他的身邊,小聲道,“你找的這個女人……還真厲害。”那小嘴一張一合,多少外理都被她說成正的啦。
白韶羽懶懶的瞥了他一眼,慵懶道,“那你以後就不要再想其他的方法來試探她了。”
昭和帝目露幽光,喝盡自己杯中的酒,然後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是兄弟,我在實話實說。或許,她的心並不在你身上?”
白韶羽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知道!從頭到尾都是我對她一廂情願,就連她的失憶也是我對她下藥的!”
“呀!”昭和帝目露驚奇的光芒,許久才詫異道,“你到底是圖她什麼啊?”
白韶羽沒有回答昭和帝的話,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深遠,仰頭一口把杯中的酒灌進自己的肚子裡……天似蒼穹,籠蓋四野。
同片夜空下,天寧國的六王府裡。蘇洛奕用了半個時辰正在書房裡畫一幅畫,畫中之人容貌清秀,神采飛揚,烏亮的大眼睛,生氣似嘟起的小嘴,越看越讓人喜歡。
突然一陣冷風吹進來,吹開他的袍袖,他的衣袍迎着風獵獵作響。過了不多久,書房的書案下已經跪着一個人黑衣人。
“王爺。”
由於這突然而來的聲響,蘇洛奕在最後一筆的時候頓了頓,只見他要搖了搖頭,皺着眉輕聲問道,“事情調查的怎麼樣?”
跪在地下的無影擡起頭,咬着嘴脣,平淡的說道,“稟告王爺,寶芝堂在邊境的樊城開了一間藥店。只不過他們那裡的掌櫃並沒有見過白韶羽。而屬下也調查清楚了,白韶羽的確沒有出現在樊城過。”
“哦。”蘇洛奕輕輕應了一聲,無影聽不出話裡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