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朦朧的燈光將一抹端坐在書案前奮筆的俊挺剪影投射到窗戶上,麗姨想了想,便輕聲推門進來,蘇卿言聽到身影,只擡頭瞥了一眼,便輕柔的說道,“麗姨,有事嗎?”
“王爺,你怎麼還步睡覺啊。”麗姨走到他的書案前,掃了眼他桌上的那副畫,慈祥的笑意便溢滿整張臉,她點點頭,毫不吝嗇的誇獎道,“這畫畫的真好看。”
“是嘛。”蘇卿言粲然一笑,這畫他是準備送給沈錢錢的。
雖然知道沈錢錢會把他送給她的字畫都拿到書畫行去賣,但是每次看到她收到字畫時臉上盪漾出來的笑容,他已經很滿足了。
至於其他的,既然都送給她了,不管她是拿去賣或者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王爺,守衛剛纔來報,說門外有兩個自稱是王爺的朋友來投宿,你看要不要安排他們進來。”麗姨三言兩句把事情稟告出來。
“哦?”關鍵時刻,蘇卿言低頭,手中的畫筆一勾,一棵傲然挺立與風中的梅樹眼看就要畫成。“那門衛有沒有告訴你,那兩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是一男一女,男的姓白,名字門衛沒記住。不過那女的名字倒是好記些,姓沈,叫倩倩什麼的。”麗姨柔聲的說完。
蘇卿言身子一僵,手一抖,一個黑色的墨點酒直接無聲無息的低落在宣紙上,隨着宣紙的快速的渲染開來。
他擡頭看向麗姨,菱脣輕啓,“你說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麗姨心下疑惑,不厭煩的又把話重複了一句,“女的姓名沈,名字好像是倩倩什麼的吧。”
她話還未全部說完,蘇卿言已經丟下手中的畫筆,身影一閃,快速的向門口而去。麗姨見他這副慌張的模樣,也緊跟着向外奔去。
而原本已經快畫好的那幅“折梅圖”就在最後那關鍵的一筆上失手……沈錢錢和白韶羽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大門被緩緩的被打開,蘇卿言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袍袖從王府內院走了出來。看到提着包裹的沈錢錢,他一愣,關心的問道,“這麼晚了,六哥怎麼還讓你們出來啊?”
沈錢錢見到蘇卿言,揚脣一笑,稍稍彎起的眼角把她整雙眼睛包成了兩條細縫,份頰如傾城雲霧般盛開的鮮花一般的楚楚動人。
她癟癟嘴,用軟綿綿的語氣說道,“卿言,我離家出走了!你能收留我們一段時間嗎。保證不給你們府上的人添亂。”
“嗯?”蘇卿言眉峰一挑,微微有些訝異,但是很快的又恢復成那副如沐春風的模樣,她笑着對沈錢錢點了點頭,“沒事,我這府裡空的房間多的很,你們想住多久都可以。”
沈錢錢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她雖然早就知道蘇卿言會收留她,但事情真正做到這一步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用,我們是朋友嘛。”蘇卿言看她笑的開心,他臉上的笑容也似乎被他渲染的燦爛起來。
一邊的白韶羽搖着手裡的扇子,把兩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勾了勾嘴脣,再看向蘇卿言的眼神邊多了幾分的敵視了。
他早就知道蘇卿言同他的哥哥一般,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看來,他以後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提防住蘇氏這兩兄弟。
麗姨剛好這時從門口出來,看到沈錢錢,她微微一詫,覺得這女子似乎很眼熟,她稍微一想,突然想起蘇卿言前些日子畫的那些畫,畫中的女子可不就是面前這姑娘嘛。
她不動神色的抿了抿紅脣,笑盈盈的走上來,招呼沈錢錢,“二位走了一路,應該挺累的吧。先進去喝喝茶,暖暖身子。”
有麗姨這話,蘇卿言趕緊把沈錢錢請到王府的客廳裡,並讓人準備好茶點端上來。
麗姨仔細的打量沈錢錢,沈錢錢便也眨巴着烏亮的大眼睛打量她。兩人互看了一會兒,皆忍不住笑了起來。麗姨抓過她的手,笑着對蘇卿言道,“瞧這姑娘長的真喜慶,麗姨我一看到她,就打心眼裡喜歡。”所謂愛屋及烏,既然她是蘇卿言喜歡的人,麗姨又是最疼愛蘇卿言,所以麗姨一看到她心裡便多了幾分好感。
蘇卿言趁着這個功夫,趕緊介紹道,“錢錢,她是麗姨,是我的奶孃也是現在這王府的管家。”
wωω ◆ttka n ◆C〇
沈錢錢一聽到面前這個中年美婦是蘇卿言的管家,她頗爲驚訝。她從小就喜歡女強人。現在這個麗姨能把這麼大的王府搭理好,自然不是省油的燈。這樣一想,沈錢錢對麗姨的好感也“噌噌”的往上升。
她非常恭敬的向麗姨行了個禮,很有禮貌的自我介紹道,“麗姨好,我叫沈錢錢,他是白韶羽。我們出了點事情,想要到府上藉助一段時間,以後可能會給你們添點麻煩,我這裡先跟你道個歉了。”
麗姨看沈錢錢這話答的不卑不亢,又很有禮貌,心中的好感不由得又增加了幾分,隨即笑着慈愛的說道,“這小姑娘嘴巴真甜。我們七王府啥都不多,就是空的房子很多。只要你想在這裡住,想住多久都可以的。”
沈錢錢一聽,又甜甜的笑了笑,側頭看向旁邊的蘇卿言,眼眸氤氳着濃濃的感激之情。蘇卿言見麗姨也喜歡沈錢錢,他心裡像是長了朵花一般,悄悄發芽、開花、結果……甜甜的……三人這般其樂融融的模樣,倒是把一邊站着的白韶羽給鬱悶了。
他手裡拽着自己的扇子,嘴角雖然保持着向上揚起的弧度,但他心裡其實是在盤算着怎麼把沈錢錢拐離七王府。
四人喝了會茶後,礙於天色實在是有些晚了,麗姨讓人給沈錢錢和白韶羽準備了兩間上房。沈錢錢這忙碌了一天,總算是躺到牀上了,她打了幾個哈欠,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再無多話。
第二天清晨,沈錢錢很早就起來了。畢竟在人家家裡,她也不敢造次。起了個大早後,她又自己把牀上的被褥什麼的給收拾好了。蘇卿言派了兩個丫鬟來伺候她梳洗,一個叫小蘭,一個叫小香。倆個丫鬟因爲得了麗姨特殊命令,伺候起沈錢錢來自然是十分用心。
“你們家王爺呢?”沈錢錢淡笑着問道,看着銅鏡裡小蘭爲她梳的頭,滿意的很。
小蘭掩嘴一笑,曖昧的回答道,“王爺他上早朝去了,不過他有囑咐奴婢們要好好伺候沈姑娘你吃早飯。廚房那裡已經熬好早皺,只等沈姑娘你梳洗打扮完就可以去吃了。”
“那昨晚和我來的那個白公子呢?”沈錢錢又側頭問道。按理說如果在平時,這個時候白韶羽早就應該到她這裡報道了。
一邊的小香則回答道,“奴婢剛纔在屋外碰到他,白公子讓我轉高沈小姐一下。他有要事要出去,要吃過午飯才能回來。”小香提起白韶羽,嬌俏的臉上抹出兩抹嫣紅來。那白公子長的可真是太俊了!
沈錢錢點點頭,心裡小聲的嘀咕了句,他會有什麼事情,眼巴巴的這麼早就趕着出去了?
幫沈錢錢梳妝後,小香又拿了件藕粉色的衣服幫忙給她換,沈錢錢看着面前兩個爲她忙碌的丫鬟,臉色黯了黯,又想起了背叛了她的小翠。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王妃現在不在了,她這個丫鬟在王府要怎麼生活啊。
就在沈錢錢還在擔心小翠時,六王府後院,小翠正捧着自己碗筷,奔到廚房的伙食那裡,把自己手中的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怒吼道,“沒見過你們這樣欺負人的!你們自己看看這飯菜都餿掉了,讓人怎麼吃啊!你們這不是明白着欺負人嘛。”
那廚房的伙伕涼涼看了小翠一眼,嘴角扯過一抹嗤笑,“呵呵,有的吃已經不錯了。也不看看自己向個孤魂野鬼似的,這王府都沒有你們家小姐了,你還待這裡做什麼?”
“你說什麼?什麼叫這王府沒有我們家小姐了!只要王爺不說話,我們家王爺還是這王府的王妃。而我是她的貼身丫鬟,你們怎麼能夠拿這種給豬吃的東西來糊弄我呢。”小翠生氣的把桌上放着的瓷碗往地上一撥,那白色的瓷碗掉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然後硬生生的碎了好幾塊,而碗裡原本的飯菜也濺了一地。
幾個伙伕一看小翠竟然敢跟他們蹬鼻子上臉,他們也火了。其中一個拿着菜刀便向小翠逼來,吼道,“你個陪嫁丫鬟,自家小姐不在了。你不回孃家,待在王府不走,王爺已經對你不錯了。你竟敢還嫌東嫌西的。告訴你,這個王府的女主人遲早會是側王妃。你們家小姐就等着被王爺打入冷宮吧。”
那伙伕說的話雖然難聽,但小翠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不過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她伸了伸脖子,不堪示弱的對那個伙伕道,“你不怕我們家小姐,難道就不怕側王妃嗎。你剋扣我糧食這件事情,我會跟側王妃去說的。你給我等着!”
反正沈錢錢是她的靠山,黃淑媛也是她的靠山。這伙伕得罪了她,她一定要去黃淑媛那裡告狀。
衆人不明事理的笑了笑,心想這個小翠莫非是瘋了。就側王妃那心腸狹隘之人,豈會幫一個敵對的陪嫁丫鬟。
衆人鬨堂大笑之中,小翠瞪了那伙伕一眼,拔腿跑出廚房。
而廚房一處角落裡,一個穿着黑色勁裝,一臉鬍渣的男人聽了小翠這話,眼裡深了深,看着小翠離開的背影,他放下自己手中拿着的大碗,擦了擦嘴角,也跟着小翠的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京城裡一間裝修十分豪華的茶館。
軒窗緊閉,軒窗下坐着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一身豔麗的大紅袍,光彩奪目。可是,她似乎並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臉似。她頭戴一頂帷帽,白色的幕離垂下,恰遮住她的脣以上的部位,讓人看不清她的相貌。不過她下巴的弧線十分優美,緊抿的脣瓣不顯任何情緒,通身散發出一種神秘的美。
她低頭輕品了一口茶水,再擡頭時,對面已經多了一名穿着紫色長袍的男人,那男人一雙桃花眼微閃,手中攥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
“白韶羽,你爲什麼要壞我好事?”女子一開口,便是冷冷的質問。昨晚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沈錢錢明明可以死的,可是這突然冒出來的白韶羽,她壞了自己的大計。她發誓今早知道這整件事情時,心裡恨不得直接拿把刀吧白韶羽給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