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幹上的白韶羽桃花眼一挑,伸手撩了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袍,向王大吉投去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然後又用扇面遮住自己的臉,闔眼小憩起來。
可王大吉畢竟只是個粗人,他哪裡能體會到他這個眼神的意思。於是濃眉向上一擠,小老虎般滴溜溜轉怒氣衝衝的瞪着白韶羽,“靠!老子不幹了!老子最討厭被人當靶子一樣使。”說罷,他也輕點腳尖,直接停在樹幹上,在白韶羽的身邊坐下。
白韶羽摘下扇面,像是想起什麼,他揚脣哄道,“王大吉,我這不是留着等下給錢錢一個最好的印象。你快去啦,頂多我答應你,過幾天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一頓好吃的。而且是專門爲你做的哦。”
他故意把“哦”字拖的很長,對面的王大吉聽他這麼說,一雙眼睛炯炯發亮的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白韶羽在今天的穿着上都用了心,再聽到他的保證要專門給自己下廚做一頓好吃的,他兩道濃眉擠了擠,只猶豫了幾秒中,就淪陷在白韶羽對他許諾的沒事上了。
吶吶的吼道,“好了,這次看在你這麼有誠心的面子上,我來幫你一回。哼!記得你許諾過我的事情,不要到時候又重色輕友,有了女人就把我這個做兄弟的給忘記了。”
“好的,好的。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辦到。”白韶羽笑着保證道,但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立馬又交待道,“記得,等下挖開靈柩,千萬不要掀蓋。要不然就麻煩了……”
“囉嗦!知道了!”王大吉嚷了兩下,跳下樹幹,撿起地上放着的鐵鍬,走到那墓碑那裡開始挖。王大吉本身就是武將出身,剷土什麼的對他來說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很快的便已經看到了被埋在地上的靈柩。他颳了下自己的下巴,睜着小老虎般滴溜溜的眼睛看着那具棺材。
上好的紅木製造,上面還有些細細的紋路,隨便一看,便知道這個東西不菲啊。
沈淵一向清廉,行事派頭一向清廉,他能給自己的女兒準備這麼豪華的棺材,也算是很看重這個女兒了。
可惜啊,他好不容易養的一個白嫩嫩女兒,遇到了白韶羽那樣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唉,只能一聲嘆息了……依靠在樹幹上的白韶羽聽懂啊王大吉剷土的聲音沒了,他稍微整了整衣服,從樹幹上落下,迅速的跑到那棺材前蹲了下來,看到那具棺材時,他的神色突然一稟,一雙桃花眼驟然難看起來,口裡低呼了句,“不好!”
“怎麼了?”王大吉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裡隱約的意識到什麼,連忙問道。
“棺材的氣眼被堵了!該死的!”白韶羽怒氣衝衝的一拳打在棺材上,然後迅速的起身,移動開那副棺材的木蓋,往棺材裡躺着的人看了一眼,棺材裡的沈錢錢面色蒼白,與死人無異。
白韶羽伸手去扯沈錢錢的手,通體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白韶羽的臉色一下子變的十分難看,他趕緊從自己的袖子裡取出自己早就爲沈錢錢準備好的丹藥,強行掰開沈錢錢的嘴,把那顆丹藥放到她的舌尖下,然後不管不顧的直接爬到棺材裡,爲沈錢錢運功舒氣。
王大吉站在旁邊,小老虎般滴溜溜的眼睛直直的注視着沈錢錢。
雖然吧,沈錢錢這個女人,他看着有點討厭。
但白韶羽歷盡千辛萬苦才把她弄出來的,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白韶羽可能會直接瘋掉!
所以,與公與私,他還是希望沈錢錢沒有事。
還有小虎那兔崽子怎麼辦事的?明明早就交待好了,讓他混進沈府,把棺材裡的氣眼弄好的。這小子當時答應他好好的,可現在這又是鬧哪般?
兔崽子!等下來,看他怎麼扒皮!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可是沈錢錢的臉色依舊蒼白、她身上的體溫依舊是冰冷的……時間每多走一秒,那就代表着她生還的可能性……王大吉不敢再往裡想,他皺了皺眉頭,雙手緊張的互搓着,心裡還是巴望着會有奇蹟發生。哪怕出現奇蹟的概率實在是低到微乎其微,他心裡也盼望着……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白韶羽光滑飽滿的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了,他兩片性感的薄脣一緊慘白、發乾,兩隻手撐在沈錢錢的後背上,依舊源源不斷的向她輸送着熱氣。可他的這一番努力,卻對沈錢錢似乎沒有多大的作用……沈錢錢那蒼白的臉上並沒有因此而產生變化,冰冷的軀體更沒有因爲輸送的熱氣而起反應。她像一具已經失去靈魂的乾屍一般,闔着眼睛,沒什麼變化。
王大吉在一邊看着,心想再這麼樣下去,恐怕白韶羽會走火入魔。他那雙小老虎般炯亮的眼睛盯着白韶羽,看到白韶羽的體力明顯有些不支。他大喝一聲,“閉氣,收手!”然後他一個手刀下去,迅速的像白韶羽手中的虎口劈過去,白韶羽被他的力量強行的分開,跌倒在地,“噗嗤”一下吐了一口鮮血出來……“你沒事吧?”王大吉臉上一慌,趕緊上前去扶他。
白韶羽揮了揮手,強行的支撐起身子,然後又運氣,準備繼續給沈錢錢舒氣。
“你瘋了嗎?你再這樣給她舒氣,你自己怎麼辦?”王大吉十分的不解,不就是個女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何必這麼在乎。
白韶羽卻是搖了搖頭,牙齒重重的咬着嘴脣,直把自己的脣瓣咬出鮮血來,刺痛感從脣間襲來,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又小心的扶起沈錢錢的身子,給她運氣。
“你瘋!你瘋了!”王大吉不停的唸叨着,“你真是瘋了,你也不想想。你這般折騰自己的身子,如果她等下活了,你又死了。你這樣的這番努力,不白白浪費了嘛?這個女人可不像是會爲你守寡的女人。你自己掂量清楚,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但兩條腿的女人街上到處都是,你犯不着爲了她……唉喂,你拿針刺自己幹嘛……”
王大吉口中的話還沒有說完,卻發現白韶羽從袖子裡又拿出細密的長針出來,對着自己身上就猛扎,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從他的傷口上冒出來。王大吉雖然長年帶兵打仗,可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爲個女人這麼瘋狂的男人。
“大吉,快!幫我撬開錢錢的牙齒,我給他喝血。”白韶羽並沒有功夫理會王大吉的那些小心思,他眉頭一皺,直接的朝王大吉吼道。
王大吉難得看到白韶羽狂暴的身影,他“哦”了聲,緩緩的走上前,伸手去撬沈錢錢的嘴巴……白韶羽喂完沈錢錢自己的鮮血後,自己的體力消耗的十分嚴重。可是躺着的沈錢錢,卻似乎並沒有清醒的跡象……眼看天色發白,遠處羣山的半山腰處已經被一片的霧氣氤氳着。可這裡依舊沒有什麼進步。白韶羽毛此刻守在她的身體旁邊,眼神漸漸的有些迷離。
那氣眼他是事先交待小虎的,可現在小虎消失不見了,這氣眼又被人堵住……看來堵住氣眼的人是真的不想讓錢錢活下去。
這世上最不希望錢錢活下去的人……是她!
白韶羽那雙琉璃瞳孔猛的睜大,清亮的眼眸裡很快的染上嗜血的猩紅色……都怪他!以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結果卻讓黃淑媛鑽了空洞,這下他……真是害了錢錢。
他的臉上迅速的浮現出一絲陰厲難看的臉色,等他處理好錢錢這裡的事情,他必定會去找黃淑媛去尋這個仇。
王大吉擡頭望了望天色,難得耐着性子,溫和的勸解道,“小白,這天色馬上就要亮了。我們還是儘快的把她帶走吧,回去再繼續想辦法,不然等下被人看見了就不好了。”
白韶羽長長的羽睫微微眨了眨,很快的抱起沈錢錢的身子,從那副棺材裡面走出來。白韶羽實在是等不及了,他回頭對王大吉道,“剩下的事情先交給你了,我先帶錢錢下山了。”
王大吉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再多怪罪。他很自覺的又把棺材蓋輕輕的移上去,然後剷土,掩蓋住那具棺材。
弄好後,他又到別的地方伸出粗糙寬大的手掌,唰唰幾下,拔掉幾十把半人多高的枯草,覆蓋在剛纔新剷土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王大吉也沒忘了躺在那棵松樹枝幹的蘇洛奕,一個用力把蘇洛奕扛到自己的肩上,往山下的方向而去。
半個月後,天氣越來越寒冷。就在昨夜,甚至還降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大地一片素裹冰裝,小京城一處雅座裡,梅花凌寒而放,寒香幽冷。
天空灰濛濛的,時不時的還會從天上飄下來細碎的雪花。雪中賞梅,應是時下最爲雅緻的事情了。
可是,雅座裡,沈錢錢托腮斜睨了屋外的雪景一眼,對屋外的那些雪景倒是有些意興闌珊。半開的軒窗拂進一陣冷風,將擱置在桌子上的花瓶裡的梅花吹的顫動起來,帶出清新好聞的花香味來。只可惜,這雪景雖好,這梅花也挺好看,只是讓她幹坐在這雅室裡,她實在是不耐煩的很啊……她已經清醒了半個月,可是腦子裡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記不清……她只記得半個月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古色古香的牀上。而她的牀邊則躺着一個俊美到至極的妖孽男,他說他叫白韶羽,是她青梅足馬一起玩到大的未婚夫。而站在那俊美到至極的妖孽男身邊那個睜着一雙小老虎般滴溜溜眼睛的是她的哥哥。
她有些驚詫,不過那時她的頭腦裡空茫一片,她根本就沒有了自己的記憶,沒過多久也就接納了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