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靠着椅子,坐在安安靜靜地坐在病房裡。
對面的陸西顧閉着眼,陷入沉睡當中。顧南溪有些疲憊的趴在牀沿,下巴杵着手,目光靜靜的看着窗臺上擱置綠蘿。
綠蘿的藤條是深深的褐色,而葉子肥沃碩大墨綠濃色。泛着油光的葉子,在蒼白的眼光裡,閃着明亮的光。
突然想到,火災現場,他不顧生命危險衝過來救助自己時,那雙明亮的眸子閃着的灼人的光芒。
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呼吸粘膜,顧南溪趴在牀沿,皺了皺眉,腦中不斷閃過清晨盛世皺眉的樣子,想着他吃藥時,皺眉抗拒的模樣。
不知道,現在的他,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到底傷勢如何!?有沒有退燒!?身體呢!?到底怎麼樣了!?
這些疑問不斷的襲來,讓顧南溪禁不住眉頭皺得更緊。
這時,病牀上的陸西顧已漸漸轉醒,她微微的睜了睜眼,看着旁邊單手杵着腦袋的顧南溪,眉心緊蹙,面色困擾。
陸西顧愣了愣,勉強地伸出手,拽着顧南溪的衣角,低聲喚道:“南……南溪……”
神遊天外的顧南溪老半天才驚覺過來,看着陸西顧轉醒,高興地說:“呀!你可算是醒了!?”
陸西顧動了動身,嘗試着想坐起來,顧南溪見狀立刻上前搭了把手,給她的後背墊了個枕頭。
陸西顧靠着軟綿綿的枕頭,看着滿臉心事的顧南溪,聲音沙啞的問道:“剛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叫你半天也沒反應!”
顧南溪愣了一下,生怕被看穿心事,雙眼瞪得圓圓的,極力澄清道:“沒……沒有呀!”
她的表現,無疑不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陸西顧灰心一笑,搖了搖頭,也不再深究,拍了怕她的手,滿臉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嚇着你了。”
顧南溪瞪了她一眼,笑着說道:“你別這麼說,該抱歉的是我纔對,要是我聽你的話,不去進行野外測繪,也不會陷入這場危機。”
陸西顧嘆了口氣,“天災人禍,無可避免,幸好大家都安全逃了出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你倒是心胸寬廣。”顧南溪笑了笑,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對了,你什麼時候有的哮喘,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
陸西顧頓時愣住,視線無意識的縹緲,隨後支支吾吾地說道:“噢!這個啊!……那個已經多年不犯了,可能因爲這次火災,情況危急,不小心的引發了。”
顧南溪單手杵着下巴,心裡驚魂甫定,憤憤地自我譴責,“幸好你沒事,要不然我可是要內疚一輩子了。”
陸西顧笑着安慰道:“別再自責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顧南溪嘆了嘆氣,抱着陸西顧的腳,悶悶地不說話。
陸西顧明白她心裡的歉疚,但卻並不想將也有些事擺出來,讓她徒增煩惱。
但是,目前顧南溪低迷的狀態,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的模樣卻又讓她心疼。
擡
手撫了撫她的頭髮,開口問道:“對了,我記得昏迷前,好像看到盛總,是他救了我們?”
顧南溪的背脊頓時僵住,然後將臉往被子裡捂了捂,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一顆心懸在半空,糟糕!盛世因爲自己受傷,遲早會被陸西顧知道,到時候該如何解釋?
牽扯的關係衆多,要是陸西顧知道,自己爲了進入“月光半島”與盛世建立的交易,將自己陷入最不恥的境地,她肯定和自己翻臉。想想,這是讓人頭疼!
然而,陸西顧卻並不打算追根究底,大抵是因爲自己的秘密太多,所以潛意識的排斥對別人的深度挖掘。
因爲有些秘密一旦打開,給對方的將是致命一擊。
於是,她只是嘆了口氣,笑着說道:“又這樣肯爲員工出生入死的大Boss,也是我們的福氣!”
陸西顧的反應讓顧南溪有些意外,她拉來被子,側臉看了她一眼,卻並未發現異樣。皺了皺眉,拽着白色的棉被,勉強的悶哼着點頭表示同意。
天色逐漸變暗,陸西顧剛轉醒,精力有限。和顧南溪吃過晚餐,打打鬧鬧,一番說笑後,便有些勞累,按照李晨光的吩咐,將花花綠綠的藥片吞下後,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晨光安排的這件VVIP病房,地處位置相當安靜。爲了保證陸西顧的得到更加優質的睡眠,顧南溪起身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不讓一點光線透進來。
當做完這一系列的事後,這纔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鐘,發現已經是晚上六點半。
顧南溪拿起牀頭櫃上的皮包,踮着腳尖,動作輕緩的往門外走去,再輕輕的將房門帶上。
李晨光臨時跟進了一場大型的心臟搭橋手術,於是,顧南溪只是對着值班的護士交代幾句後,便悄然離開了醫院。
出來時,已經接近晚上七點。
此時的蓮城,卻並未完全黑下來,馬路上的車輛依舊擁擠不堪。
這個城市,二十四小時都在忙碌的轉動,人們忙裡忙外,爲生活四處奔波。
顧南溪並未在醫院附近發現前來接她的車輛,這讓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沒想到黑曜也有玩忽職守,不把盛世的話放在眼裡的時候。
這正合她意,至少可以讓她此刻有喘息的空間。
顧南溪提着包,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穿過無數的人羣,與陌生人打了照面,然後擦身而過。
環顧着四周,蓮城近幾年的變化,整個城市煥然一新。
她不斷的省視着這個替換了新裝的城市,竟然企圖去尋找當年的一絲味道。
可是,濃重的水泥與柏油路面,讓她根本無法凝聚出記憶中的樣子。
她有些茫然,原本熟悉的一草一木,突然間陌生到彷彿她僅僅是個忙碌的旅人,打馬而過。
沒有根的人,只能如浮萍一般,到處飄蕩,這便是她的結局罷了!
這時,人行道的紅燈轉綠燈!涌動的人羣將她帶着,往彼端而去。
其實,她也很茫然,不
知該前往何處,只得隨着人潮,腳步毫無方向的往挪。
蓮城中心,大大的蓮花廣場裡,花壇下坐滿了出來玩耍的人。大大的黃角樹上,掛滿的彩燈,一閃一閃的,霎時好看。
樹下團團的坐着些人,老人們相互間聊着天,或是護着懷裡的孫輩玩耍。
年輕的少男少女,相伴着從人行道的盡頭走來,穿梭在彩燈之下,嬉笑怒罵,相互追趕。
廣場的小吃攤上,拍着長長的隊伍,午飯過後的人,相攜着過來購買小吃或者熱飲,爲這個逐漸轉涼的蓮城,儲備些許熱量。
不遠處,穿着校服的女孩,揹着一個墨綠色的畫夾,單手被高大的父親牽着,嘴角梨渦淺笑,蹦蹦跳跳地從遠處走來。
經過身邊時,顧南溪分明聽到女孩人小鬼大地說道:“嘿!老李,你有沒有開始存錢?萬一我的畫打入國際市場的,到時候第一幅,你必須支持我!”
高大的父親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大手撫了撫女孩的腦袋,笑着說:“嘿嘿!當然,我抽菸的錢已經全部入了戶頭,準備隨時支持!不過,有目標是不錯的,但是前提是先把今天老師今天說的基礎線條練好!”
兩人說笑着從顧南溪身邊走過,聲音逐漸變小,跟着淹沒在喧鬧的人羣之中。
顧南溪怔怔的望着前方,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碰撞着她的肩膀,她卻並沒有半點反應。
她的視線,有些空洞、飄遠,彷彿穿過時空看向遠方。
氣急敗壞的女孩,憋着一肚子的氣,將手中的設計本扔在地上,語氣失落地埋怨道:“南山,你來評評理!我的建築設計有那麼差嗎?爲什麼沒有人懂得欣賞呢?”
穿着白襯衣的中年男子,笑着調侃道:“噢!?誰這麼大膽,敢抨擊世界大師南溪的傾力鉅作?”
女孩氣悶得直跺腳,一屁股坐在沙發裡,嘟着嘴,委屈地說道:“我用了那麼多心思,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結果我們教授竟然只給我打了個E,更可惡的是,居然還把我的設計當成設計院反面教材,好一頓洗刷,簡直氣死我了!”
中年男子撿起地上的畫,笑着調侃道:“沒想到,這才一學期,我們家南溪現在是蓮城大學土木系的大紅人了,實屬難得啊!”
女孩滿臉憋得通紅,大聲地吼道:“南山!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我現在說的可是很嚴肅的問題!你難道不覺得,作爲知名設計師的你,將畢生所學傳授的女兒,就這樣被別人視作設計院的反面教材,對你很不敬嗎?”
中年男子反覆端詳了一遍設計圖,然後擡起頭,滿臉無辜的回道:“不覺得!”
女孩一聽,立刻不依不饒,驕橫的開始耍脾氣,大聲地吼道:“嗬!我嚴重懷疑你不是我的親爹!我要離家出走!”
“好了!好了!我錯了!”中年男子見狀,立刻將她攔腰抱住,討好着道歉,見女孩依舊掙扎着要離開,遂又扶着下巴,略微沉思,語氣低沉地說道:“南溪啊,這你也不能完全怪你們教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