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驚風入座還沒有適應屋子裡光線的時候,範建已經端來了一碗茶水,當然是那種很普通,很粗糙的陶碗。
這樣的陶碗,一剎那間勾起了他兒時的許多記憶,尤其是在師傅身邊的時候。因爲艱苦,這樣的陶碗就顯得彌足珍貴了,甚至到了比生命還重要的地步。
他接過陶碗,沒有急着喝水,而是靜靜地注視着。
“老大,這個是道觀裡的東西,就這麼兩個。”
範建看到駱驚風吃驚卻又靜逸的臉色時,不得不解釋了一句。
駱驚風擡頭一瞟中,滿含謝意地點了點頭,端起了陶碗狠命地喝了一口。其實,他喝的不是茶水,而是對過去的一次追憶。
呃!
“結巴去了哪兒?”
他剛一放下陶碗的時候,焦慮地看看了門外。
範建也是吃驚地四周張望着,卻激烈地搖頭,滿臉的緊張。
“他不會是跑了吧!”
二白一個箭步就跑到了門口,左右張望中,急急地折身回來。
“他肯定是逃跑了,或者去告發咱們了。這如何是好,萬一真被他出賣了,那咱們就死定了。”
“你怕個叼毛,滿院子我就沒看到幾個人,用空氣跟我們對抗嘛!”
駱驚風不但不驚恐,而且還非常的輕蔑。
他翹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端起了陶碗,開始很享受地喝起了茶水,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
“老大,這個您就有所不知了,這裡其實駐紮了不少人,而且還有許多從昆陽城逃來的士卒。”
驚愕滿臉的範建說話時,都是帶着喘息聲。
喔!
“還有士卒在這裡,那他們住在哪兒?”
雖然吃驚,但是並不驚恐。駱驚風放下了陶碗,很淡然地瞅着範建,卻並沒有想要說話的樣子。
他總是喜歡用眼神來了解對方的心態。
噼裡啪啦。
一陣雜亂的兵器夾着急促的腳步聲。
房門口一暗,突然之間,圍攏了大批士卒,身上的衣着還真是昆陽城外的那些士卒穿着。
駱驚風露出了笑容,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海天愁。
“大膽反賊,竟敢前來送死。”
話音一落中,手持雙刃斧頭的大漢,站在了門口,將整個光線擋在了門外。房間裡,瞬間變得暗淡了許多。
駱驚風一直保持着之前的臉色,既不驚懼,又不生氣。他一轉頭,溫和地瞅着範建。
“這是哪兒的狗擋在了門口。”
“回老大,他就是前院的大總管。”
範建說話的時候,已經悄悄地挪動着步子,站到了駱驚風的身邊,生怕被逮着一樣,驚恐的表情讓他有些發抖的感覺。
“狗屁總管,還能管到小爺我的頭上。”
駱驚風移過目光,落在了海天愁的臉上。
“不知道老大是要動作大點,還是小點別驚動了其他人。”
哈哈!
“那就看你的了,不過最好是無聲無息的那種。”
他這才輕蔑地盯着門口的大漢,看了好長時間。
“還真是混蛋一個,身陷囫圇還在耍二逞英雄。”
大漢回頭看了看已經包圍了門口的士卒,臉上出現了喜悅而又滿意的笑容。
在他看來,屋子裡的四個人已經成了盤中肉。
“混什麼蛋,我看你就是個最混的蛋,而且混到你姥姥家了。”
站起來的海天愁剛一邁步。
唰。
一個勁風掠過的瞬間,大漢的雙刃斧子臨空劈下。
瞳孔緊鎖的剎那間,海天愁一個前撲,就在雙刃斧子擦着脊背的時候。
撲通。
咣噹。
大漢一個狗吃屎趴在了地上,雙刃大斧掉落在了頭前。
海天愁一腳踩在了背上,厲聲大喊。
“都給我聽着,別有任何想法,老老實實地。”
他突然停止了說話,不知道怎麼說了。一個急急地回頭,盯着駱驚風的時候,苦澀地笑了一下。
“老老實實地待在原來的地方,別出聲也別亂走動。”
駱驚風大喊着,卻又微笑着對海天愁搖了搖頭。
海天愁重複了一下駱驚風的話,一揮手臂。
“趕緊滾,別等着和他一樣的結果。”
話一說完的時候,海天愁重重地踩了一腳。
哇啊!
一聲悽慘的叫聲。
接着就是脊骨盡斷後,他無力的擡頭和抽動着雙腿了。
從大漢出手,到趴在地上,僅僅是一眨眼的時刻。而且海天愁在躲閃出手時,都是急閃中一氣呵成。整個過程,快到了沒有幾個人能看清楚,更沒人看明白大漢是怎麼倒地的。
門口圍攏着的士卒,相互對視中,除了驚悚,卻沒有任何反應。
“兄弟們,趕緊聽話,別和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咱們玩不起,命就這麼一條。”
範建在徵得駱驚風眼神的同意下,站到了門口。
“你們也不想想,他都成這樣了,即是再有個百兒八千的又能怎麼樣,死的還不是自己嘛!”
他一邊說着,一邊擺了擺手,示意大家趕緊離開。
啪。
清脆的一聲耳光。
範建捂着臉,驚懼地退進了裡屋。
“不要命的軟骨頭,竟敢吃裡扒外。”
一聲輕柔卻又帶着稚氣的女聲,悠然落定。
門口,一抹紅色划動。
一身淡紅色銀鵲穿花的錦袍,外邊套着一件水紅色無袖夾襖,領口處還泛着潔白的狐毛。兩隻笨重的耳墜掛在臉頰兩邊,燦爛耀目。莞爾一笑中,透出了一份清雅的明麗。
駱驚風膛目結舌中,站了起來。
他更驚奇於她的穿衣打扮,卻對長相併沒有多看幾眼。
但海天愁只是靜靜地注視中,拂動了一下他那與臉色極爲不符的白髮,眼睛裡雖然是驚異,卻並沒有絲毫的舉動。
他一腳繼續踩在已經昏迷不醒的大漢脊背上。
喲!
“就一腳讓人家斷氣了,這也太刺激了吧!”
女孩也是一臉的平靜,平靜到沒有了血絲,就剩白白嫩嫩了。
“如果姑娘想看的話,比這更精彩的還在後頭。”
海天愁挪開了踩着的腳,回頭看了一眼滿臉驚奇的駱驚風,卻折身站到了他的身後。
呵呵!
“別說,我還真是想看看到底有多精彩。”
她仍然是一臉的平靜,但平靜中卻多了一絲傲慢。
“我是誰,誰是我,想看什麼儘管看。”
駱驚風一激動,又冒出了根本讓人聽不懂的話。
她閃動着一雙明亮而又黝黑的眼睛,從上到下,仔細地看了一遍。
“看得出來,你就是那個很二,有很牛叉的駱驚風了?”
哇,哈哈!
“連我的性格你都能看出來,這就說明咱們似曾相識?”
駱驚風伸長了脖子,前傾着上身,臉上換成了驚喜的表情。
這一刻。
他的精神爲之而一震,倒不是因爲眼前女孩的靚麗,而是感覺到了她沉着冷靜中內力修爲的精湛。如果,沒有精絕的武功修爲,她不會顯得如此的傲慢。
喲!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見外,初次見面就能跟人家套近乎,還真是沒說錯你!”
她繞過趴在地上的大漢屍體,側着身子站到了範建的這一邊。
哦!
“這樣說來,那我們還真是老交情了。雖然與你是初次見面,但跟你說過我的人,肯定對我情有獨鍾了,要不還能想起來跟你介紹我!”
駱驚風挪動了一下屁股,將整個正面擺在了她的面前。
“是滴,她對你真還是情有獨鍾的,想你的命都想到了癡迷的境界了,連做夢都是取你性命的過程。”
“這樣說來,不見還真是不行,那能說說他叫什麼嘛?”
“不急,既然來了,咱們就慢慢的一個一個的相見,最終讓你全部見完,人見完了,你也就走完了一生。”
“聽起來還蠻讓人激動的,小爺還沒遇到過你這樣的對手。看來,接下來的精彩有些精絕哦!”
駱驚風偏着頭,看了一眼海天愁。
他感覺到眼前的這位女孩很想一個人,但又說不出來到底像誰。
“精不精絕要看你的表現了,但是能大着膽子找到這裡來,我清楚,你們也不是一般的損色貨。”
她根本就沒有一絲的驚懼,說話和表情非常沉穩。
從她進來,到現在,除了唯一的一次轉頭,根本就沒有動過,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未曾改變過。
這讓駱驚風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一個女孩子,而且從外貌上看,絕對長不了他幾歲。但她的言行舉止,卻完全和她的年齡無法相提並論。從任何一方面想,都想不出來她會有如此之高的定力。
“天愁,我們看來遇到厲害角色了。”
駱驚風微笑着轉頭盯着海天愁。
他是在告訴海天愁要做好準備,別到時候真還在小女孩面前失了臉面。更重要的還是想聽聽他的意見,畢竟他想到的要多一些。
“老大,咱們本來就是在找厲害的,不厲害誰跑這兒幹嘛!”
海天愁一邊說話,一邊移步站到了前面,剛好與範建站到一起。
“別耍花招了,你以爲我看不出來。能站到你們面前,最起碼我也對你們有所瞭解,況且,你們的那些事還是最清楚的。”
女孩不但沒有動,而且顯得更鎮定了許多。
“既然我們都是老相識了,那你能不能說說你自己,讓我們也瞭解一下你。”
駱驚風伸手拉了一把海天愁,讓他離自己更近了一步。
他雖然是心平氣和地說話,但暗自運功的準備,已經聚集了全身的勁力。他纔不想讓對方先動手,時刻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