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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鳳公主卻不知道,自從清陽子當年被逐出了師門之後,他那來自於師門的靈力及法意道基都被剝奪了。
一個門派的建立並不是隨便選一座深山建一座道觀就行的,而是需要掬住天地間的一縷法意,與天地之中的靈力相合,在那相合之處建立一座道觀將之封鎮。這一縷法意便是門派的法術之基,一切法術都將從這一縷法意之中衍生而出。
當時清陽子之所以會被逐出師門,是因爲他修行了一門意外得到的道訣。
修行人修行的根本分別爲三樣,一爲法意,二爲靈力,三爲大道訣要。入了一個門派之後,只要將自己的一縷神魂融入到自己門派裡的法柱之中,那麼自然的就會獲得法術了,至於能擁有什麼法術,法術的威力如何,那就要看自己後面的修行了。
而大道訣要則是祖師傳承下來的使用法術的方式,當然並不僅僅只是使用方式,而是一整套的傳承理念。靈力則是在修行道訣和法術的過程之中自然的出現。
清陽子所說的言咒之術、符術都是各門各派的傳承下來的大道訣要,是用來駕馭自身獲得的那一縷法意的,大道訣要能使一縷法意形成各種詭秘莫測的法術。
清陽子被剝去了法基,天衍道派的大道訣要也就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
這二十餘年來,他一直在修行另一門大道訣要,這門大道訣名叫《他心天魔顯妙篇》。這《他心天魔顯妙篇》開篇第一句話便是說:“法由心生,我心如鏡,他心之念便是我法,我爲天魔。”
二十餘年來日夜不斷的修行着《他心天魔顯妙篇》,他心中已有法意生。
天地間有法意,可掬之納之,然而修行人也可通過修行而孕育法意,只是想要心孕法意,需要長久的時間,而且有些人即使是坐化爲一堆枯骨也無法法意自孕。
“觀主你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那會什麼?”她話不落,繼續說道:“我爲烏鳳國公主,自當以鳳代步。”
烏鳳公主側看着清陽子,她雖然一身黑衣,但是身上有着寒玉護身,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淡霧之中。她這樣說,其實是有些爲難的清陽子的意思。據她所知道的,越是強大的靈類,修行人就越難讓它們出現,即使是幻化也不行,所以紙鳥、竹馬這一類的很多,但是紙鳳、竹龍很少聽說。
然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的話才一出口。
清陽子突然蹲下身來,在黃沙地上伸出食指,快速的勾勒出一隻鳳來。
“這是什麼?”
“鳳。”
烏鳳公主這個‘鳳’字才一出口,那畫着鳳的一塊沙地便陡然之間涌起一團黃沙,隨着這黃沙的涌起,一聲鳳鳴在虛無之中響起,那一團黃沙在這鳳鳴聲中化爲一隻巨大的沙鳳,一片沙霧騰騰。
烏鳳公主驚詫無比,因爲這沙鳳出現的毫無徵兆,或者說是出現的太過簡單,她沒有想到在沙地上畫了一隻鳳就真的出現沙鳳,最主要的是她沒有看到清陽子掐訣唸咒。
那沙鳳在烏鳳公主周圍盤旋,帶着地上的黃沙捲動。就像是有一隻鳳靈封印於沙中,現在只是被清陽子喚醒而已。
“這就是觀主的法術嗎?”烏鳳公主看着那一片黃沙凝結成的沙鳳驚詫的說着。
清陽子沒有回答,這確實是他的法術,但是這個法術的出現卻是借用了烏鳳公主的心意靈力,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蘊含着靈力,她是烏鳳國的公主,是未來要繼承烏鳳國統的人,她的身上承載着烏鳳國人的意願,所以她的身上更是蘊含着另一種力量。
修行人將這種力量稱之爲污濁的靈力,他們不屑取之。唯有那些散修貪戀這種污濁的靈力,在那些紅塵之外的修士眼中,這種污濁靈力最容易引來天魔,根本就不能夠得大道。
而在人間的散修心中,他們無門無派,人間的靈力是唯一可以讓他們攀上高峰的途徑。
烏鳳公主被一股力量攝上了沙鳳身上,她站在沙鳳之上了,只覺得有一股力量緊緊的包裹着自己,讓自己不會摔倒。她低頭細看,只見那些沙如風一樣的盤旋着,不斷的掉落回大地,又不斷的有新的黃沙涌入其中。
沙鳳帶着烏鳳公主在茫茫大漠之中飛着,就像是小小的風暴朝着前方捲動着,所過之處,黃沙飛舞,滿天風沙。
而清陽子則是輕盈的漫步於沙鳳旁邊,烏鳳公主從上朝下的看去,看着清陽子那十多年來沒有絲毫改變的年輕容顏,心莫名的跳動着。
清陽子此行是要從那蜃妖的守護之下奪得一樣寶物,這十餘年來,他以法術窺探過這一片黃漠,可以確定這裡必定有一件能夠吞噬着天地靈力的寶物,這一片大地已經被吞噬成了一片枯竭的沙漠,或許這件寶物還未成型,但是其中所蘊含的靈力正是清陽子所需要的。
而且那件寶物之中是蘊含法意的,只是因爲寶物一直無主,未被人祭煉,所以有法意外泄,而那蜃妖則是盤踞在那件寶物旁邊,試圖祭煉收納,雖然直到現依然沒有做到,但是他顯然是已經能夠應用那寶物之上蘊含的法意了。
靈力、法意、大道訣要,這三者清陽子只差靈力一樣了。雖然他現在身爲烏鳳國的國師,因名而得之靈力源源不斷。可是他準備回師門去,將要面對大敵,人間的靈力極容易被人破去。他們只需要來到烏鳳國將清陽道觀毀去,讓烏鳳國國王解去清陽子的國師之位,那麼因國師之名而帶來的靈力便會消散,這也是那些化外修士不屑於人間修士的主要原因。
在他們看來,人間因名而聚之靈只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難以長久。
大漠黃沙,茫茫數千裡,浩瀚而荒蕪,身入其中不識方向。炎炎烈日,讓這一片沙海化做能夠吞噬一切生靈的凶地。
清陽子帶着烏鳳公主尋找着那法意外泄之處,心中卻想到了自己在師門學道之時的情形。
他從小被當今天衍道派的的掌門人靈通子帶上了天衍道派,在那裡長大,在那裡修行。共同修行的還有着許多師弟師妹,因爲靈通子輩份較高,所以他在整人門派之中那一輩人中排行第三,派內同輩弟子都喊他爲三師兄,同時,他也是靈通子這一脈的最大弟子。
那個向他傳靈訊的道裝女子就是與他同脈的小師妹,轉眼之間已過二十餘年。只是,清陽子清楚的記得自己跪在祖師神像前被剝去法基之時,小師妹不斷抹眼淚的樣子,和衆位師弟不忍目睹的神色仍然深深烙在心間。
還有師父那沉默不語的眼神,更是讓清陽子後悔修行了《他心天魔顯妙篇》,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在他的心間已經出現了魔種,已經讓師門法柱之上的清澈光華出現了污濁,那是通過他烙在法柱之中的神魂侵染上的。
“公主殿下,如果有一天,陛下因爲一些不得已的原因逐你出了烏鳳國,當烏鳳國有難時,你會回來嗎?”清陽子突然對烏鳳公主說道。
烏鳳公主有些詫異清陽子突然這麼問,但卻也立即回答道:“當然,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回來。”
清陽子問完之後便發現不對,他微微一閉眼,看到心中已經隱隱快要成形的怨魔法相在咆哮着。
這個怨魔是這二十年來他修行《他心天魔顯妙篇》凝結出來的,二十四個天魔法相最先出現怨魔法相,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當年他被逐出天衍道派時,心中是鬱結了怨氣的。
他知道,此時這怨魔在咆哮着,影響着自己的思緒,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問出那樣的話來。
“觀主?……”
烏鳳公主奇怪的看着清陽子,平時的清陽子清清靜靜就像一塊玉石,像一縷清風,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情緒,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一樣。
清陽子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心道:“是啊,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我要回去看看你們現在又有什麼神通本事,又是誰想讓天衍道派覆滅。”
他可以肯定,這背後一定有着人在算計天衍道派,而且當年他還在天衍道派時,曾認識的那些人,說過的那些話也到了去兌現的時候了。
“咦,前面那是什麼?一片樹林。”
清陽子也看到,然而他心中卻明白,這是那蜃妖主動出現試探自己來了,蜃妖在這黃漠之中百多年來平安無事,行事可謂是謹慎而狡詐,遇弱則主動襲殺之,遇強則隱匿於無形。
清陽子擡頭看那太陽已經西傾,一顆紅彤彤的巨大火球掛在那裡,照在這茫茫黃沙上,讓這一片沙漠蒙上了金色,然而這金色在他的眼中卻是那麼的不真實,不真實的深處又隱藏着綿綿不絕的凶煞,這一切都來自於那蜃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