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那間堆滿儀器的實驗室,那種消失已久的緊張情緒又再度襲來。這一刻過後,我就將走進一個陌生的時空,這不同於我以前一個人去意大利,去澳大利亞,去墨西哥,這一次,我是真的去了一個完完全全陌生的地方,而且,只有我一個人了。想到這裡,我不禁咧嘴苦笑,一直以爲我有多麼獨立堅強,其實也不過如此。
“新兒”,爸爸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回過頭,這些天爸爸的臉色似乎日漸憔悴,他的心裡也是矛盾的吧,畢竟,我是他唯一的女兒啊。這些年來,我不是沒有在心裡埋怨過老爸,總覺得在他心裡,最重要的始終是研究,對於媽媽、哥哥和我,他一直缺乏關心。三年前哥哥離開了之後我們的關係就每況愈下,半年前一場大吵更是讓我們陷入了持續的冷戰。然而在意大利半年的獨自生活和這幾個月的平靜相處後,我卻越來越能夠理解他。他有他堅持爲之奉獻畢生的事業,他也有他自己關心家人的方式,生日的時候在意大利收到的包裹,拜祭媽媽和哥哥時看到的鮮花,還有這些天看到我的時候的欲言又止,也因爲這種種,才更加堅定了我要去爲他完成這項任務的決心。
我收斂起臉上的不安,努力表現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老爸呀,不用擔心啦,兩個月很快的,更何況,以我的能力,回到古代還不是呼風喚雨!”
令我失望的是,爸爸的臉色反而更加凝重,“新兒,我擔心的正是這點,你要記住,你要去的地方是皇宮啊,在那裡,記得要謹言慎行,爲人處事要低調,切忌展露鋒芒。最重要的是,千萬,千萬不能改變歷史。時空回到過去本身就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如果歷史被改變了,一切會變成怎樣我們也無法預料……”說到這裡,爸爸欲言又止。
至此,我才意識到我此行暗藏着莫大的風險,但是一切已不能後退,當然,我也決不會允許自己後退。
不論怎樣,兩個月後,一切都會好得。我這麼對自己說。
我靜靜地躺在實驗牀上,周圍的各種儀器記錄着我的身體狀態。深呼吸,心中的緊張情緒漸漸平復,我閉上了眼睛,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我漸漸沉睡過去……
似乎過了很久,我逐漸恢復了意識,隱約感覺到自己在隨着什麼顛簸着,努力睜開眼,我,好像是身處於一個類似於車廂的地方,這什麼車啊,顛得這麼厲害,我嘟囔了一句。慢着,難道這是馬車?難道我已經成功回到了清朝?
現在是什麼情況?我的心情不只是緊張,還有不是一點的興奮。這個時空到底是什麼模樣,我恨不得立刻跳出馬車好好的去看看。
鎮定,冷靜,我對自己說。我先看了看自己,一襲淺綠色的旗袍,外面罩着淡紫色的坎肩,看上去倒還算舒服。只是領口差不多有5cm高,着實硌得慌。繡着芙蓉花的袖子裡面隱着一截青蔥玉臂,果然,我的大腦所控制着的,已經不是那個一身小麥色肌膚的我了。
我已經附身(想想我的行爲,好像也只能用附身這個詞來概括了)在了那個侍郎長敘的女兒,他他拉氏,光緒皇帝的瑾妃身上了?但是不對啊,這個瑾妃看照片不是很胖的嘛,還有一堆好像月餅月亮之類的外號來着,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身材勻稱的少女呢?
難道,那些個破儀器帶着我的意識走錯門了?我快要崩潰了……
那我這是在哪,我又是誰?
就在我思考着這些個現代社會著名的哲學問題的時候,顛簸的馬車停了,有人打開了車門,迎我下來。穿着“花盆底”的旗鞋,我頗爲不易的下了車,這還幸虧之前練習過幾次,不然我肯定站都站不穩。
下了車後,我回頭看了看我到了這個時空後接觸到的第一輛車,雖然天色已晚,但接着周圍的燈光我還是很容易的看出了這輛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馬車,拉車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動物,像驢子多點,難道,這是傳說中選秀的騾車,而坐在上面的我,就是要進宮的秀女?
一個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我又看到了那輛車上樹着兩盞燈,上面寫着“鑲紅旗原任侍郎長敘之十五歲女”!那不就是瑾妃,可是這身材?對了,瑾妃發胖是由於後來得了甲狀腺肥大症的緣故,所以,現在的她也還是窈窕淑女一名。想到這裡,心裡寬了寬,畢竟那樣的豬頭似的身材,擱誰誰也不想要。
我這正在整理着思緒,那邊的宮門已經開了。一直守候着的數十名女子在太監們的帶領下,按順序依次進入了神武門,順貞門,最後我們一撥人被帶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偏殿住下。
待太監交待完離開,天色還是一片漆黑。雖然有些疲倦,但是在不知道現在是幾點的情況下,我還是不打算去睡了。現在應該是深秋吧,屋子裡頗有些陰冷。我環顧這間屋子,這就是皇宮了,不知道一直以來,這裡住過多少入宮選修的秀女,見證了多少人的喜怒哀樂,呵呵,回到清朝,一向樂天的我居然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了,難道這個風雨飄搖的時代的空氣也可以讓人憂愁嗎?
不想那麼多了,還是看看現在的自己長什麼樣吧,拿起桌上的銅鏡,我仔細地端詳着鏡中那個有些模糊的面孔。這是一張還算清秀的臉,面色有些蒼白,大概是不常出門的緣故吧,讓我有些失望的是,我現在的這雙眼睛,看上去黯淡無神,所以顯得整張臉都沒有什麼神采。也罷,這瑾妃本就不是什麼美女,不然也不會多少年都得不到光緒的歡心。
在我的思緒飄來飄去的同時,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沒多久,就來了位宮女伺候我梳洗,說實話這一兩百年前的洗漱方式咋就這簡陋呢,沒有牙膏,沒有牙刷,只能簡單的漱個口,沒有洗面奶,更沒有爽膚水,乳液,只能拿清水洗個臉,這一天兩天倒還行,要是十年二十年的這樣,還不皮膚粗糙,滿口黑牙,算了算了,咱也就湊合兩個月,何況這身子骨還不是我自個兒的,操那份心幹啥。
用過早餐後,又有太監將我們集合後分別帶到了御花園、體元殿、靜怡軒等處等候太后皇上參閱。我們一行五人在御花園大概等了一兩個小時左右,纔等到了一羣太監宮女擁簇着的老佛爺——慈禧太后。不過這位在歷史上大大有名的的慈禧太后竟讓我大跌眼鏡!無論相貌還是氣勢都不如後來那些個影視劇裡面扮她的演員,如果不是眼前這老太太衣着華貴,,我八成會以爲眼前這個老太太是從哪來參觀皇宮的劉姥姥。
然而,我之後的遭遇證明了輕視古人,尤其是輕視像慈禧這樣的古人是不對的。我們一行五人在叩拜完這位大清的聖母皇太后之後,要一個個依次上前請安同時回答太后的問題。輪到我時,慈禧的問我可讀過書,想着老爸一切低調的叮囑,我輕聲答道:讀過一點,可惜小女資質駑鈍,只是略識幾個字罷了。
聽到我的回話,慈禧沒什麼表情的繼續問我可有什麼擅長之處。這可把我問住了,在現代,我最得意的是我的的語言天賦(我精通英語,意大利語,普通話和粵語,還會點法語和德語)和我的敗家能力,可是,到了這皇宮裡,這兩樣專長還有什麼用啊。至於說到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針織,這裡的秀女們個個比我擅長,就我之前的那個什麼巡撫的女兒更是即時吟詩一首獻給慈禧,讓我驚歎不已。
思慮了片刻,我只能回答:小女慚愧,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遠不能和在座的諸位姐妹相提。話說完,我便看到旁邊的幾位秀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選秀向來要德才兼備,我這樣的笨丫頭自然不能當選,而她們的機會也就更大點。
然而慈禧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我,她依然是面無表情的說,也罷,女子無才便是德,走一圈給哀家看看吧。
聞言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一路走來那些個秀女早就暗笑過我那四不像的走路姿態,還好初選已過,不然憑我這走路姿態就斷斷進不復選。可是這老佛爺開口了,我也只能學着那些個秀女之前的樣子,邊走邊前後擺動着手臂,試圖走得像她們一樣婀娜多姿,可是才揮了沒兩下,我就由於身體重心不穩,啪的一下,結識的摔在了御花園堅硬冰涼的地上。
看着我坐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不僅周圍的秀女,宮女,太監忍不住掩嘴而笑,就連慈禧老佛爺也呵呵地笑了起來。完了,纔到清朝的第二天就丟了這麼大一人,這日子沒法過了!萬一這下子這瑾妃入不了宮這戲還怎麼唱下去啊!
“這孩子,倒是品性純良,就留下吧。”笑完之後,慈禧出乎意料的留下了我。她下面的話卻讓在場的其他秀女,尤其是之前那個巡撫的女兒不寒而慄。
“我大清選妃,最重視品德,只有溫恭淑慎的女子,方當得起我大清后妃的重任,這後宮之中,是斷斷容不下那些個以爲憑着點小聰明就可以興風作浪的女人,哀家也決不會讓那些個自以爲有才,不聽教誨的女人近到皇上身邊的。”
說這話時,慈禧的臉依然是波瀾不驚,只是微微揚起的眉毛讓人覺得不怒自威。此時我才明白,慈禧要的,只是一個聽話,任它擺佈的妃子,而我的笨拙剛好和了她的意。
陰差陽錯的,我通過了複選,進到了選秀的最後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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