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妖精的海盜船消失的蹤影全無時,一向從容自信的沈雷突然有了一種乏力感。也許這是一次失職?
而此時,他的長官董成也有類似的感覺,在錯亂的戰場上,他也體會到了自己的指揮無力。
大量的蜘蛛已經從東北方圍牆的缺口不斷涌入,其他幾個方向的圍牆也岌岌可危了。
還有機場中央的地洞,除了螻蛄,還有形形色色螻蛄的變種,從裡面密密麻麻的爬了出來。這些異型蟲子他們有的前肢像刀,有的像鋸,有的爪子變化成了鉗子,還有的就是螺絲刀,專門對付各種機械裝置,使得不少戰車、坦克都陷入癱瘓。
而剛剛接到沈雷的報告,讓他得知蟲子們連惡徒們的臨時基地也沒放過,地道直接挖到了風妖精腳下。
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蟲子們已經徹底扭轉了前一晚的被動局面,成爲戰場的主宰者。它們切斷了機場的電源,讓防禦設施癱瘓;它們在外圍佯攻,直接挖掘地洞,從中央突破,損毀戰車;它們派出奇兵殺到惡徒的臨時基地,爬上風妖精運輸機斷機動部隊的後路;每一種戰術進攻,它們都能選派出最合適的士兵,實現它們的戰術目的,在對抗戰車和士兵的搏鬥中都佔據了上風。
沈雷還報告說:“團副,我讓那個黑妖精跑了,如果這場戰役結束後我還活着,請給我一次處罰。”
很明顯那名老兵對雷茵·哈斯塔信心不足,不敢奢望駕駛飛艇重返太空的黑妖精還會回來。
“等戰役結束後,再說處罰的事情吧,現在說有點太早了吧。”董成答道,“先贏下這羣蟲子們!”
這場與蟲子們的暗夜大戰令人看不到曙光,而蟲子的幕後指揮官更讓董成感到有種莫名的挫敗感。
董成覺得一直以來都過於依賴靈能的力量了,無論是在鐵森林,還是之後的一系列戰役,一直到最近的穆斯貝爾海姆,都是如此。
依賴着靈能力量,他能像遠古時代的武士一般,在一線拼殺,一次又一次的帶領自己的小隊走出困境。
而這次靈能受到了挑戰,這些被人類培養出來抵抗靈能的蟲子們,就是自己難以戰勝的敵人嗎?或許即使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無所畏懼,但當一個總攬全局的指揮官,卻力不從心,無法帶領眼前的兩個兵種的團隊協調作戰,直至突圍嗎?
蟲子們越來越多了,搏殺的戰士們受到直接的衝擊,軍心開始動搖了。
圍牆邊的一個捕蠅草士兵被兩個蜘蛛絞殺,瞬間分成地段,他身邊的戰友們被這突然的血腥場面下的驚呆了,都忘了舉起自己手中的槍。
一名陸軍少尉,看着自己的士兵茫然無措,竟然也不出一聲,反而轉身要跑。方飛伸手抓住了這個少尉的領子,把他揪了過來,對着他大吼着:“這他媽的是什麼意思?”
少尉轉身掙脫,反而推搡着方飛,對大聲喊起來:“你瘋了,你們都瘋了,機動部隊要當英雄就讓他們去吧!”他的聲音高過了牆頭上屠殺的慘叫。
“這羣蟲子都是有備而來,我們完了,機場完了,我們都會被它們殺了!我們得趁着現在趕緊逃出去。機場已經完了,長官,面對現實吧。”少尉稍微冷靜了一點,壓低了聲音,緊緊地盯着方飛,說到,“我們已經沒什麼能做的了,現在只有把自己救出去。”
“把自己救出去?你們想去哪裡?我們這一次也許真的是在劫難逃了,夥計們。”方飛提高了聲音,不只是對那名少尉,也是對其他捕蠅草士兵,“如果我們註定要死在基地裡的。在我看來,就只剩下兩個區別,你可以死在當逃兵的路上,就好象一個小偷和懦夫一樣,就好象他們認爲的那樣。是,你可以這麼幹,你只要從牆那邊逃出去,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就行了。但是對蟲子來說,要找到你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然後,就是你孤零零地在黑夜裡,蜷縮在草地裡,希望……”
機場東北角,在前一晚戰鬥中就被重點照顧的區域又傳來一聲巨響。方飛向那邊望去,卻看不到探照燈的光亮了。
看起來我得儘快了,方飛想着,他咆哮着:“我直說了吧!咱們現在,除了自己還剩下的這點驕傲,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們爲之戰鬥的?現在,無論是銀河聯邦也好,陸軍榮耀也好,還是捕蠅草也好,我都不在乎了。但是我在乎自己是怎麼死的,我絕對不會容忍自己死的時候背對着敵人,我也絕不會跪着死!我要象一個男人那樣,要死也是戰死在戰場上!你們有任何人打算跟着我的,就一起過來,要麼就象你們自己原來那樣,象一個小痞子那樣,邊哭邊逃,最後被摁在地上,肚皮貼着地面死去。”
方飛一口唾沫啐在他們面前的地面上,然後拔出激光劍向了東北角走去。很快,他聽到了靴子踏在地上的腳步聲,是其他士兵跟了上來。
隨着一聲撕裂鋼鐵的巨響,機場東北角四米多高的金屬牆壁終於碎裂,一起被撞開的還有一輛飛蛾戰車。
在一聲類似坦克撞上建築的巨大動靜之後,那輛步兵戰車高高飛起,躍到空中,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隨即引爆了它的燃料,一個巨大的火球瞬時噴上了三十多米的高空。
又是濃煙和烈火,難道這是每次主角出場的前奏嗎?在初升月光之下,董成看到那隻生物,它的現身一下子抓住了所有機場守軍的目光。
它幾乎有周圍活動的人影的三倍高,有着能一口就囫圇吞掉一個人的下顎。和大部分蟲子一樣,這隻巨蟲有四條人手一樣的前肢。兩隻最上面的肢體,是類似槍炮的管型結構,餘下的兩隻上肢一隻連着一把骨質的大劍,一隻連着一條長鞭一樣的器官。在支撐身體的四腿之後,長着一條巨尾,尾巴末端是人胳膊那麼粗的尖刺,全身上下都是光滑的甲殼和骨質尖刺。
它沒有絲毫停頓,用肩膀將攔路的飛蛾殘骸撞到了一邊,董成看着它的尖刺將還在燃燒的車身劃出幾條大口子。幾塊裝甲車的殘片還在燃燒着,火焰也被不均勻地蹭在了它的甲殼上,而它還是好象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向機場內部走來。
一隻蟲族的暴君,董成想着。
那隻暴君用它自帶的炮管向東北角的塔樓開火了,射出的生物電漿炮,將裡面的士兵和外面的蟲子一齊撕了個粉碎。
這是那個最強的敵人!遇強則強,董成快速的驅散了那些懷疑自己的念頭,在心裡聚集起必勝的信念。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你擊倒!”他指着面前的那隻蟲子暴君,在心裡發誓。
而在董成身邊不遠處的,方飛也有着一樣的想法。“把那隻傻大個射倒!”他叫嚷着。
混亂中戰車們隨着這句命令,紛紛調整槍炮向那隻暴君射擊。
一輛改進型劍螳螂坦克的激光炮開火了,一束足以癱瘓重型坦克的能量只能在暴君的骨質甲殼上劃出一道可以忽略不計傷口。
飛蛾步兵戰車的爆矢彈機槍也加入進來,讓暴君的四條腿沐浴此起彼伏的爆炸之中。但是,暴君依然就那樣地走了過來,覆蓋它的火力,似乎只是微風細雨。
兩個身穿動力甲的機動戰士從左右兩側靠了過去,揮動鏈鋸戰斧,砍向大蟲子。暴君也同樣簡單粗暴,它猛地延展了一下它的兩個前肢,就把這兩個惡徒一下子抓過來,順手拋去十幾米遠,把他們重重的摔在地上。
暴君依然若無其事的走着,擺出一副君臨天下的架勢,地面在它沉重的腳步下顫抖着。
董成心中的怒火在燃燒。該死的暴君,傷害了我的戰士,我一定要打垮你!董成一個飛步,衝到它的側面。
大蟲子有點出乎意外,它停了一下,用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盯着董成,周圍的火焰在那雙眼中映出閃爍的光芒,攝人心魄。
暴君並沒有理會董成的靠近,它的既定目標好像就是戰車。它把四個上肢向兩側伸展了開來,拉開的距離有一輛坦克那麼長,接着就向兩旁開炮。四團高能電漿噴射而出,在地面劃出半米深的溝壑,摧毀了沿線的戰車。
“來吧,怪物,向我這兒來。”董成望着暴君的頭顱,也有了新的打算。或許還可以換個法子使用靈能,我都見了她至少做了兩次,也該試着用用看。
他想到了那個行動時宛如清風拂柳般的黑妖精,一名傳心者,還有她的靈能力量。沈雷的報告充滿悲觀,覺得她會一去不回。可董成卻堅信,雷茵·哈斯塔,御風舞者,一定會回來的。
暴君也不明白董成一時紛亂的思緒,它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了一聲恐怕連另一個世界都能聽得到的咆哮,猛地加速,積蓄着能量,轉向董成衝了過來。
重矢彈和光炮束一起招呼在衝撞而來的巨獸身上,又一次地,它張開了大口,又要發出那種震人心魄的吼叫。
就在此時,董成瞬間從地面轉移到了暴君頭頂,靈能瞬移,成了!
董成沒有多想,直接伸手,把爆矢槍塞進了那頭巨獸張開的口中。
“去死吧,混蛋!”董成高喊着,扣動了扳機,連續射擊。爆矢彈直接射進了巨蟲暴君的口腔之內,在它的體內一個接一個的爆炸,彈片、骨骼和血肉的碎片隨着爆炸從它的大嘴中淌出。
巨蟲閉口咬下前,他從暴君的嘴裡抽出了手臂。
有那麼一瞬間,董成幾乎要以爲,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阻止這隻生物。因爲它依然保持着速度向前奔跑着。在又跑出了十幾米後,暴君身體終於支撐不住了,它的速度慢了起來,最後整個地倒在了地上。厚重的濃液從嘴裡黏乎乎地流出來,圍着那個巨大的身體淌了一地。
董成站在暴君的頭上,像是剛剛征服一座山峰的登山者。在他擡頭的一瞥中,正好看到空中閃動的星星點點。它們是那麼的近,彷彿伸手可及。
是飛機!
就在大氣圈內!
就在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