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情勢極爲緊張,但楊煜的話還是引起的一陣低低的鬨笑聲,只有被稱做蘇老大的人面色難看的向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之後,一直跟在蘇老大身旁的騎士立刻下馬,舉起長刀便向楊煜劈頭砍來。
眼看着雪白的刀光迎面而來,楊煜連害怕的感覺都來不及生出,只是覺得一股血涌上頭來之後,眼前也是一片漆黑,那裡能做出什麼反應來。
長刀沒有真的落到楊煜頭上,揮刀的騎士在刀鋒即將砍中楊煜面門的時候,卻是稍微一偏,讓刀芒幾乎是擦着楊煜的鼻尖掠過,顯露了一手不錯的刀法,而在刀鋒掠過好久之後,楊煜才驚覺自己原來好端端的沒事。
楊煜一個現代人,說起來也是喜歡玩刀,可他從小到大除了拳打腳踢的打過幾次架之外,何曾動過刀子,何曾見過這等陣勢,這一下沒把他嚇得尿褲子便已算是不錯,雖然楊煜也沒有褲子可尿。
雖然是一場虛驚,可楊煜的身子卻如同篩糠一般抖個不停,這種死裡逃生的經歷,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碰到的。不過當明白髮生了什麼之後,楊煜心頭的怒火卻也騰騰的燃燒起來,身子也是抖得越來越厲害,不過這時發抖倒也不完全都是嚇得,一小半是受到驚嚇後的後遺症,大半倒是因爲心中的憤怒。
看道楊煜的反應之後,蘇老大很是鬆了口氣,楊煜的反應絕對不會是常年在刀口上打滾的馬匪所表現出來的,確確實實就是個身上沒有功夫的普通人。
用刀試楊煜的騎士也是哈哈一笑,道:“大哥,我沒說錯吧,看這小子的慫樣就知道絕對是賤民。”
楊煜長這麼大哪受過這等恐嚇折辱,雖在心中一再告誡自己要忍,可楊煜此時卻再也無法再卑躬屈膝,當下站直了身子,大聲道:“我告訴過你們了,我不是馬匪,也不是賤民,我就是一個落難的客商,你們要是願意幫就幫一把,不願意幫我就走人,你們還是省下了這些麻煩的試探吧!”
“嘿喲,小子還挺衝!”
用刀試過楊煜的護衛怪叫了一聲之後,舉起刀來再一次向着楊煜劈了下來,而這一次楊煜雖然有所準備,可真當刀來之後,楊煜卻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刀光落下之後,左肩隨即便傳來劇痛。
楊煜被這一刀砍的馬上就跪了下去,駭然欲絕的同時,楊煜只道自己的左臂已經不保,可楊煜此時性子也被激了出來,不及查看自己的傷勢,便立刻又站了起來,而站起之後楊煜才發現自己的胳膊還好端端的長在身上,原來剛纔那一刀用的只是刀背。
雖然胳膊還留在身上,但左肩卻被砸傷,左手完全用不上力氣,楊煜右手緊握成拳,低聲怒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那個下馬的護衛陰測測的笑道:“不想幹什麼,看你雖然草包了些,不過倒是長了個大個子,又是白白胖胖的,想來白家的人肯出個好價錢來買你的,小子,大爺們拿你換壺酒錢,你這是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啊。”
一衆護衛頓時哈哈大笑,更有人打趣道:“趙三,咱們運氣不錯啊,還以爲這些賤民都叫白家給逮光了,沒成想今天還有個自己送上門的,白家現在正在到處高價買這些健奴呢,哈哈,這一個傻小子的價錢足夠咱兄弟們喝個痛快了啊,不過你小子剛纔那一下可別把他廢了,那樣的話可就不值錢了。”
趙三啐了一口,道:“放的什麼屁,老子什麼刀法,能把他砍廢嘍?不服你過來試試,老子連砍你三刀,骨頭絕對不帶裂縫的。”
楊煜明白過來了,聽這些人的意思竟然是要把自己給賣做奴隸,一顆心頓時就冷了下去,他不怕拼命,怕就怕連拼都沒得拼,最後還得被人給賣做奴隸,而一旦想到就要被賣做奴隸的悲慘下場,楊煜的心中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楊煜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就要撲上去跟那個趙三拼命,哪怕被人一刀砍死了,也絕對不能束手就擒,當看到趙三隻顧和別人說話,微微扭轉了身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之後,楊煜毫不猶豫,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一拳就掄了過去。
楊煜這一拳是照着趙三的後腦砸去的,這一拳要是打實了,就算趙三不死也得腦震盪,可趙三雖然背對着楊煜,但腦後卻像是長了眼,微微一個側身之後,反身左手探出,便將楊煜的拳頭抓在了手裡,隨即揚起刀來,用刀柄重重的磕在了楊煜的腦門上,將楊煜砸到在地。
趙三顯然是手下留情了,被刀柄擊中額頭之後,楊煜雖覺天旋地轉,卻沒有什麼大礙,他毫不懷疑趙三能一下就把他的腦漿子都打出來,不過楊煜雖然完全不是趙三的對手,卻並沒有就此住手的打算,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要再度撲過去,而趙三則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楊煜,絲毫沒有把楊煜當回事兒。
楊煜猛然撲出去之後,趙三隻是輕輕側身的同時伸腿一勾,楊煜便再度撲倒在了地上,巨大的實力差距讓楊煜一顆心變的冰涼,可是楊煜楊煜猶自不肯放棄,他現在只求寧死也不當奴隸,所以只要能激怒趙三讓他痛下殺手就是成功。
就在楊煜搖搖晃晃的又站了起來,即將徒勞的作出攻擊時,卻聽蘇老大高聲道:“趙三別逗他了,既然不是馬匪,就讓趙老闆處置吧。”
蘇老大說完之後,楊煜頓時覺得來了轉機,這時當然不能輕舉妄動,所以他立刻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那個被稱作趙老闆的人。
趙老闆就是那個在車陣裡跟蘇老大問話的人,看起來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身體微微有些發福,鬢角也有些斑白,頜下留了寸許長的鬍子,看起來很是和善的一個人。
趙老闆本來還緊張的身子直打顫,不過得知楊煜不是馬匪,趙老闆也不復此前的緊張,聽到蘇老大相詢之後,當下緩步走到了楊煜的身前。
趙老闆臉上帶着笑容,看上去很是和氣,道:“你既然不是馬匪,那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楊煜此刻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馬匪是不能當得,至於罪民是更不能當得,當下把心一橫,決定嘴硬到底,拱手道:“趙老闆,在下真不是什麼馬匪賤民,在下楊煜,行商路過此地,誰知道遇上了馬匪,兄弟夥伴們都喪了命,只剩下了我自己一個人。”
找老闆呵呵一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小夥子,你這慌說的可不高明啊,我雖是頭一次走這條商路,不過你也別想着欺瞞我,天下人誰不知道這條路上馬匪的規矩是要財不要命,要命就要盡,就你這樣,能從馬匪的刀下跑了?要說你是獨行的商人麼,哈哈,我可是聽說這十幾年了都沒人敢單獨走這條路的,從壺口關到這得有五百里了吧,這一路上別說你遇到了馬匪,就算你遇到別家的商號,怕也活不到今天吧?”
楊煜越聽心裡越涼,這是什麼狗屁世界啊,怎麼聽起來馬匪和商隊的作風也差不多,怪不得沒人肯相信自己編造的藉口呢,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強撐下去了,“趙老闆,我也是第一次走這條商路,雖然我們確實是只有幾個人上路,不過在今天以前運氣都還不錯,這才一直堅持到了今天,您看我的樣子就知道,我怎麼也不像那些罪民啊,要是常在沙漠裡生活的,怎麼着也不可能像我這麼白淨吧?”
趙老闆沒有理會楊煜的說辭,微微搖了搖頭之後,仍是笑眯眯的道:“你既然一口咬定是行商,那我問你,你是何方人氏?從何處出發?要販賣些什麼貨品呢?你幾時過的壺口關?臨出壺口關時必須得有關憑路引,就算你已經遺失了,那你的關憑是哪位大人簽押的,路引又是哪位大人簽押的呢?你的貨憑又是哪位大人簽押?不用其他憑據,你若把這些都答上來,我便帶你離開這裡。”
楊煜登時傻了眼,他對這個世界可說還是一無所知,趙老闆的問題自然是一個都答不上來了,此時楊煜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媽的,怎麼出門做生意還要這麼多的憑證。”
看着楊煜發呆的樣子,趙老闆嘆了口氣,拍了拍楊煜的肩膀,道:“小夥子,雖然我是第一次走這條路,對這裡確實知之甚少,不過呢,你要說生意上的事,還沒什麼能瞞的過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反正我一眼就看出來你肯定不是商人,你也不必再裝下去了。”
楊煜絕望了,現在他也無話可說,只能悲憤交集的嘆了口氣,只等着若是有人想要活捉他的話便拼了這條命就罷。
看着趙老闆把楊煜問的啞口無言,蘇老大微微一笑,從馬上跳了下來,對着趙老闆拱了拱手,道:“趙老闆,這個人來歷不明,本來是該就地殺了免得麻煩,不過前邊就有白家的商隊,咱們車少走得快,沒準兒明天就能追上,我的弟兄們想着拿他換壺酒錢,也耽誤不了什麼事,不知道趙老闆能不能讓我的弟兄們捎上他走一段。”
楊煜的一刻心頓時提了起來,只要趙老闆點頭,便會立刻揮拳改砸向那個蘇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