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 卡西莫多總有些錯覺,他總感覺夜鶯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雖然或許這只不過是他的錯覺而已。
可是自從那天晚上, 夜鶯帶着他去見了那個吉普賽女郎艾絲梅拉達之後, 有什麼就好像不太一樣了。
卡西莫多不知道, 這樣的改變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究竟應不應該對艾絲梅拉達說那些話, 雖然夜鶯並沒有說什麼, 她大概是不會在意的,可是對於他來說,夜鶯是神聖而無可取代的, 他無法接受其他人質疑她,還說出那樣的話來懷疑她。
也許是因爲他只有一隻眼睛的緣故, 或許看不太清楚, 他總覺得夜鶯的身上似乎籠罩着一層朦朦朧朧的白霧, 讓人看不清也摸不透,而夜鶯似乎也不想讓任何人看透自己。
或許唯一能夠靠近她的只有他。
一想到這裡, 卡西莫多就有些惶惑不安,他是這樣醜陋的一個人,她爲什麼偏偏只讓他靠近她呢?
然而雖然感到不安,他也依然想要靠近她一些。
而夜鶯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改變,原先她幫助卡西莫多, 只不過是因爲她在同情他, 然而越是靠近, 她卻越是瞭解卡西莫多, 這個天底下最不幸的男人, 偏偏有一顆最爲純潔的心靈。
在這樣一個時期的巴黎中,卡西莫多的存在反而映照了那些外表光鮮亮麗, 內在卻醜陋的傢伙們。
和卡西莫多待在一起,至少要比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好得多。
來到這個世界對於夜鶯來說只是巧合,她並非看不起人類,不願意與人類待在一起,可是一旦看透他們的內心,她就覺得那些污穢會將自己也污染了。
她是來自於天界的神仙,早就習慣了被衆人頂禮膜拜的生活,偶然來到人間做了什麼,也只是憑着自己的心意而已,她不需要人類的害怕和敬畏,也不需要什麼相信不相信的東西。
所以,被艾絲梅拉達所誤會也沒什麼所謂,然而夜鶯並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卡西莫多所維護,被他無條件的相信。
儘管認爲不需要,也沒必要,但是……被人相信其實也是一種挺好的感覺吧?
因爲這個,如果最開始只是對卡西莫多的同情,到想要幫忙,再到現在……她有些說不清對卡西莫多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了。
夜鶯並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對於卡西莫多是怎樣想的,但是……她想要待他更好。
日子似乎逐漸變得平靜了下來,卡西莫多依然每天都在履行着敲鐘人的職責,由於可以聽到更多的聲音了,聖母院每天早上和晚間的鐘聲似乎更加富有激情了。
巴黎的人們不知道聖母院的敲鐘人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從鐘聲來看,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雖然卡西莫多在恢復聽覺之後第一次敲鐘時有些小心翼翼,總害怕得來不易的聽覺再次消失了,雖然他知道夜鶯有辦法治好自己的耳朵,可是……
如果每一次都要讓她對着自己的耳朵吹上一口氣,不說是不是太麻煩了,就算夜鶯不在意,他也……有些在意。
因爲明明夜鶯對於他來說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他知道他只可以遠遠地觀望她,可還是忍不住更加靠近她一些,這樣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心情,夜鶯是不會明白的。
更何況她還在自己的耳邊吐氣如蘭?
只要一想到這種事卡西莫多就不由得臉上發燙了。
但好在的是,他預想當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獲得聽力之後他繼續在鐘樓敲鐘,與大鐘們那麼近聽力也沒有減退,這多多少少讓他鬆了口氣。
敲鐘人又開始心無旁騖的敲鐘了。
只是偶爾,當他一面敲鐘一面從鐘樓往下望去的時候,總能發現夜鶯在聖母院的院子當中散步。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過火熱,當他從鐘樓看下去的時候,夜鶯總會擡起頭來看向鐘樓。
每當目光相對,卡西莫多總會裝作若無其事什麼也沒看到一樣繼續敲鐘,但是無論怎樣,他都忘不了對方看向自己那溫暖的目光。
每當看到這樣的目光,卡西莫多總想停止敲鐘這件事,去到她的身邊。
今天也依然是這樣,當早上的鐘聲敲完之後,卡西莫多離開了鐘樓,來到了院子當中,而在這個時候,夜鶯仍舊待在院子裡。
見到卡西莫多,夜鶯對他露出了微笑:“卡西莫多,你真是最棒的敲鐘人。”
那充滿激情與美好的旋律時鐘在夜鶯的心中迴響,若卡西莫多並不是這樣一幅樣子,說不定在這個時期也會成爲一個音樂家也說不一定。
被夜鶯這樣突如其來的誇讚,卡西莫多愣了愣,接着紅暈立刻爬上了他那張醜陋的臉上:“沒、沒有,我……”
只是卡西莫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夜鶯小姐,您原來在這兒?”
卡西莫多詫異的轉過頭去,發現出現在他身後的居然是他的養父,克洛德。
克洛德目光並沒有分給卡西莫多一絲一毫,他看的是卡西莫多生後的夜鶯。
夜鶯見狀,朝他點了點頭:“副主教,雖然我們都生活在聖母院當中,不過也有好幾天不見了呢!”
克洛德臉上堆滿了假笑:“不能像夜鶯小姐您這麼清閒,我也很苦惱啊!”
至始至終,他的目光都盯着夜鶯,並沒有去看卡西莫多,或許對於克洛德來說,他對於這個養子並沒有什麼感情,更何況,現在卡西莫多也並不屬於他了。
夜鶯當然知道克洛德意有所指,她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模樣:“副主教有所不知,我這幾天也非常忙呢!”
這樣說着,她從寬大的袖子當中抽出了一卷羊皮紙:“副主教拜託我的東西,我可是已經整理好了的。”
見狀,克洛德雙眼放光,恭敬的伸出雙手來結果了那捲羊皮紙:“這就是全部的了?”
夜鶯勾起嘴角:“當然,克洛德副主教是不相信我嗎?”
“不,怎麼會呢?”克洛德連忙說道:“我自然相信夜鶯小姐您。”
夜鶯朝他點了點頭,克洛德拿着那捲羊皮紙:“那麼,我就不打擾您了。”
他說着,恭恭敬敬的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離開了。
夜鶯看着克洛德離開的背影,笑容越發加深了。
只是……卡西莫多看着夜鶯臉上的笑容,總覺得有些毛毛的,他不由問道:“你給克洛德的東西是什麼?”
夜鶯回過神來看了卡西莫多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只是鍊金術而已。”
按理說夜鶯說的話他並不應該懷疑,只是看着克洛德離去的背影和夜鶯臉上的那抹奇怪的笑容,卡西莫多總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是……他的懷疑是真確的嗎?如果他懷有疑問,夜鶯會不會因爲他沒有相信她而生氣?
而同時,夜鶯也在想一件事,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將克洛德的真實情況告訴卡西莫多?她並不後悔給了克洛德一份假的長生不老術,只是……要是卡西莫多知道了怎麼辦?
他對於他的養父克洛德還有沒有什麼感情?他是不是仍舊想要保護克洛德,如果他知道他的養父最後會因爲她給的東西而死亡,卡西莫多又會怎麼做?
卡西莫多到最後究竟是會選擇他的養父還是她?
這始終是個隱憂。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想着某些事情,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的不同尋常。
在夜鶯與卡西莫多各自考慮着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也有一個人特別失意,那就是總是散發着荷爾蒙吸引着女人的弗比斯先生。
但是現在,這位騎士隊的先生所煩惱的不再是有那麼多女人圍繞着自己了,他的荷爾蒙在經過那天之後就徹底失效了,女人們不在圍着他打轉,看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鄙視,這讓弗比斯異常的失意。
他這個花花公子就這樣被女人們拋棄了?不可能吧!弗比斯始終不願意這麼相信,雖然他一直認爲圍繞着他的女人們完全沒有內涵,只不過玩玩就可以丟掉了,但是沒有女人圍繞着他,好像什麼地方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不但如此,他在騎士隊中似乎也成爲了笑柄,騎士隊的其它人們從女人們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嘲笑。
哦,天哪!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生活就這樣變成了一團糟。
就在這個時候,弗比斯終於想起了他還有個未婚妻小百合,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應該不會和那些女人們一模一樣吧?而且在那之前她看自己的眼神可是充滿了眷戀,或許他可以從小百合那裡找回自信?
這樣想着,弗比斯來到了小百合的家中。
小百合和她的阿姨住在一起,這是個不錯的家庭,當弗比斯叩響她家的門扉時,沒多久,門房就出來了。
對方似乎並沒想過他回來,在一瞬間的呆愣過後,門房立馬說到:“我去通知小百合小姐。”
哦,天哪!這年頭,居然連一個門房都敢看不起自己了!
不過他的小百合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吧?
過了沒多久,門房回來了,只是門房仍舊是一臉冷淡的樣子:“小百合小姐請你進去。”
真是無禮的人!
弗比斯一面想着,一面輕蔑的瞪了門房一眼,來到了這個家的大廳,在那裡,他見到了他的未婚妻小百合。
弗比斯走了過去,準備給對方一個擁抱:“你好嗎親愛小百合?”
然而弗比斯沒想的是,他的未婚妻,她一向對他那麼熱情,但是現在,她卻閃過了他的擁抱,用異常冷淡的聲音說道:“弗比斯先生,你來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