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四年未見,長歡的容貌身姿仍能驚豔人的眼球,遠處的江淮微微注目,只見一團冷的烈火燃來,整個永巷都被她頃刻融化。
寧容姬就是有這樣的異性魅力,如若被她吸引,將會心甘情願的爲其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她就是一個魅惑人心的海妖。
江淮從前總是這麼想,如今也是。
再看那個方向,彩雲和祥雲沒想到長歡會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更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目睹方纔所發生的一切。
畢竟,此人前兩日的嚴謹交代還歷歷在耳。
站在江淮身後的山茶倒是有些納悶,自家大人和長歡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處處爲敵,這麼好的報仇機會,彩雲居然沒告狀。
“怎麼回事?”
走在長歡前面的望雲先開了口,她瞧着彩雲臉上的紅印,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抽出來的,必定是鉚足了力氣,都出血絲了。
彩雲聞言,垂眸不敢說話,倒是祥雲幫她開了口,那人倒是聰明,在不確定那兩人看沒看到的情況下,只添加了少量的油醋。
望雲聽完,回頭看了一眼長歡,低低道:“公主。”
那人擡頭,就算是化淡妝也驚豔十足的五官映入視線,她先是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江淮,褐紅色的瞳孔微微縮小,確認了她的死活。
再然後,長歡徐徐幾步走到祥雲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聲,可不比江淮抽在彩雲臉上的要輕。
望雲暗驚:“公主?”
遠處看熱鬧的山茶也略顯驚愕,轉頭看了一眼江淮,那人也不解的皺起眉毛,不知道長歡爲什麼要對自己宮裡的人動手。
且這一下,祥雲也懵了,連下跪都忘了,呆呆道:“公主?”
長歡鳳眸微眯,揚手又來一巴掌,那鋒利的護甲掃過祥雲的臉,登時把她的肌膚劃出血口子來,花一樣的容貌就這樣徹底毀了。
“我說沒說過,不許斷月樓的任何人。”長歡微一停頓,“來這永巷找江淮的麻煩,是我沒說清楚,還是你們兩個沒聽清楚。”
遠處的江淮聽到這話,微微皺眉,長歡方纔所言,應該是沒有摻假的心裡話,畢竟她的聲音很小,不像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況且,同樣是離遠,沒有武功傍身的山茶根本什麼都沒聽見。
再看祥雲,這下終於反應過來,她比起只會厲蠢的彩雲更多了三分理智,知道臉上的疼痛是次要,性命更要緊,忙拽着一樣愣住的彩雲跪下來,哭噎道:“公主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長歡面無表情,根本沒相信她的鬼話。
“你們兩個糊塗東西,公主的命令都敢違背。”望雲見長歡當真動了怒,趕緊打岔道,“我在宮裡,左等右等不見你們兩個,只好自己去內務司領金紙,聽小笙子說了來龍去脈,你們兩個真是太不懂規矩了,仗勢欺人不說,還在秦總管面前壞了規矩。”
祥雲由衷感激望雲肯幫自己二人說話,擡頭怯生生的看着不苟言笑且不發一言的長歡,嚇得渾身發顫:“公主?”
那人冷瞥她一眼,旋即徑直走向還在原地的江淮,那人比她護甲還要鋒利的眉尾斜斜一挑,鑑於身份之別,規矩行禮道:“給公主請安,此地鄙陋髒污不堪,難容公主貴足,還請公主移駕回宮吧。”
誰知長歡笑的淺淡,不像是嘲諷:“江淮,事到如今,你也沒必要在我面前做到這種地步,我從心裡還是拿你當舊友的,所以今日這禮數就免了,日後也免了。”
江淮不爲所動,面色沉靜:“公主說笑了,且不說從前奴婢身爲從二品御侍之時,尚且要同您行禮,更別提如今只是一個微末的三等宮奴了,老祖留下的規矩破不得,奴婢不敢把這大湯宮規置於眼外。”
長歡聞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肩膀,修長的五指摩挲着那粗布衣料:“微末?這天底下任誰自稱微末,也輪不到你江淮來妄自菲薄,殊不知,勾踐還臥薪嚐膽呢。”
江淮聽她這話,有些疑惑在心頭,不知道她今日來是什麼目的,若是單純來試探自己,那還好對付,難就難在,堪不透。
“公主說笑了,奴婢怎可能與越王相比。”她擡了擡頭,漆黑的瞳孔倒映出長歡的微笑,“更何況,皇上和公主才智,勝於那吳王夫差百倍千倍,若是奴婢真有詭計,必定也會不攻自破。”
長歡會心一笑,環視這永巷的灰天冷牆,衰草枯楊,說出來的話音在北風中縹緲欲散:“可你江淮是誰,父皇欽譽的王佐之才,那可是鳳凰一般的人物,難不成真的要囚在此處一輩子嗎?”
江淮深呼了口氣,坦然道:“是。”對上長歡的視線,“這永巷本不是你該踏足的地方,今日過來是想做什麼?來打探我的死活?”
她將‘公主’換成了‘你’,長歡也逐漸斂回了笑容,放下搭在其肩膀上的手,冷冷道:“不愧是你,連別人的好意也能曲解。”
江淮微微側身,臉上有着些許冰冷。
長歡則單刀直入的說道:“我今日來,純粹是想要教訓一下那兩個不懂事的狗東西,還有”略微停頓,“要謝謝你,謝謝你這四年頂替我弟弟去廣邳受苦,才叫他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這在江淮的意料之中,只是概率較小。
長歡又道,眼底多了一層無法掩藏的欣喜:“聽了那些消息,我還納悶兒,怎的老六去了廣邳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原來這都是你在廣邳的所作所爲,不過抱歉了,老六貪天之功,都據爲己有了。”
江淮輕應,看上去並未在意,倒是一旁的山茶聽着,茫茫然捋出一些江淮這四年行蹤的頭緒來,卻謹慎的沒有開口詢問。
“當年老六去了廣邳,我心灰意冷,那地方有如狼窩,還以爲他這輩子都回不來了,那樣,我的儲爭之路,也就付諸東流了。”
長歡笑意深沉:“不過好在有你,叫我四年之後,又能照着這條路走下去。”對着她繼續笑,“沒有障礙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