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王隨在寧容左身後,瞧着那被烏泱泱的人羣包圍住的侯府門口,挑眉笑道:“這位宋二公子還真是執着?一次不行,就死皮賴臉的來第二次。”
寧容左聞言,淡淡道:“大人既有上官婉兒之才,也不乏其如花美眷之貌,自然是讓人過目不忘,求不得而非求之了。”
江淮見他這陰陽怪氣兒,和午後那個暴戾勃發又是完全的兩個狀態,往後微微退了一步,也不假笑,只冷淡道:“殿下過譽了,二位殿下……怎麼會在這兒?”
恆王接過話茬:“恆王府竣工了,就帶老四過來看看。”說着,笑指侯府,“只是沒想到,這侯府門前,另有一場好戲上演。”
江淮眼睛橫瞟,在這對虎狼兄弟面前,還是不要過多言語爲好,更何況,現下聯盟已破,自己和他們已不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氣氛終究是不自在,遂道:“不過是場鬧劇,擾了二位殿下的眼耳,下官即刻去處理。”
她說完,剛要快步離開,卻聽侯府的人羣中傳來一聲厲喝。
“你放屁!”
江歇正和江檀對峙着宋二公子,剛巧他近來讀書用功,用詞水準直線飆升,說出來的話也鑿鑿有據,道:“你去牆根撒泡尿。”
宋二公子不解,還配合着看了一眼對面的牆角。
江歇冷哼一聲:“你還不快照照你自己!想娶我二姐?你配嗎!休說是你今日候了一整天,你便是今年候了一整年,我二姐也不會嫁給你這麼個膏粱之徒,還快回去萬仙樓吧,別給你們宋家丟臉了!”
宋二公子上次吃了個啞巴虧,這次更不肯輕易打退堂鼓了,遂趾高氣昂道:“凡事都講究一個心誠,我願意等。”
江歇不屑道:“要等回去等,別在我們侯府門前乾耗着礙眼!”
宋二公子倒是甚有歪理的說道:“哎!三公子,你這就錯了,我一沒進你們侯府的門,二沒對着你們侯府的正門,你管不着!”
江歇氣衝胸膛,恨不得直接給他一拳,卻還是在衆多百姓面前保持良好的教養,一字一頓道:“你要等就等吧,看我二姐回來怎麼收拾你。”
宋二公子算是把厚臉皮的特質發揮的淋漓盡致,正了正衣領,神氣道:“我正是要等她回來,說不準她一回來見我英姿颯爽,氣度不凡,就上趕着要嫁給我呢!”
“……”
“……”
老遠的三人聽到這話,各個滿臉黑線。
江淮咬了咬後槽牙,覺得不能讓這件事繼續發酵了,遂要走。
恆王笑着攔住她,問道:“大人想怎麼處理?你現在這樣過去,不是更叫這場鬧劇沒個完了嗎?不如聽我的,從後門走,等那個宋二公子自己覺得沒趣兒,也就回去了。”
寧容左微側身,輕笑道:“二哥這話就錯了,今天御侍大人若是不表明個態度,怎能叫人知道,這侯府的門檻沒那麼容易邁過去,這侯府裡的人沒那麼容易娶回家啊。”說着,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淮見這兩人一唱一和的,在自己面前唱大戲,語氣意味深長的說道:“還是明王殿下言之有理,我今天若是不說清楚了,還真是什麼貓三狗四的東西,都想登門娶我。”說着,得意的又行了一禮,轉身拂袖離開。
寧容左聽她這話,是把想娶她的人都給罵進去了,連帶着自己也沒逃出去。
恆王則是又皺了皺眉,十分不滿道:“老四,你瞧瞧她,這嘴巴厲害的跟刀子似的,真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
正說着,江歇見江淮終於是從宮裡趕回來了,忙鬆了口氣,喊道:“二姐!”
他這一聲下去,所有人的視線一瞬甩了過去,都聚集在那個面色冷凝,渾身薄怒滲透的女子上,本來看熱鬧的百姓們見她如此不快,也都住了口,氣氛從看熱鬧時的歡快,變成了後怕帶來的死寂沉沉。
江淮信步走來,那宋二公子咳了幾聲,轉過身去對着她,上次被她看的軟了腿腳,這次倒是挺有種的。
遠處的恆王看着,不由得讚歎道:“看沒看着,不想被江淮的氣勢壓下去,就一個辦法。”
寧容左盯着那處,淡淡問道:“什麼辦法?”
恆王一拍巴掌:“不看她的眼睛。”
寧容左聞言,似笑非笑。
這邊,江淮一步步的往上踏着侯府門前的石階,馬上就要路過宋二公子身邊,他見勢,興奮道:“御侍大……”
話音未落,就見江淮右臂微動,潔淨的袖口‘嗖’的掉出那柄兩儀扇來,她穩穩接住攥在手裡,目不斜視,猛地向右橫劈,一下子擊在那宋二公子湊過來的嬉皮笑臉上!
電光火石間,只聽‘啪——’的一聲響,那宋二公子便倒在了地上,那不過是柄扇子,但卻打得他頭腦發昏,顫抖着手一捂,滿掌心竟全是鮮血,有涼風從臉上吹過去,激的骨頭都疼。
兩秒後,他驚聲慘叫起來!
旁邊的百姓見宋二公子的臉皮被整個橫着豁開,都嚇得紛紛後退,有怕血的跑的老遠,大人捂着孩子的眼睛,不叫他們看。
江歇也連忙捂住江檀的眼睛,把她抱在懷裡,瞧着神情陰鬱至極的江淮,恐慌道:“二……二姐?”
江淮的眼底冰封千里,瞟了一眼遠處震驚的恆王和笑容狡猾的寧容左,她緩步走到宋二公子扭曲掙扎的身前,掏出手帕不緊不慢的擦拭着兩儀扇的血跡,淡漠道:“還想娶我嗎?”
宋二公子已經被疼痛淹沒,連尖叫都快沒了力氣,旁邊的十幾位家丁也被江淮這架勢給唬住了,沒一個敢上前救主的。
江淮不屑擡眼,扔掉染血的手帕,利落道:“現在不帶他回去,那就明天來給他收屍吧。”
那些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膽子上前,到底是旁邊一個年邁的老嫗提醒了兩句,才一起涌上來把半死不活的宋二公子給帶了回去。
江淮目光凝冷,對着那些看熱鬧的人揚聲道:“若以後誰再敢到侯府門前撒野,這就是例子。”頓了頓,道,“都散了吧。”
話音一落,原本還興致勃勃看熱鬧的百姓登時作鳥獸散,嚇得他們有的人連鞋都落在原地一隻,卻不敢揀。
江淮故意忽視遠處那兩道目光,先叫江歇等人進去,隨即緊跟着進了府門,命令道:“關門!”
“是!”
遠處,恆王呲牙道:“真是太惡毒了,好歹那個什麼狗屁的宋二公子也是個小白臉,這不是毀了人家嗎。”
寧容左盯着那緊閉的府門,淡淡道:“自討苦吃。”說着,道出心中疑惑,“二哥,你拉我到這來,美名其曰看熱鬧,不會又在試我吧。”
恆王話一噎,臉色頓時變得尷尬而侷促起來。
又猜中了,寧容左的面色十分複雜,他動了動嘴巴,到底還是將心裡的氣話給嚥了下去,轉身,向玉林街新修繕好的恆王府走去了。
恆王暗道不好,三兩步跟上他,賠笑道:“老四,老四,二哥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二哥再也不試你了,你這心思明顯是日月可鑑其真,天地可證其誠,二哥錯了,你別生氣,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