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罪無可恕
雨越下越大,噼裡啪啦的聲音連綿不絕,把寧靜的夜晚攪得天翻地覆,讓人不得安寧,已經睡着的人們在睡夢中被吵得惱怒地翻身下牀,又重新檢查了一遍門窗是否關好。躺回牀上,明明睏意襲人,嘩啦的雨聲仍然響亮地傳入耳膜,門窗的隔音效果似有若無,攪得人翻來覆去睡不着,象有無數的蒼蠅對着耳膜衝撞,趕又趕不了,捉又捉不住,讓人的心緒無處安放,煩不勝煩。
常老師從牀上坐了起來,沒有開燈,在黑黢黢的天地裡聽着唰唰唰的雨聲,眼睛睜得大大的,想找尋點什麼,卻什麼也找不着,心裡的某一處總像缺了一塊,一扯一扯地生疼。
天公爲什麼不解人意呢?好不容易有個假期,一家人出門看看走走,你卻偏要來生事,故意爲難人。今晚下夠了也就算了,明天可不要再來了。下了一夜,明天的路還能通車嗎?
常老師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用手捂住胸部,似乎用手按一下就能減輕不知什麼地方帶來的那種不安和隠隱的痛……
雨絲毫沒有停止的想法,象受了某種鼓勵似的,越下越起勁,噼噼啪啪的聲音象是要擊穿人的耳膜,敲碎人的神經,呑噬人的意志。
常香怡在心裡大聲呼喊,可是沒有人能聽見,那個喜歡行俠仗義的傢伙,你難道沒有第六感覺?你爲什麼沒有從天而降?需要你大顯身手的時候,而你在哪?
常香怡的身子發涼發冷而後發硬,透骨的寒冷讓她哆嗦起來。她的心嗖的一聲,從軀殼裡騰地一跳不見了,四周一片黑暗,如在冷窖中一般。
夜越來越深了,肆虐的雨水砸到屋頂上,又從屋頂的排水溝洶湧地衝到地面上,呼隆呼隆地連綿不絕,走廊上的鐵護欄被雨水敲擊得叮叮噹噹,聲音脆而遠,從耳膜裡灌進了心坎裡,七零八落地把那拳頭大小般的一塊肉沖刷得顫顫巍巍,隨時都有被分離的危險。
夜深而靜,雨狂而暴。在靜中的暴顯得更爲激越,更加遼闊,似乎要把整個地面都吞噬而去。人的神經、人的意志,也在這狂暴和蹂躪中瓦解了,錯亂了……
時鐘應該已經邁進五月了,大概是凌晨時分,是一天中氣溫最低的時候,室內的空氣進入了深冬,冷風一寸寸地滲入肌膚,同樣侵蝕着人的神經,狂燥的雨聲和着冰冷的風,象毒藥般一點點地麻醉着人的意識。
常香怡被舉到空中的兩條腿突然失去了支撐,“叭”的一聲跌了下來,身體明顯一縮。她自己都忘記了還有兩條腿存在,這兩條被裸露在冷空氣中的腿,早已麻木,沒有了知覺。
常香怡不知道身在何處,身體冷得發顫,心已不知道去了哪裡,頭腦一片死寂空茫,木木然然地,沒有一絲兒反應。
“香怡,香怡。”,戚仁建嚇了一跳,拉過手邊的被子蓋了上去。
過了好一會,常香怡的頭偏了一下,似乎是想轉動一下身體。
戚仁建把右手伸進常香怡的後脖頸裡,把她的頭轉向自己。
“香怡,別怕,我娶你,我喜歡你。”
常香怡的臉上襲來一股惡臭。她忘記了嘴巴應該還有另外的功能,她忘了充分利用這個武器,這個武器很隱密,不需要太大的力氣,現在正是實施的絕佳時機,但是她沒有任何反應,我很爲她可惜。
是因爲忘記了想不起這個功能?還是你太善良不忍下手?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不恨他嗎?你爲何不還擊?
常香怡麻木了,找不到心了。
但那雙罪惡的手,卻沒有感於她的好心,給她最基礎的尊重。他沒有徵求主人的意見,放任了他骯髒的手……
常香怡辛辛苦苦二十多年的守護,在這一晚上全部淪陷了……
常香怡不甘心,不甘心啊!
戚仁建沒有忘記那張讓王老五刻在骨頭裡的好看的臉,他唯恐自己的罪惡還不夠深刻,在這張豐潤滑膩的臉上塗滿了噁心的印記,在常香怡的心裡留下了恥辱的烙印。
“你是我的,我的……”
常香怡的身子象被一條毒蛇纏着,不能動彈,還有一隻惡狗在身上到處嗅着,啃着,說不出的噁心,說不出的心酸。此刻,她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身在何處,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連動都懶得動了,她麻木了,哪裡還知道恐懼?
天啦!我該怎麼辦?
常香怡的心疼的麻木了,心還在嗎?麻木了的心哪裡還是心?那顆心早就飛走了。
夜沉入了深潭,屋外的地面傳來嘀滴嗒嗒的聲響,雨小了。
常香怡的心沒有血了,跳不動了,頭越來越沉,眼瞼上象掛着千斤重擔,終於不勘負荷,象要沉入茫茫的大海,墜下萬丈深淵。她的眼睛無力的合上了,嘴角一動一動地抽泣着。
……
在此後的歲月裡,在常香怡以淚洗面的日子裡,這頭惡狼徹底地撕下了醜惡的僞裝,猙獰地撕扯着她千瘡百孔的心靈。
常香怡啊,常香怡,我的同學,我的兒時的夥伴,你爲什麼要這麼軟弱?你爲何不拿起正義的武器?你爲何要一個人悄悄地背下所有的傷痛?
你這樣委屈自已值得嗎?
你太善良!你也太懦弱!
你爲自己的善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我爲你不值啊,爲什麼要瞻前顧後?爲什麼不更勇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