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王老五的信發出去一個月了，還沒收到回信，急得象熱窩上的螞蟻。正在惶恐不安，又準備去打長途電話時，常香怡的回信姍姍來遲。
拿到信，似乎一顆心落了地，他沒有急着打開，用手捏了捏，信不厚，她會告訴我什麼呢？
把信舉到頭頂對着太陽，似乎是別人的信，想透過信封窺探點什麼信息似的，就像戰友間互相去收發室取了女朋友的來信，想提前透光捕獲點信息一樣。
又把信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似乎想聞一聞常香怡留在上面的芳澤，最後並沒有聞到那種幽幽的體香味，倒是有些墨水的味道。
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王老五走到操場邊緩緩撕開封口，抽出兩張信紙來：
阮愛軍，這是我們最後的一封信了。真的很遺憾，也很抱歉！我們的確認識了很久，交往了很久，說了好多話，寫了很多信。但是，真正觸及現實生活的，我們還沒有認真思考過。
我工作四年多了，有了切身感受，比你在部隊的體會要多一些。生活並不象我們之前預想的那樣。現實很殘酷，我們所瞭解所觸及的只是極少部分。我認真思考了許久，當然我曾經也想過和你在一起的樣子，美好的樣子，不過那都是很片面很幼稚地看問題的方法。
仔細想想，其實我們之間差異很大，格格不入。之前是我們年歲尚小彼此都沒有認真想過，忽視了很多問題。你愛熱鬧，我愛清靜。你愛闖蕩，我愛獨處。還有好多目前沒有意識到的問題，都可能在今後出現成爲我們的分岐。毫無疑問，這些問題都是日後生活中的***，隨時都可能發生。我們都是成人了，不再是玩小孩子過家家的年齡，之前我們確實想得幼稚了。
對於生活，我是有期許的，我不想給你壓力，也不想因爲你給自己壓力。說實在的，認真想想，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們在一起真不合適。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我們不在一個羣類，我們之間差異太大。
我很抱歉這樣說，這可能會傷害到你。但是我相信你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漢。你是個好人，上天也一定不會辜負你，會給你一個更完美的選擇。
感謝你這麼多年給予的關心和鼓勵，感謝你讓我對生活有了重新思考和定位，也感謝你這麼多年的信任。
我不想再堅持了，我不能履約了。真的抱歉！
你也一定覺得，這麼多年的堅持，不是一句“抱歉”所能終了的。可是，除了說抱歉，我真的不知如何表達我的不安和內疚。我不敢求你原諒，只求你忘掉我，重新開始你更好的人生。
衷心祝福你幸福愉悅！
常香怡
1992.7.27
附，下面是我寫給你的一首小詩
你的身旁
有一株蘭草
在月光下微笑
在月夜裡等你相邀
她並不着急
因爲她知道
你能找到
然後
你給她清水
還有呵護和養料
她笑得好開心
因爲你
是她的驕傲
——好了，就寫到這了，開心些，讓我們都學會放手，學會忘記，給彼此一些空間。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也會慢慢忘記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真誠感謝你曾經的給予和陪伴。
謝謝你！
……
王老五看的很慢，只看了一遍，沒有第二遍，實在不忍心看第二遍。
王老五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失落。這麼婉約的文字實在生不起怒意。
一種痛惜，一種茫然，在心裡久久盪漾。
他順勢仰臉躺在操場上，望着藍天白雲，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