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迷迷糊糊的下了樓,出了客廳,一眼見到林靜的外公正在院子裡拾掇他的盆栽。鍾阿姨卻並不在。外公聽到動靜,向我這邊望了過來,估計是瞧見我臉色出奇蒼白,老頭子怔了一怔,道:小白,你怎麼啦?
沒怎麼。我搖搖頭,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林靜外公又問:照片都看完了?
嗯!我道,頓了頓,又道:外……外公,我準備回去了。
什麼?林靜外公訝道:這是什麼話?怎麼剛來便要走?你都還沒陪外公下到棋呢!我苦笑了下,暗道:外公啊外公,偶此刻哪裡還有心情陪你老人家下棋?我TMD自殺的心都有了。嘴上自是不能如此坦白,只是用一種求懇的語氣道:外公,我下回再陪你下棋好不?我……我……我現在真的得走啦。林靜外公將手中修剪盆栽的工具放了下,站起身,兩道洞幽燭微的目光從我的臉上掃了過去。我生出一種無法在他面前藏奸的感覺,胸腔中的那顆玩意兒劇烈的跳了幾跳,有心想將真相告訴給他。但還未張口,林靜外公卻先說了話。小白。他道:你是不是不想把我當成你外公啦?我萬沒想到他竟會這樣說,當下急忙道:哪兒有?外公,我哪兒有?只是小靜她……我……她……我慌不擇言的,又根本砌不出像樣的辭句,因只能我啊她啊的吞吐囁嚅。我曉得!林靜外公道:你急着要走是因爲小靜?對不?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個比一個倔!他忽然擺了擺手:你走罷,走罷!他的話聲異樣的蒼老,透着一種深深的力不從心。當此時刻,我再也忍將不住,終於跨上一步,大聲衝他道:外公,我實話跟您說罷,其實我和小靜之所以分手並不是因爲小靜沒想起我,而是因爲……是因爲我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情!我心裡是想對小靜做出補救,很想……很想她有朝一日能原諒我並回到我的身邊,但我今天看了小靜發回來的照片,我才發覺也許……也許我跟她再不相見纔是對她最好的……最好的選擇……
我的聲音顫抖着,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因爲懼怕。我說出的話也亂糟糟的,渾沒有半點語法。說完之後,我彷彿受不了這裡的氣氛,逃一樣奔出了小院。恍惚中我似乎聽見林靜外公叫了聲我的名字,但我沒敢回頭,而是一溜煙的上了車,發瘋一樣踩足了油門,悍匪一樣往山莊外直衝出去。我實在是不敢再去面對外公的目光,哪怕他對我仍一如繼往的和藹,我也承受不了那種非人的威壓。
直到馳出山莊,我才稍稍透了口氣。車子繼續往前,沿途是如畫的風景,花團錦簇一樣漂亮,可在我眼中卻與阿鼻地獄毫無分別。又往前駛了七八分鐘,心總算定了下來。從抽屜中胡亂摸了張唱片塞進了CD機,播放時,卻居然是許巍的的那張《在別處》。我聽着重金屬包裹下許巍的滄桑嗓音,心裡忽想:我現在該往哪兒去呢?是滾回家去還是去麗江找陶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