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芬不由啊了一聲,她只覺得手臂被扯得生疼,努力挪轉屁股,用雙腿對着男人不停蹬。
潘四沒料到阿芬敢用腳對着他,雖然沒蹬到、但這舉動觸怒了他身體裡從來沒有顯露過的暴戾,他猛地撲上去,抓住阿芬尚未乾透的髮絲,狠命朝自己懷裡一拉又朝牀上推撞“你個批婆娘沒看出來膽子肥吖?居然敢踢我。”
阿芬雙手舉過頭,遮擋着臉,開始啜泣“我沒有,我不是....”渾身發抖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什麼,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唯一有個感覺就是害怕,不敢看男人那瞪出大半截眼白的眼。
潘四最終沒再動手,鬆開揪着頭髮的手:“各人脫”說完就回到被窩裡側身背對着阿芬喘氣。
阿芬期期艾艾的一顆一顆解釦子,心裡好盼望婆婆能在隔壁聽到點聲,哪怕隔着門幫自己說句話,但是沒有,黑漆漆的周遭只能聽見男人出氣聲和自己的抽噎,婆婆?阿芬突然想起來,於是爬到男人這一頭“我月經來了,媽說的不能同起睡。說月經時候和男人一起,對男人不好,會倒黴的”阿芬心跳的突突的,但她確定男人這種事這個時候不會去問婆婆,所以,盡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不發顫。
潘四側身沒動,腦子裡似乎覺得阿芬說的自己也曾哪裡曉得過,心裡那股邪火也降了不少,鼻子裡哼了聲自顧睡去。
阿芬直到聽見男人鼾聲響起,心才落進肚裡,摸了摸頭髮,已經沒有溼潤了,剛纔潘四揪着頭髮的髮根處有點兒輕微疼痛,撞那兩下撞在鋪着被褥的牀上倒也不覺得疼了。看着男人的後腦勺,阿芬想到剛纔那雙瞪鼓出眼白的樣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想着自己孃家雖窮,但阿芬的記憶裡,父親從來沒戳過媽一指頭,倒是媽有時候見父親悶聲不出氣任她罵得火起,手指經常朝父親腦門戳。不知道這段時間家裡父母和弟弟怎樣了,此時,阿芬覺得尤其想家,不知道德英回孃家去沒有,自己來了這麼久,再就沒見過她,回頭得找到她問問家裡現在啥樣了,自己寫封信讓她帶回去。胡思亂想着,不覺睡着了。
阿芬把包子稀飯端回家的時候,天依然黑梭梭的,但是雨停了。今天早上食堂做的有醬肉包子,阿芬還是纔來的時候德英吃飯那次吃過肉,還好今天是潘四先看見她來了,走過來揭開蒸籠給她直接撿了七八個,她自己舀了幾勺稀飯,連鹹菜也沒顧上舀點,就急忙端着稀飯包子轉身朝家走,不然被食堂還在忙碌的其他員工看見總是不好。
進屋看見潘老太已經洗漱完,忙放下稀飯包子去拿了碗筷“媽你先吃,我去洗臉”
阿芬用的毛巾還是潘老太拿給她的,應該是潘四和她說了。一條很輕薄的白色的,阿芬記得有次街上有人辦喪事,左鄰右舍去幫忙的,主家都給拿了條這樣的毛巾。阿芬並不嫌棄,相反很開心,不管怎樣,以後洗澡不用在一羣赤條條光着的五花肉面前,讓她們看見自己用衣服擦身了。
吃早飯的時候,潘老太對阿芬說上午去坡上拔草,阿芬看了一眼窗外,應了一聲。
一碗稀飯兩個包子,阿芬還想吃個包子,沒敢伸手拿。食堂的包子不小,就是皮厚餡少,但很香。剩下幾個,等潘老太吃完了,便收進了碗櫥裡。
潘老太拿出揹簍,又進去在她牀底裡面順出來一把鋤頭,坐在竹椅上穿上一雙舊解放鞋,等着阿芬洗碗收撿完。
阿芬覺得雙腿根很疼,知道是粗糙的黃表紙太硬,走路時摩擦破了腿根皮,擡頭看看外面逐漸放亮的天色,阿芬不由嘆了口氣。
“嘆啥子氣?逗災星!是哪個沒拿你吃飽邁?”不料想潘老太耳朵賊靈,居然聽到了。
阿芬抹擦掉竈臺水分,扭頭纔看見潘老太就坐在離廚房門最近的竹椅上。“媽,我去下廁所,你等我一會”說着,去五斗櫥抽屜在婆婆注視下拿了兩張衛生紙。
“去坡上順路就是廁所,把東西拿到走”潘老太說。
阿芬進屋拿了黃表紙揣進衣兜。又把婆婆給的那雙解放鞋換上,背上揹簍,拿起鋤頭,跟着潘老太出門。
雨後新晴,不知什麼鳥也早早鳴叫着在樹梢,在灌木叢裡蹦跳,飛撲。遠處霧罩繚繞,遮映時露時現的山巒。阿芬跟在潘老太后面,張開嘴深深吸了口有些涼意的空氣,慢慢走在有些溼滑的小路上,說是路,其實就是經常有人走踩出來的一條埂道,兩邊有人種了些各種蔬菜。
來到地頭,潘老太指着一畦說“這點是我們的,還有那壁壁下面那點也是的”說完就蹲下開始在裡面扯出一把青草。這個季節確實是萬物瘋長的時候,六月了吧,太陽一出,都感覺熱了。但是現在還早,雨水一滴滴沾滿在菜葉和草叢間,伸手抓扯的時候會感覺涼,溼漉漉的,帶着泥巴,不一會,手上就滿是滑膩的泥巴和綠色的草漬混合,不過,聞着淡淡的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