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疲憊得幾乎要倒地就睡，可是從哲安高中回來之後，顧璟睿卻不想睡了。
鬱悶和一點憤怒在他的內心慢慢發酵，讓他幾乎連坐下都嫌煩躁。他租住的小區和韓詩語同樣都是順河小區，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想回去，不想萬一看見賀蕭和韓詩語兩個人回去。
他正不知道去哪裡的時候，突然有個電話打了進來。他自從做了藝人就換了手機號碼，能夠聯繫上他的除了工作人員經紀人，基本都是進了圈子之後認識的人了。
低頭看了看手機，居然是周辭。
如果是平時，這通電話他大抵不會接的。不光是因爲韓詩語這一茬子事情，也因爲他其實不太喜歡周辭這樣的女人。之前離得遠不知道，自從需要開始一起扮演情侶之後，他發現這個女人的生活簡直亂得可怕。短短几天，就能看見她身邊換了三四個急於上位的“小鮮肉”。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需要有人說說話。
“喂？周姐。”
可能是因爲抽菸過多，周辭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沙啞：“喂，幹什麼呢，來陪我坐一會兒？”
顧璟睿斷然拒絕。平時也就罷了，夜店什麼的他等閒也常去，但是今天這麼累，他最多隻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着，而不是夜店那樣喧囂的場合。
“算了吧周姐，我剛剛做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高鐵回來，要是吃個飯聊天還行，去夜店我肯定不行。”
對面傳來一聲嘲笑：“你聽聽我這邊這麼安靜，哪裡像夜店了？我就是找你來說說話，咱倆找個地方吃一口東西吧，我想吃火鍋了，你吃不吃？”
對於周辭說想吃火鍋了這件事，顧璟睿基本是嗤之以鼻的。身爲一個女明星，瘦纔是她們最大的要求，尤其是上鏡會把普通人的正常身材顯得非常粗壯，如果要上鏡好看，幾乎要在生活中瘦成人幹一樣才行。
他和周辭相處的幾天中，幾乎就沒看見她吃過飯菜，吃的幾乎都是不加鹽的沙拉，還有難以下嚥的各種所謂健康無熱量食品。
看多了，他也開始理解爲什麼這羣女明星脾氣這麼差勁了。沒有人能在幾乎二十四小時餓肚子的時候保持好脾氣，尤其還是常年如此。
“你吃什麼火鍋？身材不要了？上次你不是說嗎，火鍋湯裡全是油，沾一點一個星期的減肥成果就完蛋了。”
“我今天想吃不行？！”
周辭嘆了口氣：“我今天才接到導演通知，說覺得我和他的女主角形象不符……什麼形象不符，不就是說我老了嗎？”
平心而論，周辭的樣貌看起來的的確確不算老，但是卻也和少女沾不上邊了。不是因爲她眼角那些可以蓋住的細紋，而是她有些蒼老世故的和少女絕對不一樣的眼神。
外表可以掩飾，可是眼神卻不行。
聽出周辭語氣中的寥落，顧璟睿笑笑：“好，你在哪裡，我這就過去。”
周辭說的地點是本地一家知名火鍋城，或許沒有四川那邊的正宗，但是也很好吃。而且因爲價位較高，人很少，平時也經常有一些小明星因爲這一點過去吃。
顧璟睿掛了電話，把自己重新武裝好，墨鏡口罩捂得密不透風，打了出租車朝着那家火鍋城趕過去。
一路上司機不停地偷看後座，顧璟睿一開始以爲對方認出自己了，可是下車的時候司機才大着膽子說了一句：“您這麼高的個子就別怕霧霾了，整這麼一身我還以爲要搶劫……多虧是在市內，不然當時我就要拒載了。”
顧璟睿的動作僵硬了片刻，把錢遞給他，沒要找零：“多出來的就當是你的精神損失費吧……”
他轉身進了火鍋城，也不知道周辭是怎麼描述的，看見他這個樣子，立刻就有服務生把他領到了樓上的一個包間。
周辭已經要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顧璟睿有點驚訝地發現，她居然真的在吃。雖然只是很慢地吃着一點蔬菜，也並沒有用一邊看起來卡路里極高的蘸醬，但是她是真的在吃東西。
他在心裡思忖了一下，周辭一定是真的難過了。
也是，不管是女明星還是普通女，青春幾乎是最重要的東西了。被人用這樣一個理由拒絕了電視劇的選角，周辭臉上一下子增加了許多疲憊。
“你來了，吃點吧。我本來想着多吃點，到了這邊才發現，連片肉吃下去都嫌油膩……”
她心裡頭有種想要放棄的怠惰感，本來是想找顧璟睿吐槽一下的，對方真的來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說都懶得說。
看着顧璟睿坐在對面拿掉口罩和墨鏡，臉色白得像是熬了好幾天，她忍不住問道：“你回來是幹嘛去了，不是說在那邊學習嗎，這麼有空？去看你那個小前女友？”
顧璟睿和韓詩語的事情周辭或多或少也知道一點，當初兩個人分手的時候他還抱怨過幾句。不過，當初的周辭也懶得說這件事，現在倒是來了興趣。
“她已經又有男朋友了。”
“又有男朋友了？”周辭笑起來，“我不相信，這才過多久啊，我要是在這個年紀這個環境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我就算是分手了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新人的。”
就算是臉色蒼白得像是熬了好幾天一樣，在室內的燈光下，顧璟睿依然英俊得令人側目。他的五官是有些偏混血的精緻，如今在造型師的打理下，幾乎讓人只看了一眼就完全無法別開眼去。
周辭不是沒想過真的和顧璟睿來一段，不過對方既然當時女友剛剛分手、自己又是元兇，她也懶得徒做惡人。而且，這樣的男朋友雖然現實中很難得，但是娛樂圈中比他帥氣的也不是沒有。
“可不是新人，”顧璟睿提起這件事心裡還有點氣，周辭一說，他就順勢都說了出來，“人家是她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呢。看見第一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她那個什麼哥哥一定是喜歡她很久了，她自己當初說一點都不知道。現在倒好，我一見她，她居然跟那個小子在一起了。”
說了幾句，顧璟睿也放鬆了下來，他有點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我也知道，她最多隻是當時臨時抓了那個人當擋箭牌。”
周辭已經點上了一支菸：“十幾年……要是能夠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哪裡還能等到現在？不過就是氣得狠了，拿出來當個擋箭牌罷了。不過我還挺好奇的，你那個小女友怎麼到現在還沒消氣？你之前都做什麼了？道歉了幾次？”
她這句話甫一問出來，顧璟睿立刻有點沉默，他拿着長筷子涮了兩片肥牛出來，又沾了蘸料吃了，這才慢慢說道。
“沒道歉……”
“什麼？你居然沒道歉？這麼長時間了？”
靠在飯店紅木椅子上，周辭幾乎連香菸都拿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的：“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居然這麼久連道歉都沒一次就上門找複合？人家只是拿了擋箭牌出來已經很厚道了，要是我的話非得撓你一個滿臉花不可。”
顧璟睿的臉上微微有點紅，這段時間他其實是真的忙，不是沒想過道歉，但是想着想着就有點鑽牛角尖了。他和周辭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只不過就是公司的公關戰略，韓詩語怎麼就不明白呢？
“你那個小女朋友現在做什麼的？”
看着顧璟睿不出聲，周辭主動開口問了他。
“哲安高中的學生，高三了。”
“喲，那可是重點高中，學習怎麼樣啊？”
聽見顧璟睿說韓詩語是全年級前十，周辭還吃了一驚：“這樣的小姑娘你也能泡得到手？不容易，我還以爲是那種吊兒郎當學藝術整天不去上課的呢。這樣的小姑娘可比娛樂圈這些玩意強多了，我要是你，就算是跪在地上求也得追回來啊，你怎麼居然連道歉都沒有一句？會不會談戀愛啊。”
“我又沒出軌，我和你、不就是公司弄的公關策略嗎？我連摸都沒摸過你一下，憑什麼我要道歉？”
被顧璟睿嗆了兩句，周辭幾乎氣笑了。
“你這樣的能找到女朋友也就是靠着一張臉吧……”她笑了兩下，看見顧璟睿還在夾肥牛，伸了筷子把他擋住，“還吃，你都不上火？如果你女朋友跟別的男人假裝戀愛還上微博公之於衆，我就不相信你還能只覺得是假的。”
顧璟睿撤回筷子，扔在桌子上：“其實這次她直接罵我，我倒是反應過來了……她還說什麼，別人丟了的東西我纔不要，我估計她可能是生氣了吧。之前因爲忙，當天她提了分手之後我一直都沒找過她，就有一次喝醉了那次，醉醺醺地把電話打過去了。然後是這兩天才開始找她……”
周辭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她算是服了顧璟睿了：“所以你想想，在她看來就是，她提了分手之後你既沒有道歉也沒有挽回，只是喝醉了騷擾她。然後終於跟我‘分手’了之後纔去找她，對了，我有點好奇啊，就你這個榆木腦袋，去找你小女友複合然後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