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吃完早飯,韓詩語又囑咐了一遍王冉,這才匆匆下樓打車過去。

雖然現在離第一節上課還有半小時,但是這個時候也是最容易堵車的時候,韓詩語匆匆招了一輛出租車,一路祈禱着千萬別趕上堵車。

不過,事與願違,等她終於到了學校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十分鐘了。祁夏喜急得微信幾乎刷屏。

“快點,這個老師說平時點到要計入期末成績的!一看就很不好惹,你快點!”

韓詩語幾乎是拼命地往教室跑,可是還是遲到了。她壯着膽子敲了敲門,等了半天都沒聽見裡面的聲音,只能大着膽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講臺上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年紀的女老師,帶着玳瑁色的板材眼鏡,看見韓詩語進來,先是停了停,然後把要說的內容說完,才轉頭過去。

“這位同學,我讓你進來了嗎?”

什麼?

韓詩語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話,眨了眨眼,張口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要回復什麼。不過,講臺前的老師也並沒有給她回覆的機會。

“回去吧,這節課不用上了,期末考試扣你三分的日常分。”

韓詩語簡直張口結舌,這還是她第一次遇見這樣的老師,遲到了就不用上了?還扣三分?

不過,如果只是三分的話其實她還不在乎。看着老師幾乎立刻就轉過身去上課的樣子,韓詩語乾脆轉過身去離開了教室。

臺上的老師也驚訝了一下,按理來說,不管是什麼學生,被老是這麼說的話至少也要和老師求個情纔對?這個學生離開得也太乾淨利落了。

她看了看點名薄,在韓詩語的名字上畫了個圈,決定以後重點“關注”一下。

從教室走出去,韓詩語回憶了一下課程表,上午已經沒有課了,她想了想,索性回到宿舍補眠。

宿舍裡一個人也沒有,應用數學也應該是有課,韓詩語把包丟在了桌子上,一眼看見了那瓶很顯眼的神仙水,走過去拿起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居然真的是一瓶沒開封過的,她本來以爲像是韓靜那樣的人會用一點再還給她,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完整的一瓶。

她把那隻瓶子放到一邊,給祁夏喜發微信說了一下自己已經在宿舍了。她看了看微信的界面,顧璟睿並沒有給她發消息,她想了想,還是發了幾個表情和幾句寒暄過去。

韓詩語知道,在這樣的時候她其實應該站出來支持顧璟睿纔對,但是她總覺得只是說點什麼看起來空洞又虛僞,但是如果要真的幫他什麼,她又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

說起來,她雖然一直算不上是顧璟睿的迷妹,但是也知道顧璟睿在音樂上的造詣有多高。當初顧璟睿雖然是作爲小鮮肉橫空出世,可是卻一直都被作爲原創歌手來打造,唱功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肯定,怎麼會說封殺就封殺呢?就算公司沒說封殺,可是取消做了一半的專輯計劃,這也幾乎和封殺沒有什麼區別了吧?

想不通這個問題,她索性不想。看了看窗外的天氣,似乎是要下雨了,她給待在家裡的王冉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就爬到上鋪上去睡覺了。

從初中的時候,她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一到下雨陰天的時候就喜歡睡覺。似乎還是蘇然那個傢伙把這個習慣傳染給她的,那時候她還是無法無天每日逃課的不良少女,甚至會在雨天逃課回家睡覺。

看着外面陰霾的天空和漸響的雨聲,韓詩語在想,蘇然現在在做什麼呢?

和帝都不一樣,魔都的天空是豔陽高照,就連雲彩也沒有幾絲,被外面射進的陽光晃了眼,蘇然動了動,整個人卻突然僵硬了。

在他的胸口,沉甸甸地伏着一頭青絲,他微微一動,女孩子還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環顧四周,房間也不是擁擠逼仄的宿舍,而是某個酒店的房間。牀簾沒拉好,一道炙熱的陽光透了進來,正好照在他的臉上,帶來一絲暖融融的熱度。

可是他的心底卻冰冷得像是結了冰,絕望得好像幾乎感覺不到胸腔裡有東西在跳動。

蘇然終於想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昨天,他和幾個同在魔都的高中同學出來喝酒,因爲和祁夏喜的不愉快就多喝了點。他一向酒量都不如韓詩語和林亦哲,這次又是第一次白的紅的混着喝,很快就喝得幾乎沒有什麼意識了。後面發生了什麼,他只是隱隱約約地有個印象,素着一張臉的蘇夢反覆地哭着問他,是不是她太髒了他嫌棄她。

然後……然後就是一段讓他現在幾乎噁心的不堪回憶。

蘇然迅速地推開了伏在他身上的蘇夢,拖鞋也顧不上穿,就衝去了衛生間。扶着白色冰冷的瓷磚,他劇烈地嘔吐着,可是卻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胃部一陣陣的不適感很難說究竟是來自於生理還是心理,好像有什麼黑色的東西在體內,可是卻怎麼也吐不出去。

聽着衛生間裡的聲音,蘇夢的眉間全是陰鷙的神色。

在蘇然睡醒之前,她就已經醒過來了。睡夢中的蘇然也格外抗拒她的觸碰,整個人縮在牀的另外一個角落,她纔剛剛躺在對方的胸口拍了幾張自拍,蘇然就醒來了。多虧她的動作迅速,不然就要被蘇然發現了。

她想到過,這樣的開始,蘇然肯定會抗拒,可是她卻完全沒想到,在早上醒來之後,對方的第一個動作居然是衝去衛生間吐得稀里嘩啦,然後又開始瘋狂洗澡?

他真的就覺得她那麼髒?

如果說昨天她偷偷溜進蘇然的房間的時候還有點愧疚和羞恥的感覺的話,她現在一瞬間就把之前的感覺丟在了腦後。昨天晚上其實兩個人並沒有真的做到最後,但是她絕對不會告訴蘇然的。

迅速地從包裡翻到了一隻指甲刀,蘇夢幾乎是咬着牙在自己大腿根的地方剪出了一個傷口,又在牀單上迅速地蹭了蹭,起牀穿上了上衣。殷紅的鮮血順着大腿流下去,她又擦了擦,看着那條血跡慢慢地乾涸,這纔開始醞釀情緒。

她不會讓蘇然和祁夏喜過得安安心心的!憑什麼只有她被人糟蹋又抑鬱?憑什麼祁夏喜又考上B大了又能和蘇然和好?

如果上天註定她會掉下黑洞的話,她也要拉着這幾個人一起下去!

蘇然洗澡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蘇夢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她穿着一件衛衣,衛衣的下襬剛剛蓋過臀部,大腿內側曖昧地流下一絲已經幹了的血跡。

他一陣頭疼。

就算是之前曾經因爲蘇夢的事情和祁夏喜吵架吵過好幾次,但是蘇然清晰地知道,他其實一直對蘇夢都沒有任何感覺,當初就算是生氣也只不過氣祁夏喜的不信任而已。他完全不明白,就算是喝酒喝得斷片了,就算是蘇夢光着身子跑過來摟着他,他怎麼就能和對方發生了關係?

蘇然雖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片段,但是他只有一開始蘇夢**着鑽進他被窩的記憶,後面發生了什麼完全不在他的記憶中。他有點尷尬地從蘇夢的身上移開目光,牀單上那一抹紅色紅得格外刺眼。

“昨天……”

蘇然完全不知道,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蘇夢。經過昨天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個受害者,可是從小到大的教養又讓他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把事情完全推給一個女孩子。

如果蘇夢是個健康的女生,或許現在他已經離開這裡了,但是她是個抑鬱症患者。他就這樣離開的話,看着蘇夢現在的精神狀態,或許會直接自殺也說不定。

蘇然感覺到一陣頭痛,他甚至不敢想這件事究竟要怎麼告訴祁夏喜……或者,要不要告訴祁夏喜。

蘇夢看着蘇然站在那裡,清秀的五官在陰暗的室內顯得有些沉鬱,精緻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她的心裡慢慢地沉了下去,整個人又開始向黑暗的、無邊無際的大海里沉下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抑鬱症,不論醫生還是父母都告訴她,那些陰暗的、消極絕望的念頭都是因爲生理上的病因才引起的,並不是她自己產生的想法。可是在她看來,她爲什麼還能開心起來呢?自從那個夜晚之後,她還有快樂的權利嗎?

昨天晚上大着膽子來找蘇然的時候,她並沒有想過要去拆散他和祁夏喜,也並沒有想到過自己最後要得到什麼樣的地位。她只是想用一次新的、喜歡的體驗,去覆蓋掉之前那種黏膩的、噁心的觸感。

但是她並沒有想到,蘇然就算醉得整個人都站不穩沒有意識了,在觸碰她的時候,仍然叫着祁夏喜的名字,甚至於在她糾正他自己是蘇夢的時候,整個人都抗拒着她的觸碰。

“蘇然,你是也覺得……”

她低下頭,整個人站在酒店房間的陰影裡:“你也覺得我髒了,是嗎?我剛剛聽見你在衛生間裡嘔吐,我就那麼讓你覺得噁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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