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咬着牙，勉強鼓起勇氣，昂起下巴道：“不知我做錯了什麼，嫂嫂要我跪下？”
“豎子！”
楊曉然抄起案几上房家人準備的茶水就朝着高陽扔了過去，指着高陽呵斥道：“你做得好事你不知道？！跪下！”
“嫂嫂，我做了什麼？！”
高陽的臉色發白，心裡打着鼓，不知嫂嫂是看出了什麼。
“啪！”
“啊！”
一聲慘叫響起！
楊曉然手裡拿着金鞭對着高陽就抽了過去，氣得身子在發抖了。
“你，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勾.引自己的大伯被公爹撞破，氣死了公爹，你還敢說自己無罪嗎？！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日後房相一家子都被你害死！”
“啊，大嫂，大嫂，啊，疼！”
高陽臉色一下子又變得通紅，她着實沒想到自己大嫂這麼聰明。僅憑着一點端倪就能猜到真相。當下是又羞又怕，跪倒在地，哭泣道：“大嫂，我本不願嫁房遺愛！他就是個粗鄙武夫！可大公子溫文爾雅，學……”
“你放屁！”
楊曉然大怒，又是一鞭子抽過去，“那樣就可以做出這等不顧身份之事了麼？你知不知道房遺直是你什麼人？！這事若是傳出去，你讓天下臣民如何看天家？父親身體已大不如從前，若是知道你做出這等醜事，豈不是要被你氣死？！”
“嗚嗚，大嫂，我，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可大公子總是避開我，今日，今日，我，我不是勾.引他，就是想尋他把話說清楚，若是，若是他對我……”
“什麼？！”
楊曉然氣得心肝都發疼了。小時候那樣聰明乖巧的高陽長大後怎會有這樣驚世駭俗的三觀？這莫說是在古代，就是在現代都得被人噴死。
勾.引自己老公的哥哥，這哪個社會能容忍？！
居然還想公開？難不成她要休了房遺愛，給房遺直當小妾去麼？
“混賬東西！”
楊曉然起身，一把抓住她，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丈夫的兄弟，是他的兄長！你不但失了婦德，還失了道義！房相是不是瞧見了什麼？所以才被你活生生的氣死了？！”
“嗚嗚，大公子拒絕我，還呵斥我無恥，我，我，一時氣憤，就撲了上去，想，想……”
楊曉然無語了。
這個姑娘真得是被.**.壞了啊！
以前愛讚賞她敢於追求自己的愛情，可現在才發現她的愛情觀是多麼狹隘，多麼自私！
高陽趴在地上，哭得很傷心，“我本爲金枝玉葉，爲何就不能有個稱心的丈夫？父親爲何要把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你貴爲金枝玉葉，享受了天家的一切待遇後自然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楊曉然目光變得深邃，“天子的.**.與你的付出都是等同得。你又有何委屈？你若肯對房遺愛好一點，他必視你如珠如寶。且房遺愛雖然書讀得不好，可起碼憨厚忠實。你有好好看過自己的丈夫麼？他並沒有你想得那樣差。”
頓了頓又道：“這世上因婚姻一事開始覺得委屈的人不止你一個！”
哭泣着的高陽頓時驚愕，詫異地擡起頭，一臉不可置信望着楊曉然，連連搖頭，“怎，怎麼會？嫂嫂，你，你與大兄……”
頓了頓低下頭，喃喃道：“不是很恩愛麼？大兄爲了你，可謂守身如玉……”
說着聲音低了幾分，小聲嘀咕道：“大兄那樣優秀，哪裡是房遺愛這個草包可比的？嫂嫂怎麼會不願嫁給他？將來他可是天子，極盡尊貴……”
“呵……”
楊曉然笑了起來，“正因爲他會是將來的天子，而我不過是山野中出來的一個野丫頭，就算認祖歸宗了，可身份變了這內在的東西卻是變不了。我本方外之人，從未就想過與人世間的羈絆。或者，就算還俗了，想得也是跟平常尋常百姓家一樣，一夫一妻一雙人。你大兄乃是太子，將來的天子，註定是要三宮六院的。我哪裡能願意？”
高陽瞪大眼，忽然發現嫂嫂的想法比自己更驚世駭俗。這有本事的男兒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麼？要是是房遺直願意要自己的話，自己不介意他有小妾得……
“所以我那時想嫁的人非你大兄。我想着的人就是一個房遺愛差不多的人，忠厚老實，好拿捏，我若發火，他也不敢納小妾。可惜啊，忽然聖旨到，把我的想法都打破了。開始的時候，我並不願意嫁給你大兄。可人活着，只要不馬上自己去死，就總得想法適應。”
楊曉然看向高陽，一字一頓地道：“因爲這世上，哪怕貴爲天子，他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也有着太多的無可奈何。你不能強求別人改變，便只能改變自己……”
說着便笑了笑，道：“有了這樣的心思，慢慢日子過久了，就發現你大兄的好了。他聰明有才學，刻苦而上進，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顆最爲柔.軟善良的心，對我更是如珠如寶，好似捧在手心都怕摔了。你說，我程還珠何德何能，能得一個男子這樣傾心相待？房遺愛差麼？他是房玄齡的兒子，你這個做妻子得，若覺得他哪裡不好，應該規勸他……”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如哥哥，心裡自卑。能娶到你，只覺自己幸運莫名，你若願對他敞開心扉，多鼓勵他，他定能成爲一個出色的男兒。”
楊曉然勾脣，道：“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把他變成一個更出色的男兒？俗話說，家有一賢妻如有一寶，高陽，不要再任性了，不然你就是世人眼裡的蕩.婦，史書上的惡公主……”
“嫂嫂，你，你不告訴父親？”
高陽眼露驚喜，卻立刻遭來楊曉然的呵斥，“這等事若被父親知道，你覺得你還有活路麼？！你還不知道你闖下多大禍？”
說着一指屋外，道：“現在外面正在悲泣着的人是爲哪般？是爲了你的公公！那個人是伴隨你父親登上帝位，輔佐了他老人家一輩子的人！是我們大唐的宰相！若是被父親知道，因爲你而氣死了他，你覺得你有什麼活路？！”
高陽猛地一顫，雙目失神地道：“怎，怎麼會？我，我是他的女兒啊……”
“呵呵！”
楊曉然冷笑，“君父，君父，先是君纔是父！高陽，你永遠都要記住這點！”
頓了頓又道：“你好好想想吧……”
說着便掏出一個瓷瓶丟給高陽，道：“這是我調製的傷藥，回去上藥，幾天便好，不會留下疤痕……你出去吧，去把房遺直叫來……”
“嫂嫂，你……”
高陽心裡又一顫，急急道：“不，不關他的事……”
“夠了！”
楊曉然擺了擺手，道：“我自有分寸，你出去吧。”
“哦……”
高陽不敢再多逗留，心裡對嫂嫂的一番話顯然也沒太放心上。只知嫂嫂不會把這事捅出去，心裡便安定了。
只是想到房遺直這樣不識擡舉，心裡就恨。再想到自己那無用的丈夫更覺自己悲苦。
甚至覺得嫂嫂剛剛那番話是騙她才那樣說的。大兄那樣優秀的男子，就算容貌偏陰柔，可那五官也是極好得。
正走着，卻見房遺愛迎面而來，鬼鬼祟祟的樣子更讓她來氣。可剛剛大嫂的話卻不知怎地又飄入腦中。不由地就多看了兩眼，看得仔細了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
這麼一看，卻發現的確如嫂嫂說得那般，房遺愛面容也是不差得。雖是生得孔武有力，可那五官卻與房遺直有些相似。
“公主，你怎麼樣了？你，你的頭髮怎麼了？啊，怎麼衣服破了？還有血？太子妃打你？！”
房遺愛看見高陽肩頭的衣服破損了，還有血滲出來，頓時大驚，“
她，她爲什麼打你？她不是很疼愛你們這些弟弟妹妹麼？”
許是多少還是聽進去了一些，又許是猛然察覺丈夫的容貌酷似心上人，再聽他這關切的話，頭一次的，高陽沒再擺出冷冰冰的態度，反而多了一絲柔和，低聲道：“沒事……是我不好……”
她腦子倒也快，想着房遺愛愚笨，便鬼扯道：“嫂嫂見我剛剛都沒有哭泣，覺我不孝……”
一提起老父親，房遺愛眼淚又掉出來了，喃喃道：“剛剛一開始我也懵了，明明心裡很難過，卻是怎麼也沒眼淚。公主也是跟我一樣吧？太子妃誤會你了，我去跟她解釋……”
高陽心裡一暖，神色又柔和了幾分，“駙馬不必去了……你去把大伯喊來吧，大嫂有話跟他說……”
頓了頓又道：“我回房去換個衣裳，上點藥。”
“我，我去幫你……”
房遺愛有些膽怯，說完這話，又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不時地又偷偷地去瞄高陽，好似小鹿一般的眼神讓高陽忽然覺得她的這個丈夫其實也沒那麼不堪，起碼很純良。
點了點頭，道：“有勞駙馬了……”
說着便向前走去。
房遺愛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竟然同意了？還那樣客氣？
一時間，這巨大的轉變讓他有些轉變不過來了，呆愣在原地。
“還不快走？公爹去世了，還有好多事要打理……”
“哦，哦，哦……”
房遺愛這纔回過神來，忙追了上去，“我派人去喊大兄……”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