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宮中的人都是傻子麼？”
長孫看着楊曉然，頗爲嚴厲地說道：“這宮裡一些有經驗的驗身姑姑都是看得出來得。你昨日前來請安，本宮都看出來了，莫說別人了。”
頓了頓道：“這事我先給你壓着，我不管你跟乾兒是怎麼回事。但既然嫁入了皇家，開枝散葉生下嫡子纔是最重要的事。”
說着又壓低聲音，“長幼有序，嫡庶不可亂。乾兒是太子，是儲君，是未來大唐的天子，你該明白我說得意思吧？”
楊曉然垂下眼，低低應道：“兒媳明白了……”
長孫拉過楊曉然的手，拍了拍，嘆息道：“本宮是明白你的苦衷得。但咱們女兒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扁擔挑着走，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你也希望另一個人好，是不是？”
楊曉然手一顫，臉上露出一絲驚慌。
長孫笑了笑，道：“果是個重情義得，也不枉寶林對你一場情深。”
“婆婆，你在說什麼？”
長孫嘆息了一聲，“是寶林主動求陛下賜婚得，而在這之前太上皇已有意將杜淹孫女許配於他。”
“什麼？”
楊曉然臉上浮出一絲驚愕，“是，是太上皇？”
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寶林不是什麼都沒做，而是自己選擇了退出以保全自己……
也不是李二硬要給他賜婚，而是李淵在小青莊時已看出自己對寶林有那意思，所以早早掐斷了她與寶林的往來。
眼睛微微發紅，低下頭，不敢讓長孫看見。
好在，長孫是一個明理的人，只拍着她的手，淡淡道：“過去便讓他過去吧。乾兒心繫你已久，現在就做好乾兒的賢內助。這樣對你，對寶林都好。”
這句話已有警告的意味，楊曉然腦裡有些混沌，不知該如何接話。
眼淚有些不爭氣地掉下，長孫嘆氣，“誰家的姑娘在家是沒一個心裡想着得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子久了就發現丈夫的好了。你這孩子看着油滑，其實是個實誠得，這些年也爲我大唐出力不少。不然本宮也不會跟你說這些話兒，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楊曉然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拱手作揖道：“多謝母親維護。”
長孫笑了笑，忽然壓低聲音道：“本宮倒覺得其實你跟乾兒感情更好。只是尉遲寶林勇冠三軍，仰慕居多吧？”
楊曉然紅了臉，聲音如蚊叫，“其，其實我也不知道……”
頓了頓又道：“只是覺得太子哥哥對我好，一直把他當知交好友一般。而寶林，跟他說話總是比較放鬆，不用提心吊膽得……現在太子哥哥忽然成了我丈夫，一時有過轉不過彎來……”
長孫笑了，“那可討厭乾兒？”
楊曉然的臉一下就紅了，連連搖頭，“不，不討厭……”
“女兒家的心思啊……”
長孫笑着道：“本宮倒是看得真真得。好了，這話就到在這兒了……記住，本宮沒把你當兒媳看，是把你當女兒看纔跟你說這些得，你也要好自爲之，早日生下嫡子，你在這宮中才能有一席之地。要知道，三個月後，等祭拜太廟後，側妃進門，那幾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本宮言盡於此，你好自爲之吧！莫讓我跟陛下失望……”
“是……”
楊曉然只覺得心頭一陣沉悶，有些莫名地想逃離這裡。
只是想到長孫身爲婆婆居然能這樣掏心掏肺地跟自己說這些，心裡又覺得有些感動。
誠如她所言，她的確是把自己當女兒纔會跟自己說這些得，不然哪個婆婆會這般大度？不僅大度，還開明，能有這樣一個婆婆，起碼自己是很幸運得。
想到這裡，楊曉然便壓低聲音道：“婆婆，您不能再這樣一個接一個生了，太損元氣了。我給你做得酵素你要堅持吃，一日都不可落下，不然您這元氣大損，氣疾就容易發作。”
長孫點點頭，拍着楊曉然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有孝心。不過你那酵素也甚是神奇，本宮這回一點都不覺得折騰，精神也比往日好許多，宮裡的御奉都說我現在身子好了不少。”
見那妮子眼裡還含着擔憂，輕輕一笑，點了點她的腦袋，道：“好了，好了，別這樣看着我。我省得，我這把年紀以後想生也不容易了……”
“是生完孩子調理的日子太短了，懷胎十月甚是辛苦，母體受損，生下一個得好好調理一到兩年方可生第二胎。”
楊曉然一臉嚴肅，像個小老太似得跟長孫普及了一下這方面的知識。
長孫聽得倒也認真，“難怪我總覺得這精神頭越來越差，還是喝了你做得那些酵素纔好些，原是如此……”
說着又看着楊曉然笑了起來，“看來本宮以後可省些心了。有你照顧乾兒，本宮就算去了，也放心了。泰兒也聽你得，唉，本宮就擔心，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們兄弟幾個……”
“婆婆您說什麼呢？您會長命百歲得！”
楊曉然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有我在，就一定會讓您長命百歲！”
長孫笑了起來，點了點楊曉然的腦袋，道：“阿孃知道你有孝心……好了，別讓乾兒等太久了，等會兒那些嬪妃要前來請安，你與乾兒得與她們見下，然後回去準備歸寧的事吧。”
“噯……”
李承乾在清寧宮裡的小花園裡轉了一會兒，又回到正殿門口，見有宮婢出來，便隨着宮婢進去，見自己小媳婦的眼睛有些發紅，心裡一緊，忙上前道：“母親，香兒惹您生氣了？”
“怎麼會？”
長孫輕笑，“瞧瞧，有了媳婦忘了娘。這哪裡是擔心我？分明是擔心阿孃欺負你的小媳婦吧？”
楊曉然紅着臉，嬌嗔道：“婆婆，您說什麼呢？！”
李承乾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去拉過楊曉然的手，在她腦袋上輕拍了下，道：“阿孃，她就是個皮猴，慣會惹人生氣得。兒子這是擔心她又作怪，氣着您呢！”
“我哪有？你才皮猴！”
楊曉然小聲嘀咕着，“我一向都很乖。”
長孫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乖？你乖這世上就沒皮猴子了……乾兒，好好看着你媳婦，她鬼心眼兒多，別改天把你了，你還替她數錢呢！”
“婆婆！”
楊曉然嘟嘴，“您怎麼可以這樣說我？說得我好像很壞似得，我可不依您……”
“哎呀……”
長孫指着楊曉然，“乾兒，你這媳婦呀，真真是會討人喜歡。這天下，敢在這裡放肆的也只有她了……”
說完又輕笑了起來，“不過這樣也好。本宮就喜歡你這點。好了，現在快坐好吧，馬上嬪妃們要來請安了。”
“是，婆婆。”
楊曉然被李承乾拉着坐到了長孫邊上的位置，不多會兒，一羣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嬪妃們來了。
“賤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萬福！”
“都起來吧……”
長孫一改剛剛溫柔的模樣，素來溫婉的氣質彷彿陡然間就變得嚴厲了起來。
楊曉然垂着頭，心裡暗道：“果然能在後宮生存下來的女子都不是省油的燈，都有許多張面孔得。”
“哎呀，那日大婚看得都不真切，這會兒看清楚了。姐姐，這太子妃與殿下真是相配，一如兒時，金童玉女，這長大了，更是相得益彰，臣妾這看得都移不開眼睛了。”
一番客套寒暄後，坐在最前頭的一個打扮極爲奢華的女子率先開口稱讚着楊曉然，言辭誠懇地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兒來。
楊曉然卻是眼皮子一抽，說話的人是李二頗爲喜歡的韋貴妃。這個二嫁的女人是頗有手段得，且那身高也令人瞠目結舌，起碼有1一米八這樣（實際現代考古發現，她身高有1米91，死的時候她69歲，年輕時應更高），這放在這古代絕對是一個小巨人，鬼知道她吃了什麼能長這麼高。
而且這韋貴妃還是個二婚，丈夫不小心被人誤殺了，幸好她家世高貴，才逃過一劫。
後來李世民在打竇建德時，佔領了洛陽，或許是出於拉攏高門顯戶的心思便娶了這個不但二婚，還比他自己大兩歲的女人。
貞觀元年的時候，這位韋貴妃就成了正一品的貴妃，可見在李世民心目中還是有些地位得。
只是這女子給楊曉然的感覺總是有些不簡單，每年除夕基本自己都會回來，又不是沒見過，也不知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長孫輕笑了下，不動聲色地道：“妹妹你這樣誇這妮子，這妮子等會兒尾巴又該翹到天上去了，這小傢伙最是經不起誇讚。”
韋貴妃也笑了，十分熱切地道：“姐姐謙虛了。這門親事是陛下親自定下，太上皇也看好得，總錯不了。”
楊曉然眉毛一挑，這韋貴妃什麼意思？
這上趕着就來挑唆她與長孫的感情了嗎？
剛要說話，卻被李承乾一把按住了手，只見他起身，陰柔的臉上表情淡淡，“母親，明個兒歸寧，兒子要陪太子妃回去，還有好多事要準備，這便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