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篤定她不敢欺君,司馬霽月卻曉得她膽大包天,沒有什麼是不敢的。
而且他更在意的,並不是慕容長歡說的那番話的真實性,而是她說那番話的目的,以及她同司馬鳳翎的關係究竟到達了怎樣親密的程度
聽到司馬霽月這樣問,慕容長歡不免有些心急,暗道糟糕
現在呆在屋子裡冒充她的那個人,恰好是刺殺帝君的真兇,爲了掩人耳目,他未必不會順水推舟,否認“假公主”是個男人的事實,倘若他真那麼說了那她跟司馬鳳翎的關係就等於是坐實了,司馬霽月對她的誤會怕是十張嘴都解釋不清楚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個辦法,儘快阻止他
正心慌着,卻聽賀蘭琉芝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言語間似有失望。
“王爺這樣問,便是不相信我了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多費脣舌多此一舉”
一聽這話,慕容長歡整個人都不好了,登時在心底下爆了個粗口
我靠這男人簡直成精了
一模一樣的語調,一模一樣的句式,一模一樣的情態完全就是她的翻版,幾乎就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同樣的話,她先前就跟司馬霽月說過,便是換做她本人,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反應,但是那個男人竟然連這種都“演”得出來
豈止是可怕,簡直就是恐怖好嗎
“不是不相信,只是想了解真相”司馬霽月頓了頓,他也不想談論這種話題,但是有些事情積壓在胸口,總覺得悶得慌,“父皇命本王追查刺客之事,本王總不可能連刺客是男是女都不知曉,不過你放心不管那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在你出面作證之後,此事便已蓋棺定論,父皇不可能將她當做真正的炎國公主”
也就是說,就算那刺客是女的,也要咬定是男人
哪怕對方真的是炎國公主,也要將計就計,將她認作假的,然後再造一個“真的”出來,用以維持兩國明面上的友好。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對於這一點,朝中上上下下,都心照不宣。
算是一貫的政治手段了,但凡牽扯到國家利益,都要謹慎小心,斷然不敢太過武斷,以致發展成難以挽回的局面。
所以賀蘭琉芝從未奢望他的離間之計那麼輕而易舉就能挑起兩國的矛盾,不過是渾水摸個魚而已眼下聽到九王爺那樣問,他本可以繼續造謠生事,奈何他現在身處“弱勢”,還需要仰仗慕容長歡的庇護,自然不能真的把她逼急了。
便當是賣她一個人情,也好爲雙方留有餘地。
出於這樣的考量,賀蘭琉芝難得沒有造謠生事,卻還是死性難改,免不得要煽風點火幾句
“真相是嗎既然王爺堅持要真相,那我就給你真相王爺可要聽清楚了,我之所以能夠發現那個假公主是個男人,便是不小心撞到了那裡如果王爺還不清楚,我不介意將當時的情景再重演一遍。”
雖然曉得他這麼說是爲了激將,慕容長歡還是覺得心慌慌
不能再這麼放任下去了
那傢伙就像是一枚不定時的炸彈,早晚都要給她惹出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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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被賀蘭琉芝這樣一堵,司馬霽月一下沒了聲音,氣氛便僵持了起來。
趁着這個機會,慕容長歡立刻快步走了過去,擡手輕輕叩了兩下門板,捏着嗓子喚了兩聲。
“六小姐六小姐”
賀蘭琉芝略顯不耐煩,聲腔中帶着睏倦。
“大半夜的,什麼事”
“六小姐息怒,奴婢不是有意過來叨擾小姐你的,只是老夫人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宮裡頭髮生的事,知道四少爺受了傷,擔心得睡不着覺,所以才讓奴婢趕來請你過去一趟,想要同你問清楚四少爺的情況”
“唔,知道了你先回去覆命,本小姐穿戴好衣服便過去。”
“是。”
說完,慕容長歡便自顧自走了開。
如果那個傢伙足夠聰明,就知道在屋子裡多留無益。
果然,不過片刻院子裡就響起了輕微的開門聲,慕容長歡隱在暗處,等賀蘭琉芝一走近,就一把拽着他抄小道匆匆走了開
直至拐進一個僻靜的屋子裡,慕容長歡轉身將門關了上,纔開口問了他一句。
“離開之前,你是怎麼同九王爺說的”
賀蘭琉芝也不隱瞞,坦白道。
“我說先出去一趟,讓他在屋子裡等着,若是等不了,就自便。”
妥妥的是她的畫風
慕容長歡稍稍鬆了一口氣,對他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見狀,賀蘭琉芝不由微擡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話說,你跟九王爺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怎麼會在大半夜一個人跑來找你”
聞言,慕容長歡倒是沒有驚慌。
賀蘭琉芝會這麼問,她早就料到了,所以連理由也早已準備周全。
卻是不答反問。
“你以爲澹臺天師對本小姐的預言是何人所爲還是你覺得,本小姐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讓庶女九嫁一一應驗那個預言”
話不多說。
特別是謊話,說得越多越容易出紕漏。
故而她只要稍微提點一二,對方自然就會順着她給出的思路,自行發揮想象力,將整個來龍去脈補充完整。
賀蘭琉芝默了默,繼而淡淡一笑,意味不明,卻也沒再繼續追問,話說得比她還少。
“原來是這麼回事。”
按照慕容長歡的說法,司馬霽月此舉便是要借她的“鳳星凰女”之命,爲自己的“權傾天下”造勢,他們兩人之間各取所需,是互相合作的關係。
換做以前,她未必會編這樣的藉口,但是自從察覺到了司馬霽月的用心良苦,她又怎麼忍心讓他的一番心血功虧一簣
所以,爲了不招致賀蘭琉芝的懷疑,她只能同司馬霽月撇清“曖昧”關係,明確地表示他們之間
沒有“情”,只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