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里輕裘的屋子裡出來,慕容長歡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
空穴來風,事出必有因。
誠如百里輕裘所言,他的直覺和推斷從來不會出錯,這是一代賭王的自信與自負
他肯定是知道了什麼,纔會做出這樣的懷疑,所以
慕容長歡選擇相信他的直覺
方纔她說得那樣肯定,完全是爲了打消百里輕裘的質疑,同時也不想他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追究下去,因爲“紫冥宮”這三個字,真的太危險了
然而,話又說回來
她也許應該好好地感謝百里輕裘,若非他說出了自己的懷疑,慕容長歡就算想破腦袋,也不可能將花非雪和紫冥宮聯繫在一起。
旁人會懷疑很正常,但是慕容長歡心知肚明花非雪的真實身份乃是九王爺,便不可能將他視作亂黨。
以九王爺在朝中的權勢與威望,加之陛下對他的看重和信任慕容長歡可以很肯定地說,九王爺完全沒有必要和紫冥宮這樣的秘密組織私下來往,徒添嫌隙
那麼,他改頭換面加入紫冥宮的目的,就只有一個
深入虎穴,直搗黃龍
慕容長歡終於明白了,他爲什麼要瞞着她,遲遲不肯不告訴她所有的這一切,不管是花非雪的身份,還是九王爺的身份,都要將她推得遠遠的,不願在外人面前同她親近。
倘若只是因爲九王爺的身份,自然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但要是再加上一個紫冥宮,她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身爲炙手可熱的九王爺,司馬霽月就已經是樹大招風,危機重重了,如今又分身潛入紫冥宮臥底,更是如履薄冰,隨時隨刻都有喪命的危險
雙重威脅如影隨形,一爲明槍,一爲暗箭,稍有不慎,便會死無全屍
嗷真是太可憐了。
慕容長歡突然就心疼了起來,深深地覺得司馬霽月這娃兒正在承受着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美貌噢不是,是不該有的重擔
回想起他先前對她所做的一切,默不作聲地保護着她的周全,雖然像是鐵板一樣又硬又冷,卻是莫名的讓人覺得可靠,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但是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他在刀光劍影之中煢煢而行,穿梭在各種各樣的陰謀與陽謀之間,面對的敵人那樣深不可測,如臨萬丈深淵,但凡有一點點的掉以輕心,都會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他以爲,他獨自一人肩下這一切,就可以換來她的一世無憂了嗎
對此,慕容長歡只想說
呵呵噠
她不否認,司馬霽月的智商確實很高,然而他那麼聰明,卻在這件事上犯了一個蠢,一個極大的蠢
那個傻瓜
就算她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難道就不會擔心他嗎
如果他出了事,又叫她情何以堪
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慕容長歡的心頭突然間涌上了一股衝動想見到他,很想見到他,立刻馬上
片刻後。
當慕容長歡回過神來的時候,驀地發現自己正在爬牆
這一回是真正的爬牆
因爲慕容長歡隱約還聽到身後的岸邊有個臭小子在喊
“爹爹快看那裡有人在爬牆欸好像一隻螃蟹啊”
父親擡頭看了一眼,爾後嚴肅地教育道。
“爬牆的是蜘蛛,不是螃蟹,螃蟹只會橫着走”
小毛孩不甘心。
“那個傢伙就是在橫着爬啊”
父親便又擡頭看了一眼,原本就有些覺得不對,一眼之下才陡然驚覺慕容長歡爬的是花雪樓,而此時此刻已經快要爬上了五樓
驚異之下,男人立時就改了口
“不,不對她不是蜘蛛,也不是螃蟹”
小毛孩歪着腦袋,不解道。
“那是什麼”
“是色狼”
“咦狼也會爬牆嗎”
“狼不會,色狼會”
“色狼好厲害哦我長大了也要當色狼”
“啪”
“嗚嗚嗚爹爹你爲什麼打我嗚嗚嗚我說錯了什麼嗚嗚嗚色狼會爬牆就是很厲害啊想當色狼有什麼不對”
“閉嘴”
拉拉扯扯着,男人很快就帶着小毛孩離開了,然而經過他們這一鬧,周圍聚集的路人逐漸就多了起來,紛紛擡頭看着攀在牆壁上的慕容長歡,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那傢伙是誰他瘋了嗎連花雪樓都敢爬”
“現在的採花賊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大白天也敢出來瞎溜達”
“可惡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花樓主的頭上看我不砸死他”
聽到外面傳來的嘈雜聲,花非雪不由哀嘆一聲,曉得又是慕容長歡在作妖他就知道她安分不了,可是沒想到她竟然連爬樓這種事都幹得出來,未免也太喪心病狂了好嗎
要是早知道她會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他剛纔還不如讓她直接從大門進來。
搖搖頭,花非雪款步走向窗邊。
不料還沒走近,就“嗖”的飛進來一顆石子
花非雪伸手捏住,斂眉往下看了一眼。
只聽岸邊傳來一聲驚呼
“哎呀不好砸到樓主了大家快跑”
話音一落,岸上剛剛還擠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立刻作鳥獸散,像是遇上了殺人狂魔,眨眼間就跑得乾乾淨淨,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跑
微垂眼瞼,就見慕容長歡從窗子底下探出了一個腦袋,累得氣喘吁吁,滿頭是汗。
“嗷終於爬上來了,好高啊那個你不打算拉我一把嗎”
花非雪哂然一笑,什麼話也沒說,直接“啪”的一下關上了窗子,並不待見她。
慕容長歡頓時哀嚎了一聲,在窗外直嚷嚷。
“花非雪你不能這麼對我俗話說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怎麼就是石頭做的好歹我爬了這麼久,爬得這麼辛苦,你請我進去喝一杯茶都不行嗎啊啊啊快點拉我一把我快要堅持不住了啊我快掉下去了我真的要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