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允祥回到了宮中，我強打了精神向皇上彙報了成果，皇上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出了我的疲憊，擺了擺手說：
“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明天再來伺候。”
“謝皇上，奴婢告退。”
我回到屋裡把包袱解開，把衣服放好，心裡一陣難受，眼淚又涌了上來，一滴一滴地掉落，又強打精神擦乾眼淚，我恨自己越來越軟弱，恨自己總是那麼不爭氣地掉眼淚，已經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愛哭鬼了。一切收拾完畢，我爬進被子裡，把自己圈禁在屬於自己的天地，忽然感覺耳邊有呼吸聲，誰？
我慢慢把頭從被子裡露出來，看到一個人坐在我的牀邊，那張清秀的臉一直是我噩夢的來源。那薄薄的脣此時正彎起一道完美的弧線，要是換了平時我可能會犯一點花癡，但是此時好像就沒那個心思了
“四爺怎麼這時候來了？”
“聽說你回來了，來看看，怎麼樣？累着了吧？”
依然是柔柔的聲音，我不由得也輕聲回答他：
“還好，老在宮裡呆着，偶爾出去來看看也是好的。”
他望着我的臉，用手撫了一下我的眼睛
“眼睛怎麼腫了？哭過了？”
我連忙擠出一絲微笑來掩飾
“哪有，可能是沒睡好吧。”
可惜我的演技太濫了，濫到他一眼就能看穿，他也不說話卻輕輕抱起我
“又受委屈了嗎？”
我想掙扎可是好像沒什麼力氣，於是乾脆放自己一碼，第一次老老實實地任由他擺佈，弘曆拍着我的後背，就像對小孩子那樣
“我都知道，老五的確太出格了，那小子，辜負你了。”
他的話像針一樣又狠狠的紮了我一下子，疼得眼淚又出來了，想再掩飾卻還是被他發現了，他從身上摸出一塊白色的手帕，輕柔地在我臉上擦拭着，眼裡盡是疼惜，我有些恍惚。漸漸的我平靜下來，不着痕跡地脫離他的懷抱，只是擁緊了被子
“四爺，多謝關心，奴婢已經沒事了。”
他一顫，收回了想要伸出去的手，站起身來望着窗外
“唔……你今天打了老五？”
我一愣，他幹什麼這樣問
“嗯。”
弘曆捏緊了拳頭，一臉堅定
“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
我滿頭霧水地看他擡腳走了，他這是什麼意思？想起自己打弘晝的那一巴掌，突然有所領悟，我太沖動了！怎麼能在那種大庭廣衆之下動手打了當今的皇子，他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差太遠了，簡直天壤之別，這下我真的逃脫不了了，就算我跟弘晝有另一層關係，那也是秘密的呀，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一向天大的罪過。我抓狂地捶着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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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早早就來到養心殿準備領死，卻發現意外的平靜，皇上沒有一絲表情地批閱奏章，和軍機大臣商議國事，好像根本沒在意我，但我還是忐忑不安。午膳用過，是閒暇時間，皇上點手叫過我
“你陪朕走走。”
我一顆心懸在半空，也許這就叫暴風雨前的平靜，於是理了理心緒跟着皇上出了門，皇上好像並沒有目的，只是很閒適地走動，腳步也不快，剛好讓我能跟上，午後正是休息時間，幾道宮牆走下來周圍都是很安靜，只有幾個值班的太監和大內侍衛。皇上也不說話，只是走着，我望着他的後背，想着他年輕時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呢，肯定也是英姿勃發的那種吧，可惜我沒趕上，如果要是趕上了也許就有別的故事了吧。行至一處僻靜之處，皇上突然轉過頭來了，聲音陰沉到了極點：
“你脖子上是怎麼回事？”
我突然感到手腳冰涼，本以爲已經納旗圍掩蓋的很好了，沒想到還是沒呢逃脫他的眼睛，我強裝鎮定
“是奴婢自己抓的。”
“自己抓的？你可知欺君是什麼罪過？”
我跪在他的腳邊，一聲也不吭，他有些惱怒，一把拉起我
“允禵居然連朕身邊的人都敢下死手！”
我看到他眼睛裡的怒火，眼神也凌厲起來，深怕他再對允禵怎麼樣，這可不行，我慌忙找理由解釋
“這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十四爺生氣了，皇上請您明察。”
哪知道成了火上澆油
“你不必替他說話，他一向就是這樣，朕看在聖祖和母后的份上已經是一忍再忍了，現在還是惡習難改，我看他還是欠敲打。”
我發現這兄弟倆也許今生都解不開這個結了，我只好換了種方法說道：
“皇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奴婢是說了十四爺不愛聽的話，雖說十四爺掐了奴婢，但十四爺最後醒悟了，皇上應該高興纔對，如果皇上還是要懲罰十四爺，那奴婢也願意到聖祖陵前伺候。”
皇上吃驚地看着我
“爲什麼？”
“十四爺既然沒有錯，那就奴婢的錯，皇上因爲奴婢而懲罰十四爺，奴婢也擔當不起，唯有去聖祖陵前伺候才能減輕自己的罪過。”
皇上沉思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說：
“好吧好吧，朕不懲罰允禵了。”
我高興地說：
“謝皇上恩典。”
“允禵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替他說話？”
我笑了笑沒說話，看着皇上臉上變顏變色的，心裡覺得很有趣，因爲皇上好久都沒什麼表情了，我真怕他就這麼一臣不變下去，怪嚇人的。皇上又看向我的脖子
“還疼嗎？回頭朕讓太醫給你瞧瞧。”
“奴婢沒事的，很快就好了，再說奴婢這身份不用勞煩太醫來看。”
皇上笑了起來（哇，最近很開朗呀）
“呵呵，不用勞煩太醫？你已經勞煩兩次了。”
“呃……這個，奴婢記得是一次來着。”
皇上拍拍我的頭
“一次？劉貴人好像也給你請過太醫吧？”
“……”
皇上果然萬事通，看來以後不能瞞着他幹什麼壞事（你想幹什麼呀？），皇上看着我傻乎乎的樣子，又笑了笑
“你別忘了，紫禁城是朕的家，如果朕連家裡的事都不知道，那還怎麼治理國家？”
我連忙趁機會拍馬屁
“是呀，皇上聖明！”
“好了，回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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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我當值的日子，耳邊聽見李德全傳喚弘晝的聲音，覺得該來的總得來，眼角餘光看到弘晝畢恭畢敬的進來，磕頭請安，皇上並沒有正眼看他
“你可有事跟朕說？”
弘晝也沒有擡頭，只是雙手上舉，是一個摺子，皇上‘噌’地拿過，打開掃了幾眼，狠狠地甩在桌子上，弘晝身子抖了一下，擡起頭來
“兒子知錯，請皇阿瑪責罰！”
接下來我看見皇上高高擡起頭右手，然後是‘啪’的一聲，我不禁捂住了嘴，弘晝的半邊臉頓時紅了起來，但是他卻沒有動，眼神裡也沒有委屈，只是呆呆的看着皇上，皇上握着拳頭，在不經意間流露了不忍，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來，雖然皇上這一巴掌打在了弘晝的臉上，卻也是打在了皇上的心裡。皇上扭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冷淡地說：
“滾回去，三個月不允許你踏出府門一步！”
弘晝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對着皇上重重地磕了個頭，轉身就出去了。我心下也明白了自己也逃不過這一關
“玉潔！”
隨着這一聲我的心裡忽然感到無比的踏實
“奴婢在。”
皇上還是冷冷的聲音
“你可知罪。”
我沒有半點猶豫，跪了下來
“奴婢知罪。”
“你可知犯的是什麼罪？”
我看着皇上的靴子，上邊是絞纏盤錯的龍，是權力的象徵
“奴婢當衆毆打皇子。”
“那你可知這樣做的下場是什麼？”
我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死。”
“你可有什麼要辯解的？”
我視線模糊，但感覺頭腦是如此清醒
“沒有。”
我猛地被皇上一把抓住，我看到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如此可怕，如此悲愴
“你明知道朕殺不了你！”
我苦笑了一下
“爲什麼不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皇上還有什麼人殺不得。”
皇上雙手攏過我的身子
“你爲什麼想死？就這麼想離開朕身邊？你可以有很多方法，爲什麼要選這條路？”
我直視他的眼睛
“不是這個原因，奴婢只是覺得倦了，在這裡活着太累。”
兩個人對峙了一會，皇上眼裡有着複雜的情緒，有憤怒、傷心、狂躁，但更多的是不解，他輕手放開了我
“正如你所說的，朕沒有什麼人殺不得，而且朕能不讓人生，也能不讓人死！”
我一愣，他這是什麼意思？皇上拍拍手，李德全應聲進來了
“傳旨，把玉潔送到辛者庫去！”
辛者庫？洗衣房？這個地方我太熟悉了，太多人去過那裡了，他爲什麼要讓我去那裡？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進來兩個太監把我架出去了，臨走前我忽然看到皇上的眼光又變得高深莫測了，我有一種掉進圈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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