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五章

我靜靜地跪在哪裡,看着自己的影子無限地拉長,一直延伸到他的腳下,心中一動,也許我就是在他腳下吧。

“嗯。”

一如既往的冷淡,讓人摸不清他的情緒,我垂首站立,眼看着另外一條影子慢慢地和我的影子重合,直到分不清誰是誰的,我始終沒有擡頭,一種不安襲上心頭,慢慢地他捏起我的下巴,我纔看清他的臉。

幾個月不見他似乎又見憔悴,眼角的細文越發的深刻了,歲月會在每一個人身上留下印記,就算是皇帝也是一樣的,他的眼睛似乎也暗淡了下去,讓我不忍再與他對視,輕輕垂下眼睛看着他的衣服。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我淡淡一笑:

“奴婢不敢在皇上面前稱不錯,也就算是勉強度日。”

他放開了我,轉過身去揹着手,我走到他身後,輕聲說:

“不知皇上找奴婢來有什麼吩咐?”

他突然猛地一回頭,我下意識的倒退了幾步卻被他一下子抓住,我知道爭不過他只得任由他把我帶到桌邊

“坐!”

多一句話也不多說,呵呵,還是那個風格,我已經知道他的脾氣,也沒有說什麼廢話便坐下了,他走到對面坐下,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起身將酒杯斟滿,得到了他讚許的目光,我端起酒杯,作了個先乾爲敬的姿勢,然後一揚脖喝了下去,覺得這酒很辣很苦,他見我喝了也跟着喝了,我再斟了酒,他說:

“倒是懂事了許多。”

“呵呵,皇上謬獎。”

他慢慢地抿着杯中酒,眉宇間透着無盡的惆悵,我說:

“皇上有什麼煩心事嗎?”

他眉頭擰成一團,發狠似的將酒一涌而盡,然後重重的將酒杯放在桌子上,我看着他要去拿酒壺,心中一陣難過,伸手攔住了他

“皇上莫要在發愁時喝酒,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擡眼看我,冷笑一聲,包含了許多悲涼

“哼,像朕這樣的暴君活着豈不是禍害。”

我這才明白他又遇到阻力了吧

“皇上這話從何說起呢,莫要聽那幫子不懷好意的人濫嚼舌根子。”

他深深地看着我

“朕記得你曾經說朕是個好皇帝。”

我失笑,原來他還記得呀,不過我說得確實是實話,他確實是個難得的皇帝。

“對呀,皇上是個好皇帝。”

他眼睛看着外面,嘴裡像是喃喃自語道:

“謀父、逼母、弒兄、屠弟、貪財、好殺、酗酒、□□、好諛、任佞。”

我一顫,終於來了嗎?這個著名的十大罪狀,這個轟動歷史的著名文字獄,我有種莫名的恐懼,原來我可以這麼直面地看到這個重大的歷史事件。皇上看我一臉驚懼,一笑:

“知道嗎?這就是朕,如此的一個皇帝。”

我體會到他的感覺了,原來是這麼的絕望和悲愴,努力了那麼多卻得到這麼一個評價,對於他來說真是個要命的打擊,我定着心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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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出這樣的話的?皇上可曾將其逮捕?”

皇上握緊了拳頭,眼裡怒火中燒

“湖南人張熙投遞逆書,策反嶽鍾琪,朕讓嶽鍾琪嚴加審問,張熙供出了一個叫曾靜的人。朕已名他們壓送這兩個人進京,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妖言惑衆!”

果然不錯,曾靜張熙,將來還會有個呂留良,雖然已經進入五月但我還是覺得寒氣逼人,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皇上,他們……”

“他們該死!”

我第一次見到了他真正的‘狠’,原來竟是這樣的讓人生畏,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看着他不停地喝着酒,等他平靜了,才幽幽地說:

“唉,朕這皇帝當得實在是無趣。”

接下來我耐心地聽他說自己很冤,然後聽他一條一條地解釋着,心裡想:這也許就是將來《大義覺迷錄》的最初稿吧。一直等他說痛快了,這頓飯吃得也差不多了,我陪着他走到了門口,張五哥突然從旁邊冒出來,見到我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然後把皇上扶上馬車,臨走前皇上說:

“你要是有什麼需要跟允祥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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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怡親王府我愣了半天神,直到平兒來找我

“玉潔,福晉找你。”

我心裡暗暗叫苦,每次找我準沒好事,唉,沒辦法,硬着頭皮去吧,我來到兆佳氏的房中,看她正在清點一些禮物,看起來像是誰要過生日,見我來了,笑道:

“快來,幫我看看這些東西怎麼樣?”

我瞅了瞅,都是些很值錢的東西,有玉佛、大壽桃之類的,我說:

“福晉的眼光怎麼會錯,都是些不錯的物件呢,不知這些要送給誰呢?”

兆佳氏一邊清點一邊說:

“這不是,熹貴妃娘娘要過壽誕,我明天就給送進宮去。”

原來是熹貴妃要過生日呀,要不說剝削階級奢侈呢,連過個生日也要這麼鋪張,切切。兆佳氏接着說:

“你明天也跟着我進宮去吧。”

“啊?我?”

“是呀,我怕那些奴才沒見過世面壞了規矩,你以前也是宮裡出來的,定不會出什麼岔子。”

看吧,我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唉,好不容易從哪個是非窩裡出來,結果最終還得回去溜達一趟,我口不對心地說:

“福晉,我怕……”

“沒關係的,我會盡量讓你不引人注目。”

我還是有些不祥的預感,但是又能怎麼樣呢,也只好這樣了。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

我鬱悶得從兆佳氏拿出來,讓我不引人注目似乎難了點,看來她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我認命的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允祥早早的就去上班了,底下人開始忙活起來,裝車的裝車,擡箱子的擡箱子,兆佳氏在旁邊囑咐着:

“慢點!慢點!要是摔壞了看我怎麼罰你們。”

等禮物都裝上車後,兆佳氏也帶着我上了馬車,爲了減少顛簸,馬車也走得很慢,足足用了一個時辰纔到達紫禁城。看過通行牌後,宮裡的太監把東西擡了進去,我們則步行來到了後宮,熹貴妃那果然熱鬧,好多我不認識的女眷都來賀壽,其中就有福察氏,她也看見了我,衝我微微一笑,我行了個禮,然後按照兆佳氏的指示退到門外。

“哎呀,玉潔!”

我一看,原來是香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撲過來了,緊抱住我不放

“玉潔!沒想到還能見到你,你去哪了?”

我傻呵呵的笑着

“我現在在怡親王府,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是呀,不管怎麼樣,看着你好好的就好了。”

正在這時忽聽屋裡傳來熹貴妃的聲音

“香菊!你這個丫頭在外面吵吵什麼?還有沒有規矩?小心我罰你!”

我剛要示意香菊不要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只見她進了屋然後就聽到她大聲說:

“娘娘,是玉潔回來了,奴婢一高興就……”

我聽到熹貴妃略一沉默說道:

“玉潔嗎?讓她進來我瞧瞧。”

我真恨不得暈死過去,但是好像不太現實,只好慢慢跨進門檻,來到熹貴妃面前,蹲身施禮

“玉潔給娘娘請安。”

熹貴妃打量我一會,笑道:

“這丫頭現在越發的出落得俊俏了,到底是長大了。”

我心裡不停地嘔吐,俊俏?這詞也能安到我頭上?可嘴上還是馬屁話

“奴婢那能比得上娘娘萬一。”

“呵呵,看看,還是這麼會說話。風兒妹妹,這丫頭在你那還好吧?”

兆佳氏笑了笑:

“從娘娘這出來的人還能差得了,當然是好。”

熹貴妃點了點頭

“嗯,我看你和他們也好長時間沒見面了,出去說說話吧。”

我連忙說:

“是。”

我來到了曾經住過的房子,好懷念呀,香菊他們拉着我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我都回答不過來了,不過感覺很好,過了好一陣,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回到主屋的廊下等着兆佳氏出來,忽然聽到裡面傳來熹貴妃的聲音:

“貝兒,聽說你有個弟弟叫傅恆的。”

福察氏說道:

“是呀,皇額娘怎麼……”

“哦,隨便說說,對了,他可結親了?”

“這個,倒是沒有。”

“這樣呀,歲數也不小了,我打算給他找一個正室,你看怎麼樣?”

我在心裡覺得好笑,怎麼熹貴妃也喜歡保媒拉縴這個活動呀,福察氏也疑惑了

“這……怎敢勞煩皇額娘呢。”

“呵呵,都是一家人就免不了上心。”

“哦,不知皇額娘說的是哪家小姐?”

“這人你也認識,就是從我這出去的玉潔丫頭,我覺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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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突然感到非常的無力,熹貴妃打的是什麼主意?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想要把我許給傅恆,不會的,她一定有什麼目的!我穩住心神,繼續聽着屋裡的動靜,看來熹貴妃這句話不僅對於我來說是很有震撼力,就連兆佳氏和富察氏也驚詫莫名,兆佳氏強笑着說:

“娘娘,玉潔這孩子雖說好,但這身份是不是還是低了些?”

熹貴妃不以爲然地說:

“這有什麼,給她個好出身就是了。”

兆佳氏還要再說什麼,熹貴妃卻繼續說道:

“不管怎麼說,這孩子是知根知底的,我覺得這事挺好。”

我快要喘不上起來了,她……這是決心要把我處理掉,後宮女人的心思果然甚是縝密,她知道弘晝喜歡我,再加上前些日子弘曆又爲花瓶事件爲我搪塞過去,她肯定察覺出弘曆的心思,雖說弘晝不是她親生的,但是確實她一手養大的,感情也非比尋常,她萬萬看不得他們兄弟倆因爲我而產生間隙,所以把我推出去是最好的辦法,我開始不可抑制地發抖,以她這個身份要是真的賜婚是誰都攔不住的,難道我真的要……整在我慌亂無助的時候,忽然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回頭一看,是弘曆,他看着我接着眼神又飄向屋裡,看來他也聽到了,他摸了摸我的頭髮,然後輕聲說:

“不要怕,交給我好了。”

然後擡腿走到門口,眼尖的太監馬上衝屋裡喊道:

“寶貝勒到。”

弘曆進了屋,我靜靜地聽着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祝願皇額娘萬壽無疆,兒子來遲了,萬望額娘贖罪”

熹貴妃笑道:

“起來吧,來了就好,坐吧。”

我聽到弘曆的腳步聲,然後他坐了下來,笑着說:

“剛纔兒子在外面聽着屋裡熱鬧得很,不知在談論什麼?”

熹貴妃停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說:

“呵呵,沒什麼,我聽說貝兒有個弟弟,叫傅恆,還沒有娶親,想給他尋門親事,省得貝兒還得操心。”

“哦?那倒是件好事,傅恆人品不錯,也有些頭腦,將來必成大事,兒子知道額孃的眼光一定錯不了,就是不知額娘想把哪家的姑娘許給傅恆?”

“你應該也是知道的,以前在我這的一個丫頭,叫玉潔。”

弘曆用吃驚的語氣說:

“這樣呀,那丫頭好像已經不在宮裡了呢。”

“是呀,她現在跟着你十三嬸身邊,剛纔我又見了,越發地懂事了,你覺得把她許給傅恆怎麼樣?”

弘曆略微沉吟了一下,用爲難的口氣說:

“好是好,不過……”

“不過怎樣?”

“不過,兒子曾經聽傅恆說過他好像有中意的人。”

熹貴妃顯然一愣,她沒想到弘曆會用這個來作爲一個藉口,但她也不會輕易相信的,於是開口問富察氏道:

“貝兒你知道這件事嗎?”

富察氏笑着說: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像是剛纔一時沒記起來,這一提醒纔想起來。”

熹貴妃沒想到富察氏也這麼說,嘴裡喃喃地說: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唉。”

一時間氣氛略有尷尬,兆佳氏開口道:

“娘娘也不必惋惜,玉潔那丫頭我也很是看重,我回頭會給她尋個好婆家的。”

“哦,那隻好如此了。”

我慢慢離開廊下,感覺汗涔涔的,這種日子我還要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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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結,我有意就讓玉潔嫁給弘晝得了,實在是太拖沓了,這些是我在學校寫成的,可能比較濫,沒有靈感,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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