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色中,青夏好似一隻狸貓一般,悄無聲息的摸向永樂門。撿起一顆石子,嘭的一聲就向一旁的草叢扔去。
“什麼人?”守門的兩名侍衛頓時被驚動,謹慎的舉起長槍,交換一下眼色,一人小心的向着草叢的方向走去,另一人則在原地駐守。
那人的身影剛剛隱藏於草叢之中,青夏霎時間好似暴起的猛獸一般,兇悍彈地而起,對這剩下的那名侍衛飛撲而下。一晃間,那名侍衛只看到一個黑影凌空而下,尚來不及看清楚是什麼東西,青夏就陡然由上空落下,五指稱爪,手指精準無比的按在他的頸部大動脈上,一陣暈眩缺氧,那人就軟綿的昏迷了過去。
及時扶住那名侍衛的身體,讓他靠在門廊柱上,還來不及隱藏。另外一名侍衛就走了過來。
一把抓起昏倒侍衛的身體,躲在他的身後。夜裡漆黑,這處燈火也不盛,畢竟只是一座小宮門,既不通向皇宮外,也不通向後宮,直達的地方卻是皇帝早朝的文武大殿。若是從前倒也算是個重地,但是自從先皇登位之後,上早朝的次數加在一起都沒到十天,是以這處漸漸就荒廢了下來。反而東宮大殿每天早上人聲鼎沸,熱鬧無比。成了南楚國的新風向。
“什麼玩意都沒有,我說你就是小心過了頭。”
侍衛嘟嘟囔囔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靠在門柱上,懶散的吐了一口氣,壓着嗓子說道:“這夜裡是真他媽的冷啊,明天休班,咱哥倆一起去滿堂春樂呵樂呵吧。”見旁邊的同伴沒有反應,侍衛不禁有些犯疑,扭頭一看,不由得大罵一聲:“奶奶的,你小子倒是睡的快。得別睡了,你不是剛睡醒嗎,該我睡了。”說着就伸出手來推另一名侍衛的肩膀。
“嘭!”的一聲,並沒有怎麼用力,昏睡的侍衛的身體登時隨着這輕輕一推就倒在了地上。年輕的大兵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也只是電光石火間,就看到了隱藏在那名侍衛之後的青夏。
“呵……對不住了。”迅速的出手,猛烈的力量,下一秒鐘,這名倒黴的大兵就和他的朋友一樣,倒在了地上。從懷裡掏出三枚銀針,這是當初青夏從蘭亭殿帶出來的東西,一直準備着,這時候恰好派上了用場。準確的認穴拿位,三枚銀針對着大兵的後頸就紮了下去。
這一招是青夏當初在現代的時候跟11處的一名藥劑師學的。當年軍情局爲了請這位貧困山區中的赤腳大夫出山可沒少費功夫。主要是這位大夫醫術不怎麼樣,但是卻有一手高明的鍼灸催眠的技術,出手神乎其技,無論身上那部分,只要三枚銀針下去,保管你將十五分鐘之內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軍情局的一名同事在付出失去十多回記憶的慘重代價之後,終於以一麻袋白麪賄賂了老中醫的老婆,纔將這一代神人帶出了大山。
青夏向來於學醫沒什麼天分,是以只學會了後頸認穴這一點毛皮。可就是這一點皮毛,在行動中卻救了青夏不知道多少回。青夏雖是特工,卻不是殺手,如無必要絕不濫殺。搞定了這兩名侍衛之後,青夏將他們的身體扶正,靠在門柱上,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穿過宮門,直奔文武大殿,她的計劃十分周密,到了文武大殿之後,偷一套三品侍衛服,混進皇城禁軍之中,等待天亮,跟着楚離的親衛一同出城。然後在軍機大營中躲上幾天,再另覓方法逃出南楚。
這雖然是最冒險的方法,但同時也是最省力的方法。就算楚離得到消息說莊青夏逃走,也必然會全城搜捕或是往齊國的方向追去。定然不會料到所找之人就在自己的營地之中,等風聲一過,青夏早就逃之夭夭。任他楚離有三頭六臂,這輩子也休想再找到她。
於文武大殿的侍衛寢房中偷出一身衣服,簡直易如反掌。而作爲一名特工,生存守則中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具有高超的化妝技術,以便在隨時隨地都可以以各種身份巧妙的脫身。即便是沒有在現代那種高明的化妝用具,但是青夏還是用原始的方法,迅速的擺脫了原貌。
繃緊頭皮、拉高眉毛,眉筆畫眼、改變眼形,續上鬍子,遮掩脣形,銀粉塗臉,顯高顴骨,在侍衛服的裡面加了肩墊,又故意圍粗的腰身,在靴子底下稍微增高,最後一刀割下長及膝蓋的滿頭秀髮,餘下的披散在肩膀上,只稍稍垂腰,麻利的挽成一個髮髻,固定起劉海,露出塗黑的額頭。用鋒利的匕首照了一下,活脫脫一個粗鄙的大兵,哪裡還有半分女子的樣子。
“整隊,殿下要出宮。”一聲大喝突然從外面傳了進來,正在睡覺的皇城禁軍們登時甦醒,青夏躲在燈火的暗影之中,免費看了一場裸男初醒圖,無數個裸體大漢在她面前穿衣穿褲,十分壯觀。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就已經整隊完畢。青夏混在人羣之中,迅速的跑到廣場之上,等待着南楚未來國君的駕臨。
現代科學驗證,一個人剛剛睡醒的時候,就是他防備能力最差的時刻,衆人剛纔睡眼朦朧,也沒有注意隊伍裡突然多了這麼一個身材矮小卻很壯實的小侍衛,這會站着無聊。大部分人的眼睛都留意到了這邊。
“哎?你不是我們隊的,是二組的吧,站錯地了。”一名滿臉絡腮鬍的大兵突然開口問道。
旁邊一個乾瘦的侍衛還十分好心的向百多米外的方向指去,“二組在那邊呢。”
“哦,謝謝這位大哥了。”改變聲音對青夏來說只是小菜一碟,粗着嗓子說道:“我是外城綠營軍剛剛調進禁軍的,昨個夜裡纔到,諸位大哥都睡着了,就沒敢吵着你們。”
“外城綠營軍的啊!”絡腮鬍子大聲說了一句,突然揚聲叫了一聲:“楊楓,你們綠營軍又來人啦!”
一身藏青色皮鎧的年輕男子聞言登時回過頭來,劍眉星目,眉眼凌厲,渾身上下都透着股精幹和敏銳,虎目中帶着笑,對着絡腮鬍子等人微微一笑,就向着這邊走了過來。
青夏卻是霎時間手腳冰涼,暗道真是流年不利,這楊楓想要升官發財的心極爲迫切,看到自己不是綠營軍的人還不立馬揭穿。若是這幫人只當自己是一個想要加入禁軍想瘋了的侍衛還好,即便是把自己當成是奸細也成,最怕的就是這男人若是看穿自己的真面目,驚動了楚離,那以後若是再想從冷宮逃出來,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自己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從那外城低賤的綠營軍雜牌大兵一躍成爲皇城禁衛,真不知道這小子有了什麼際遇,竟躥升的這般迅速。
年輕軍人的眉頭稍稍皺緊,雙目閃過一絲鋒利的寒芒,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青夏前一米處停了下來。嘴角緊抿,頭顱微微一側,稍微有些疑惑的看向青夏,握刀的手不由得一緊。其他人雖然沒由發現楊楓的異狀,但是青夏正全神貫注觀察他的反應,哪能放過這樣明顯的情緒。
稍稍屈膝,比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匕首,眼睛向四處飄去,留意着禁軍隊長的方向。若是被揭穿,只能以雷霆的速度殺死這裡職位最高的禁軍隊長,製造混亂,再想辦法逃生。
剛要開口說話,突然一陣獨特的氣味頓時衝進楊楓的鼻腔之內。他的申請登時大變,眉梢一挑,凝眉望去,將青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楊楓,你瞧什麼呢?怎麼着,就行你一跳三級,到禁軍來吃皇糧,就不許人家小兄弟也鴻運當頭?”絡腮鬍子一巴掌拍在青夏的背上,任是青夏身手了得,也差點被他拍的內傷。
楊楓哈哈大笑一聲,不着痕跡的將青夏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笑着說道:“洪大哥說什麼話,我們綠營軍有人出息,我高興還來不及。只是這小子向來身子單薄,我真沒想到他也能通過練試進入禁軍,兄弟,吃了不少苦吧。”
“怎麼?你們認識啊?”絡腮鬍子說道。
“那是當然,”楊楓擋在青夏的前面,笑着說道:“我們是一條街上打架的兄弟,你別看他人小,鬼主意最多。這下好了,你來了,以後就跟我同屋睡吧。”
青夏這時候已經知道,這楊楓已經認出了自己,但是卻並沒有揭穿。心下不由得一陣感動,雖然不知道他是怎樣看出自己這天衣無縫的僞裝的。
“對了,小兄弟,我叫洪大元,在禁衛十年了,這裡的人都叫我一聲洪大哥。你叫什麼,我們以後怎麼稱呼你。”
“我姓夏,”青夏粗聲答了一句,微微揚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既然他已經發現,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單名一個青字。”
“那我就叫你小夏了。”洪大元甕聲甕氣的笑了一聲。
這時,禁軍一隊的隊長突然打馬上前,對着這四百多人組成的隊伍大聲喊道:“殿下快到了,都閉嘴站隊。”
隊伍霎時間整齊劃一的站好,楊楓面不改色的拉着青夏,緩緩的走到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站好。這時三聲鳴鑼聲登時響起,通途大道上,金碧輝煌的龍輦緩緩駛來。
簾子一開,楚離一身銀白色鎧甲,腰配寶劍,面沉如水,大步走了出來。一名侍衛小心的跪在地上,手上牽着一匹通體純黑,沒有一絲雜毛的駿馬。楚離抓住馬繮,翻身而上,動作乾淨利落,昂首居於馬上。
“參見殿下!”禁軍齊聲高呼,單膝跪地。一隊二隊八百多人一起呼喊,聲勢驚人。
楚離雙眼好似堅冰,眼梢無意的向禁軍瞟了過來。儘管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青夏仍舊覺得好似芒刺在背一般,渾身不舒服。一旁的楊楓微微側目,隨即不動聲色的輕輕挪動身子,將青夏擋在身後。
楚離豎手一揮,沉聲說道:“出宮!”
八百多人同時起身,翻身跳上戰馬,跟在楚離的背後,向着東華門三重正門,昂首走了出去。
青夏這個被無數個明崗暗哨看守着的帝國奸細、冷宮棄婦,就這樣,跟在囚禁她的人的身後,高居在戰馬之上,挺胸擡頭,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之下,光明正大的走出了楚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