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我怕……”
華麗的宮殿上,突兀的站着一個渾身溼答答的小女孩兒。
她看起來也就三四歲的模樣,被湖水打溼的黑髮黏在她瘦削髮綠的臉上。
一雙怯怯又呆滯的目光,看着悠閒坐在椅子上的紅裙少女懇求。
“那你不想要這個饅頭啦?沒把我的東珠從湖裡撈上來,難不成連只鳥也不敢抓?果然是個又傻又醜的廢物。”
七公主手裡拿着一個髒兮兮的饅頭,看着傻姑娘冷笑。
顏啓盈視線慢半拍的落在髒饅頭上,使勁吞了吞口水。
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太餓了!
“鳳鳩就在籠子裡,你打開籠子拿過來,我就把這個饅頭給你。你若是不吃,我可拿去喂狗啦!”
七公主擡起另外一隻養尊處優白嫩的小手,指向她旁邊不遠的金絲鳥籠。
那裡面關着一隻通體呈藍色,羽毛光滑而整潔,翅膀中部部分至前胸略呈紫色,炯炯有神紅色眼睛的大鳥。
這隻鳥最漂亮的地方,當屬頭上聳立着的淡藍色的扇狀羽冠。
像極了一頂奢矜的鳳冠。
“別喂狗,我好餓,我去抓,七姐等我。”
顏啓盈慢了半拍的回答,挪動着被湖水凍得瑟瑟僵硬的小短腿走向鳥籠。
“七殿下,這鳳鳩是西南小國進貢來的毒鳥。若是十七公主真的摸了,被毒死怎麼辦?”
七公主身後的太監擔憂的提醒。
平日裡七公主怎麼欺負十七公主都沒事。
但那是在沒鬧出人命的前提下。
七公主眼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和不忍,不過十一歲的年齡卻狠毒無比淡漠回答:
“死就死唄!你以爲她是嫡出公主,就死不得了嗎?皇后難產生下這麼個又醜又傻的女兒,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父皇這些年不願意見她,還不是恨她傷了皇后?我殺了她,也是幫父皇除去眼中釘,有什麼可怕的?”
太監不敢再多言,只得低着頭退後,不忍看着這麼小的孩子一步步走進死亡深淵。
“七姐,這鳥太大,好可怕啊!我不敢拿……嗚嗚嗚……”
顏啓盈走到金籠子邊,還沒等開籠門就被嚇哭。
七公主不耐煩的催促:
“那我現在去喂狗,你就繼續餓肚子好了。”
說完就站起身作勢要走。
“別走,別走。我拿,我拿!”
顏啓盈頭一次說話不慢半拍,卻是伴隨着不知道是餓還是嚇的渾身發顫。
“快點,我可沒耐心陪你耗。”
七公主轉過身來冷笑,眼底嗜血的光芒帶着殘忍的鄙夷。
顏啓盈深深吸了一口氣,爲了得到髒饅頭,還是鼓足勇氣拉開籠門。
鳳鳩紅色晶亮的眼睛看着髒兮兮的小女孩兒,好幾次她伸手過來都被它躲開。
甚至還低低鳴叫幾聲,示意她不要碰到自己。
萬物皆有情,它不忍毒死這麼可憐的孩子。
然而籠子就這麼大,沒一會兒顏啓盈還是將鳳鳩抓住。
“啊……”
顏啓盈碰到鳳鳩的一瞬間就疼得尖叫。
只見她抓着鳳鳩的雙手立刻中毒變成藍色。
鳩毒,世間最烈的劇毒。
無解。
七公主聞聲提着華麗裙襬跑過去,興沖沖的問道:
“這就是天下第一毒鳥嗎?好厲害啊!我一定向父皇要來做寵物。哎!你死沒死啊?是不是很難受?越難受越好,以後我看誰不順眼,就讓誰摸鳳鳩,哈哈哈哈!”
說完便停下腳步,看着抱着鳳鳩疼得滿地打滾的顏啓盈。
幾乎只有一個呼吸的瞬間,顏啓盈抱着鳳鳩就再也滾不動。
那張本就是青綠的臉因爲劇痛而扭曲,緊閉的眼瞼也被擰出詭異的褶皺。
七公主興奮不減,對那邊沒敢動的太監命令道:
“你看看她死了沒?”
太監嚇得一蹦,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膽戰心驚的提醒:
“七殿下,奴才是個正常人,哪裡敢摸被鳳鳩毒死的人?那奴才不是沒命再伺候殿下了嗎?”
七公主頷首:“那你就去找個棍子來,看看這醜傻子死沒死。”
“是。”
小太監領命立刻跑出去。
幾乎就在他跑出去的同時,潑墨一般的天空上,一顆最亮的星星墜下。
那道正常人都可以看到的紫色光芒,從天際墜落直衝進殿中。
先衝過驚慌失措的鳳鳩,而後又闖進顏啓盈的心口才徹底不見。
原本顏啓盈從出生就是青綠色的小臉,幾乎一瞬間就變成正常人的白皙。
那雙皺起的眼瞼再次睜開時,退去全部怯懦和呆滯,染滿炯炯有神的慧黠。
“啊!你、你的臉……”
七公主等得不耐煩時看了顏啓盈一眼,頓時嚇得跌坐在地,邊不停後退邊瞪大眼睛質問。
顏啓盈將自己原本的身體,也就是已經沒有魂魄的鳳鳩放到旁邊,一躍從地上蹦起來。
“七公主,我好歹是你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你如此欺凌迫害自己的親妹妹,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顏啓盈瘦小的身子一步步逼近七公主。
明明盛夏無風,七公主卻覺得冷風狂掃,甚至連眼睛都快睜不開。
“你、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小傻子,我娘是如今最得寵的貴妃,你要是傷我一根汗毛,父皇會要你不得好死。”
七公主面對眼前的小豆丁,嚇得差點沒暈過去,也只能搬出皇帝和貴妃來嚇唬她別再靠近。
顏啓盈聞言真的站在她面前不動,若有所思的唸叨:
“原來有皇帝庇護,就可以爲所欲爲?”
“那當然,我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啊……你幹什麼?”
七公主的話還沒說完,顏啓盈就伸手摸上她的臉。
那又涼又滑的感覺,彷彿毒蛇信子舔過她的臉一般。
“你別殺我,我把饅頭給你,都給你。”
七公主趕快將手裡髒饅頭舉到她面前懇求道。
顏啓盈冷笑一聲,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蛇蠍一般的心腸,自然要配上一張蛇蠍臉。恰巧,我能讓你表裡如一。”
顏啓盈笑盈盈的收回手,七公主就捂着臉疼得滿地打滾,再也拿不住髒饅頭。
原本白淨的皮膚,此刻變成毒蠍子一般的黑褐色。
她加註在顏啓盈身上的痛苦,已經百倍的回到她身上。
顏啓盈滿意的笑了笑,剛想轉身離開,就聽外面太監尖細嗓音喊道:
“皇上,國師,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