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公公一路走進皇上的御書房,裡邊燈火通明,照得滿室金光熠熠,皇上的桌案上有堆積如山的奏摺,他卻一本也沒有翻閱。
“皇上,懷汐夫人到。”他恭聲稟報。
“坐過去。”皇上指着右側那一簾明黃輕紗鸞帳,後面擺放了一把椅子,訾汐不知他這是何意,卻聽話的也漸步上前坐下。她知道,此刻的皇上喜怒難測,若是說錯了一句話很可能對自身有危險,所以她選擇默不作聲。
“經龍清池泉水一泡,臉色果然紅潤多了……”他的語氣中有淡淡的笑意,與那玩世不羈的神態,在金光耀眼之下更顯得俊美邪異。
“多謝皇上賜浴。”她的聲音淡淡地,卻沒擡眸看皇上,心中所想之事仍是方纔在念汐宮外的荒園內所聽聞之事。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原來,林汐筠對皇上也並非無情,只不過陵王已首先佔了她全部的心房。
皇上他知道嗎?也許是知曉的,因爲那幅畫上的題字已經告訴了皇上一切的一切,只不過他沒有親耳聽到罷了。
是可幸抑或是可悲?
突然間,外邊有人稟報:“皇上,諸位大人與王爺都到了。”
“宣!”皇上勾起嘲弄一笑,慵懶的倚在龍椅之上,冰涼的目光掃視着陸陸續續用進御書房的人羣,訾汐詫異地側首,隔着鸞帳隱約可見外邊的人。她不明白,爲何皇上召羣臣議事,偏偏要將她扯來旁聽?
回神之初,方聽見皇上說,“如今裕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爲何陵王與安王你們沒有出一份奏摺請求朕嚴懲他?”
“此事想必皇上早有定斷,並非臣等能插手干涉的。”陵王低沉的聲音傳來,讓訾汐不由側目。
“陵王這話說的讓朕歡心,那麼諸位愛卿又想對朕說些何事呢?”皇上的目光一凜,飄轉至在場所有低頭猶豫的大臣們,這裡有一半以上是想在今夜爲裕王求情的臣子們。
“臣以爲,裕王的十大罪狀,樁樁令人髮指,不可饒恕。”宮蔚風一言引得周遭突然一陣冷冷地抽氣聲,幾乎所有人都未曾想到,宣王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只聞他繼續說道,“但是,裕王乃皇上您的親叔叔,不看僧面看佛面,還請皇上饒他一死。”
“沒想到一向與裕王交情甚好的宣王都能如此大義滅親,朕甚爲欣慰,那麼就依宣王之意。”皇上的聲音頓了片刻,似在沉思,御書房的氣氛冷凝到了極點。都屏住了呼吸,聽皇上的決定,“廢去裕王之名號,從獨孤家族譜內除名,終身幽禁死牢。”
“皇上!”多人驚呼出聲。
“愛卿們有異議?”陰冷的聲音頓時將所有人的驚呼聲壓了下去。
訾汐靜靜地坐着,凝望皇上那嚴肅而果斷的側臉,心頭沒由來的一笑,此刻的他着實將他內心所隱藏着的沉穩與睿智散發的淋漓盡致。要開始還擊了,終於不需要再用所謂的“暴君”二字來僞裝自己了嗎?
諸臣突然沒了聲音,默默立在一旁不再敢說話,心中皆是一陣驚駭,皇上已經不再是當年初登大寶那個一心只迷林汐筠的孩子了。他長大了,野心大了,更懂得要牢牢抓住他所應當得到的一切,更容不得任何人威脅到他的皇位!
“既然愛卿們都沒有異議了,李公公,代朕擬旨吧。”說罷,便從倚靠着的龍椅上起身,含着笑意凝視宮蔚風,“宣王一表人才,如今已二十有六了吧,至今還未娶妻室吧?”
“回皇上,是的。”他恭聲答道。
“近來,朕聽聞你與朕的皇妹青嵐公主走的甚近,還時常帶着她偷溜出宮吧。”皇上的話音才落,宮蔚風即刻想解釋什麼,皇上立刻打斷,“朕沒有怪罪的意思,宣王不必緊張。青嵐向來貪玩任性,若是將來能有宣王在她身邊陪伴,定然能讓她收斂收斂性子罷。這樣,朕今日就爲你做一回主,將你召爲青嵐公主許配於你如何?”
宮蔚風突然垂首沉默,僵硬地立在原地許久都沒有答話,片刻後他擡首,目光卻是望着皇上御書房內那明黃鸞帳後的一個身影,久久不語。
“宣王?難道青嵐公主不能入你眼?”皇上像是沒有看見宮蔚風那飽含隱忍的目光,繼而問。
“不是。”
“那是你不願與朕結上一門親?”皇上咄咄逼人。
皇上這一句話使得宮蔚風收回了視線,不由一笑,“臣領旨謝恩。”
頃刻間,羣臣們像是瞭然了皇上與宮蔚風的關係,賜婚,無非是在向天下人昭告,宣王是他的人,而禹王的勢力已經徹底土崩瓦解,六王不再是那個堅韌不可擊敗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