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王緒找不到劉璋,也邀請過這些領主下山,酉溪冶無鐵雖然同意,可是手下不同意,現在種子剛種下去,劉璋一死,漢人的糧食也斷了,怎麼能這個時候下山,除非五溪人都想餓死。
辰溪也是同樣情況,武溪模棱兩可,月溪乾脆領主直接拒絕了,巫溪倒是上上下下都願意下山,可是一來荊州放回的勇士還沒上山,二來距離最遠,包括保護本族,下山都諸多不便。
可是這時劉璋死而復生,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幾個領主都表示願意下山幫助劉璋平叛。
“主公,如此一來,算上巫溪,我們有不下三萬兵馬,那些亂賊頃刻可平。”王緒喜道。
劉璋皺眉沉思,要是集結兵馬,沒個一段時間準備是不行的,而且五溪本來就缺少糧食,這次自己出事,五溪都護府也沒了糧食供應,帶這麼多人下山,糧食從哪來?
最關鍵的是,五溪剛剛種糧,現在把他們帶下山,那春種就全荒廢了,之前做的努力也白費了,就算平叛成功,到時候還要供養這麼多人,剛剛經歷叛亂的益州能成嗎?
最關鍵的是,自己耽誤不了那麼多時間。
“不行,衆位好意,劉璋心領了,但是你們不能全部下山。”劉璋沉吟一下對冶無鐵道:“成都情況如何?”
“非常糟糕。”冶無鐵皺眉道:“成都一叛亂,勢頭就很大。幾乎所有世家都加入進去了,西部的張任將軍不知爲什麼也沒帶兵回來。今天早上傳來的消息,昨日成都就已經岌岌可危了,現在恐怕……”
冶無鐵沒說下去,劉璋自能領會,成都兵馬不過萬,而且世家勢力無孔不入,城中官吏也多是騎牆派,成都必定危在旦夕。
成都若失。必然益州和荊州震動,將有更多不軌之徒羣起叛亂,局面將不可收拾,而且自己的兒子,黃玥,一干益州文武都在成都,後果不堪設想。
劉璋想到這裡就覺得後背發涼。
首要目標是要控制成都。盡最大可能在成都失陷之前,將城池奪回來,如果實在沒守住,劉璋也決心要在最短的時期重奪控制權,這樣才能穩定局勢。
但是那樣,黃玥劉循等就危險了。
如果真如冶無鐵所說。成都叛亂勢力滔天,那成都失陷幾乎成爲定局。
“不行,本官要儘快趕回成都,冶無鐵大王,本官現在就要出發。你能聚集多少兵馬?”
冶無鐵看了其他幾個領主一眼,答道:“如果現在出發。辰溪兵力不會超過一千,我派人緊急趕往酉溪,等大將軍到達,估計能聚集兩千,加起來三千人。”
“四千,本官親兵被法正帶去一千多,還有一千多人,五千人。”劉璋想了一下,成都叛亂的勢力少說是上萬的,多則數萬,五千人實在兇險,如果城池被破,據險而守,自己五千人更是不能濟世。
不過已經不能考慮那麼多了,不管是爲了家人,還是爲了荊益大局,自己都必須快速趕回去。
“好,就這麼多人了。”劉璋說道,拿過地圖,用筆在上面畫了一條曲線,“就走這條路。”
衆人看去,只見這條路並不是常規的從巴郡過涪城到達成都的路,而是從江州南面,通過江陽,朔沱江而上,直入成都。
王緒皺眉道:“主公,這條路雖然看上去近了許多,但是途中都是未開的險道,羣山起伏,如何能過?”
劉璋看向冶無鐵等人,沉聲問道:“你們的人怕險道嗎?”
冶無鐵哈哈大笑道:“我五溪人就怕走平坦的道。”
“那就是了。”劉璋輕聲一笑:“這次我們回到成都,必須絕密,這條道是曾經的西南絲綢之路,只是廢棄久遠而已,一定可以通行。
冶無鐵大王,等我們離開後,你們安心耕種,不可走漏任何風聲,至於五溪都護府的糧食,在本侯平叛之前,不能恢復供應,以防止叛賊察覺,等平叛之後,一定將糧食補齊送入五溪。”
“大將軍說了就算。”幾個五溪頭領道。
劉璋點點頭,這次回到成都,第一要快,第二要隱蔽,如果被成都亂賊察覺,這些人就算驚懼,以劉璋屠夫名聲,也知道沒有退路,一定會加緊進攻,那樣成都就更加危險。
自己要在成都亂賊最大意的時刻,給他們致命一擊,如果他們叛亂已經成功,也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散了軍議,劉璋重新穿上輕便的衣服,隨口對冶無鐵道:“對了,大王知道大石谷這個地方嗎?”
“大石谷?”冶無鐵沉吟一下:“有印象,這個地方在我們酉溪西部和巴郡交界,屬於兩不管的地方,因爲荒涼。
幾乎沒什麼人煙,哦,對了,好像這次江州的亂匪,就是從這個方向出來的,一出來就聲勢巨大,似乎早有準備,與其他地方猝然叛亂完全不同。”
劉璋眉頭皺在一起,既然曲凌塵留下了這麼一張紙條,自己也順路,說什麼也要去看看。
就在辰溪七百勇士集合完畢,親兵集結待命之時,從東部又來一羣人,領頭之人正是巫溪少領主寶兒。
“大將軍,寶兒來給你助陣來了,我阿爹說了,幫助大將軍平叛,我們巫溪願傾力相助。”寶兒陽光明媚地對劉璋拱手道。
“扯,要不是那好厲害死活要出來,有些人勸不住,只能說代替他幫大將軍平叛,有的人會出來麼?”
“花孩兒,想死是不?”寶兒一下向花孩兒打去。
花孩兒躲了一下,對劉璋拱手道:“大將軍。我巫溪人向來光明磊落,這次我們對不住你。因爲那羣刺客我們早就察覺了。”
衆人面面相覷。
花孩兒面不改色地繼續道:“當時我們以爲那是大將軍派來對付我們巫溪的,所以一直不動聲色,沒想到我們誤會了大將軍,反而差點讓大將軍遭逢大難,請大將軍恕罪。”
“什麼,那要是我們……”胡車兒剛吼了一句,就被王緒攔了下來。
劉璋笑道:“寶金領主和巫溪人的想法,是在情理之中。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我說當時怎麼進巫溪那麼順利,感情你們是留了一手。”劉璋笑了一聲。
花孩兒也笑,一拱手道:“多謝大將軍不罪之恩,我後面這三千巫溪勇士,任憑大將軍差遣。”
……
巫溪的勇士是剛剛從荊州返回的勇士。所以聚集速度很快,親兵,辰溪勇士,巫溪勇士,加起來大約五千人,劉璋帶着五千人出五溪。沿途有勇士加入隊伍,過了酉溪,已經達到近八千人,從酉溪西邊的荒蕪之地秘密下山。
到了大石谷附近,劉璋派人去查看。兩撥人都沒查探到什麼,劉璋不信曲凌塵會亂寫一個地名。又派了第三撥人,這次終於查探出端倪。
大石谷是一個空曠的山谷,但是就在第三撥人秘密過去時,看到了一羣人從谷口進入,然後推開了谷內靠着山壁的幾蹲大石,露出一個個洞穴,然後從洞穴裡面拉出了糧食。
看那些人裝扮,必是吳俊叛軍無疑。
劉璋已經聽曲凌塵說了反劉璋聯盟的事,聽了士兵回報,劉璋是真沒想到,曲凌塵會將反劉璋聯盟的糧草基地告訴自己。
這大石谷,應該就是反劉璋聯盟的老巢吧,這裡屬於兩不管地界,真的是一處絕好的基地。
劉璋派了一隊人,封鎖了大石谷,將山洞看守糧草的叛兵悉數殺盡,再通知冶無鐵帶人下山,將糧食全部運到五溪,自己帶兵繼續向東進發。
如果叛軍糧草沒了,法正董和李恢,還不能平叛,那就成笑話了。法正也知道,成都叛亂勢大,自己匆忙趕回去沒有多大作用,還不如在江州平亂以後,帶着大軍回去,那時就算成都失陷,自己也可一搏。
曲凌塵在一處山嶺上看着蠻人扛着一袋袋糧食上山,面沉似水。
“頭領,我不是有意這樣做的,你們與他有血海深仇,所以團結在一起,你對凌塵也照顧有加,凌塵只是希望他能順利完成自己的理想,成就自己的大業,頭領,原諒我。”
…………
過了江州南面,沿着長江,到達江陽地界,瀕臨沱江,正要北上,突然從長江對面過來一對兵馬,兩方都是從叢林中冒出,打了個照面,立刻互相警戒。
長江之水平靜流淌。
劉璋定睛望過去,對面軍隊衣着破爛,不是破布就是獸皮,因爲是夏天,不少人只穿了個褲衩子,武器五花八門,應該也是一羣蠻兵。
領頭之人一名女將,遠遠的看不清相貌,只看見光着膀子,頭上插了羽毛。
“你們是什麼人?”
胡車兒還沒出列,對方那女將先喊了起來,聲音洪亮,清脆悅耳中夾雜一股氣勢,手上舞着一杆丈八長標,當真巾幗英雄。
“我們是益州牧劉皇叔漢大將軍蜀候劉璋麾下,你們是南中蠻人嗎?”胡車兒照着劉璋吩咐的話喊道。
對方議論紛紛,這時那女將喊道:“原來是劉璋的人,劉璋都死了,還這麼狂呢?我們是南中七部的部曲,什麼蠻不蠻人,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你……”胡車兒那受過這等侮辱,就要上前理論,劉璋一把將其拉回來,對對面的人喊道:“在下益州牧劉璋,幸還未死,你們南中人這是要踏臨漢土嗎?”
劉璋沉聲之中,自帶一股氣勢。
“劉璋?”蠻人們議論聲更大,衆蠻人都有驚懼之色,女將一揮手,兩個蠻人跨橋而過,前來問詢,大概是認得劉璋,直到看清了劉璋相貌,才大吃一驚,慌忙過去回稟,不一會兒。女將領着蠻人部隊全部過江。
女將當先下拜:“南中斜刺洞洞主烤錘大王女兒,斜刺洞少領主祝融。參見益州牧劉皇叔。”
“果然是南中蠻人,你們來此意欲何爲?知道我們益州生亂,要來搶劫嗎?”劉璋冷聲問道。
劉璋故意加了“蠻人”二字,祝融卻不像剛纔那麼生氣了,輕聲一笑,旋即正色道:“豈敢,劉皇叔對我南中野人關懷備至,這次聽聞益州有宵小作祟。我南中七部各洞主山王憤慨不已,紛紛表示要來幫皇叔平叛。
女子更是義憤填膺,皇叔可是小女子最崇拜的人物,如果劉皇叔真有什麼不測,我必將那些叛賊狗頭砍下來,泡酒喝。”
“祝融?”劉璋沉吟一下,細細打量一遍這位女將。頭戴一個金屬光圈,兩側各插三根羽毛,額頭一個羽翼護翅,隨着祝融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清秀的面龐,剛厲的眼神。背後揹着五柄飛刀,美麗動人又兼七分猛將之風。
光着膀子,卻不顯得粗魯,外帶一點睥睨的笑容,反而增添幾分妖嬈。
原來演義中恩怨分明。武藝超羣,容貌絕色被稱爲“刺美人”的蠻王孟獲之妻祝融夫人。就長這摸樣,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很難想象,她竟然能與趙雲對敵幾十回合不落敗,最後還是中了陷阱才被擒住。
劉璋倒是沒想到祝融這麼能說會道,聽剛纔她在對面時牛逼哄哄的口氣,分明就是趁亂搶劫,知道自己還活着後,立刻換了臉色,翻臉比翻書還快。
不過劉璋也不計較,這是人之常情,笑了一下道:“祝融夫人,哦不,祝融少領主,益州宵小,本官自有對策,你們的好意心領了,本官這就要去平叛,你們如果願意跟隨就跟隨,不願跟隨,就自便吧。”
劉璋麾下有八千人,雖然比原來的五千多了不少,但是還是沒有五成把握能迅速平定成都叛亂,看祝融後面有大約五千南中蠻人,如果加入,把握當大大增加。
可是劉璋心裡雖希望祝融加入,但是卻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反而讓這羣牆頭草心生輕視之意,那還不如不要這五千人。
祝融略一猶豫,立刻朗聲道:“能跟着大將軍一起作戰,是我南中勇士的榮幸,同時也是我祝融朝夕盼望的事,今天有了機會,怎麼能放過,就算跟着大將軍走一遭,也不枉此生,祝融願爲大將軍赴湯蹈火。”
劉璋以前的六年,只是對南中蠻人安撫結好,給了不少好處,算是恩,而這一年劉璋的名聲,早傳入南中,劉璋的威勢,再加上漢人歷來的強大,南中蠻人還是很害怕劉璋的。
這次要不是聽說劉璋已死,給南中蠻人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派這麼多人進犯漢土,這時看到劉璋還在,祝融心思電閃。
這個時候要是退怯了,不但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讓劉璋不滿,而且祝融完全相信,以劉璋這一年的表現來看,不管用時多久,一定能平定叛亂,只要自己跟着劉璋,一定能撈點好處。
反正搶也是撈好處,幫助平叛也是撈好處,還不都一樣。
祝融這樣想了以後,立刻爽快地答應了跟隨劉璋。
劉璋帶着一萬三千餘人,沿着沱江,穿過叢林向成都行去,南中蠻人不少對這一帶地勢很熟,有了他們帶路,速度加快了不少。
…………
成都。
鄧賢負責防守成都,但是就在一天之內,世族反叛武裝達到兩萬人,川軍中許多與世族有瓜葛的將領,不管是不是出身豪門,一見世族勢力滔天,劉璋已死,立刻倒戈,鄧賢最後剩下不到五千人。
“鄧賢,你還不知道嗎?你們鄧家已經加入江州吳俊的起義軍,你作爲鄧家子弟,如何冥頑不靈?趁早歸降,我保你爲左將軍,封江陽侯,如何?”
嚴老爺子閉目端坐椅上,尹元上前對着城頭大吼。
剛剛吼完,一支利箭射來,城樓響起鄧賢的聲音:“老狗,你算什麼東西?左將軍只有大將軍和天子能封,就憑你個賤民也敢提封侯拜將?
主公對我恩重如山,鄧家族人曾蒙主公饒過一命,如今是恩將仇報,忠孝不能兩全,我鄧賢唯有以死保節,到天上再追隨主公鞍前馬後。”
鄧賢朗聲說着,其實鄧家族人跟隨吳俊反叛之事,他何嘗不心痛,如果現在川軍佔着優勢,鄧賢一定罷官,因爲族人反叛失敗,自己也沒臉活下去。
可是現在川軍正是危難之時,鄧賢本屬忠義,劉璋不但對自己有提攜之恩,當初在江州對族人也是仁至義盡,自己有什麼理由反叛?
如今叛軍佔着絕對優勢,益州岌岌可危。
族人反叛成功已成定局,享盡榮華,自己卻不屑這份榮華,寧願戰死,也算對得起劉璋。
“冥頑不靈,攻城。”尹元大喊一聲,叛軍蜂擁而上,如螞蟻一般衝向城樓。
川軍組織抵抗,一名士兵來報:“將軍,城池快守不住了,而且城內亂軍越聚越多,現在正分幾股向城牆殺來。”
幾名將軍聽得都甚是憂慮,鄧賢緊皺眉頭,城內城外聯合反叛,自己這幾千人怎麼守得住,緊緊握着劍柄。
ps:#暴君劉璋#沒有打賞好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