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走了,封羽然這才笑眯眯道:“皇嫂,你着實讓臣弟擔憂了。”
葉小小吐出一口氣,鬆了挺的有些痠痛的脊背,懶懶的靠在小榻上。
“老五……”
封羽然一怔,這是許久以來,小小第一次這樣叫他。
“一直以來,本宮都是信你的,因爲你是皇上的同胞兄弟。”
封羽然深深的垂下頭:“皇嫂,臣弟堅信,皇兄尚在人間!”
“那就找!”小人兒壓低了聲音,桃花眼閃爍,射出點點光芒:“挖地三尺,也要把皇上找出來!”
生,她要見人,死,她也要見屍!
不知怎地,封羽然突然沒了平日裡玩笑的感覺,只異常嚴肅的躬身行禮,恍若對着自己的大皇兄一般,鄭重的應了一聲:“是,娘娘!”
葉小小點了點頭,轉頭再看看邱魏雲,淡淡道:“繼續查玉玲這個宮女,查到底後宮裡的什麼人曾經跟她有過接觸,既然有些人故意露出了小尾巴,咱們自然不能放過這唯一的線索!”
邱魏雲一怔,也連忙應聲,他不知道這位皇后娘娘到底看出了什麼,但是這個玉玲必定有古怪無疑!
二人領命,雙雙退出西暖閣,留葉小小自己,獨自在西暖閣內待到日落西山。
屋頂上,一身黑衣的男人靜靜的陪伴,從皓日當空,一直到日落西山。
真是個神奇的女人,亦是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的女人……
細長的眸子靜靜的窺視,窺視着小人兒精緻的面容,起伏的弧線,還有那一身刺眼灼目的血色鳳袍,恍若此刻的人已經成了這荒蕪冷寂的冬日裡唯一的顏色,讓人讚歎之餘又多出幾分憐惜。
封君然揉着兔子鬆軟的腦袋,小東西間或撐開眼皮四目望一眼,奢華的宮殿羣裡點綴着乾枯的枝葉,兔子顯然不感興趣,繼而又閉上眼睛,呼呼大睡。
當太陽落山的時候,大地陷入一片朦朧,起伏的山脊連綿開一條血色的起伏,北風乍起,涼意翻滾,男人淡漠而坐,冷寂的屋頂幾乎成了他的地盤,無人來打擾,讓他能夠來去隨意。
“皇宮的守備也不過如此嘛!”
男人自言自語着,而後慢慢的站起來,轉身離去。
黑夜,讓他知道,他該回去了,也讓他明白,他同皇宮裡的這個小女人,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可那又如何?明日太陽升起,他依舊會回來,至於爲什麼,爲什麼……那是因爲那是因爲,皇宮裡還有個男人,對皇后娘娘有不臣之心,他的保護她……
男人帶着一抹淺笑,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在男人放在坐過的地方,東羅深深的看着早已消失不見的漆黑,心情五味複雜。
這個男人,到底是,還不是皇上呢?
葉琴讓他暫時按兵不動,那就先等等,葉家乃是皇后娘娘孃家,想必不會做什麼對娘娘不利的事情。
封君然回到住處的時候,武壯方纔回來,得了第三名,三甲之中,現今除了狀元、探花分別分派了職務,他們這些人要麼去了偏僻的地方當知府,要麼同他一樣留在京城之中,分派到各個行政機構中去打雜,雖然有官職,但也有俸祿,可武壯去了一看就知道,這就是打雜的,至於想當官,那得熬着!
武壯揭開朝服的口子,給自己灌下一碗水,伸頭看看,屋子裡,二牛還在逗弄那隻兔子,小灰兔腳邊上,擺了一堆蘿蔔條。
當真好生活,隨便吃!
武壯忍不住嘖嘖稱奇,回頭看看,法淵住持正在廚房裡忙活,飯菜的香味就從裡面飄散出來。
武壯大驚,連忙衝進廚房,伸頭往鍋裡一看,一鍋蘿蔔,還是水煮的!
嗷嗚!怪不得小小腳底下那麼多的蘿蔔條!
法淵見人進來,手合十字微微一笑:“施主,我佛慈悲,不能吃肉的,施主見諒。”
“……”
武壯嚥下一口口水,摸摸肚子:“你這……”
“豬油也是葷腥,不能沾啊施主,罪過罪過!”
光頭佛爺開始搖頭嘆氣,武壯卻想哭。
自己在朝廷裡打了一天的雜,回來卻要吃水煮蘿蔔,這不是要人命麼?!他是男人,吃肉的男人,又不是兔子啊!!掀桌!!!
光頭佛爺本着佛法無邊,三千世界衆生皆有佛緣的原則,赤果果的一滴油沒加,水煮蘿蔔撒點鹽,就着大白饅頭就這麼上了一桌。
武壯捏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欲哭無淚的盯着一一盆的湯湯水水。
法淵吃的很歡樂,除了沒有豆腐,這菜跟自己在慈恩寺吃的一樣啊!
封君然面無表情的夾起一塊蘿蔔塞進嘴裡,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菜,可這人愣是給吃出一番奢華大餐的味道。
……見了鬼了,爲毛他總是會下意識的覺得比起二牛,自己這個探花更低人一等呢?
“朝中是否有什麼變故?”封君然咬着蘿蔔條,他手邊上,小灰兔也咬着蘿蔔條。
武壯一愣,便將這段時間所發生的種種事情一一彙報,封君然聞言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武壯疑惑的看了眼二牛,也沒再多說什麼,朝廷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的,實則卻是接近權利的巔峰處就越是波瀾壯闊,他這種新入行的小人物,只要不過分好奇,基本上都是能明哲保身的,不過至於其他人……
武壯低下頭,啃着蘿蔔條。
其他人,那就得看造化了!
天黑之後,葉小小終於回到了未央宮,三日沒回來,倒沒有覺得多生疏,只是去偏廳用膳的時候,多少覺得不太自在。
因爲自打她一進來,修儀們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連王瑩這回都瞪着眼睛盯着她,讓葉小小着實有點莫不清楚王瑩的意圖。
按理說沐陽王的權勢變大,黃宜晴迴歸,王瑩該高興便是,可爲何她得神情之中跟那些修儀一樣,多了幾分期盼呢?
“皇后娘娘,本宮不相信皇上駕崩了!”
王瑩冷不丁的問出一句話,衆人都稍顯詫異,而葉小小也笑眯眯的轉過頭來,打量着王瑩,笑道:“事實擺在面前,你信不信,它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