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之人,除侍衛外,均是不可佩截任何利器的。
在宮內行走,若是私藏了利器,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若是被人發現,那處境便會更加的不妙了。
況且,習武之人,走路與舉止肯定會有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便是一朝一日有所隱藏,但是天常日久,肯定會被人發現的。但是偏偏這燕昭儀是不同的。她原本就是將門虎女,自幼研習武藝,加之其父洪遠山忠君護國,是個響噹噹的忠臣,所以華南宏是特許了這燕昭儀配劍的。
莫非,這一切果真與她有關?
烏蘭暗自狐疑。
若是說有關,她真的不敢相信,那位聲名赫赫的洪遠山大將軍之女會做如此卑劣之事。但若是說無關,卻總好像……有些什麼解釋不通似的。
偏這洪梅言談舉止都落落大方,談笑自如。對待烏蘭的態度亦是挑不出半點不當之處,反而令人見之便生歡喜之心。
“我料定玉妹妹你前來承乾殿,必是沒有帶我送與你的茶花酒,這會子又帶了一瓶過來,你悶的時候便嚐個鮮!”燕昭儀笑着使小芹兒遞上那瓶酒。
與先前燕昭儀送來的酒瓶一模一樣,同樣的質地同樣的香氣。烏蘭歡喜的接了,笑道:“瞧燕姐姐客氣的,琥珀想要回點什麼都沒的,這叫琥珀如何過意得去呢!”
“玉妹妹這便是客氣了。說到底,玉妹妹還是去到我宮裡地途中出現了意外。說起來我真是羞愧呢。”燕昭儀臉上的神情沒有半點扭捏。
燕昭儀沒有久留,只略略的坐了坐便走了。只是叮囑烏蘭要好生地養傷。
送走了燕昭儀,烏蘭靜靜的盯着手中的瓷瓶。細膩的純白質地,繪着濃淡相襯的茶花,看上去甚是精緻。信手打開蓋子,一股子清香冷冽之氣頓時飄香滿室。烏蘭摘下頭上的銀簪,探進了酒中。愛書者首發
取出之時,見清冷冷的銀輝微微閃耀,沾着清透的酒汁。散發着清香。
原來是沒有毒地。
“娘娘,您……”香兒輕聲的喚道。
“香兒,”烏蘭打斷了她,驀然擡起頭來,琥珀色的眼眸裡金光大熾,“速回琉璃殿,將那兩瓶茶花酒取來。”
“是!”香兒憑直覺亦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急忙應着,快步走向外面。
烏蘭靜坐在椅子上,柳眉輕顰。
不知爲什麼。她今天總是隱隱的有一種不安,覺得好像哪裡出了問題。
這種不安感,到底是爲什麼呢?
她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慢踱步走向窗邊。窗外依舊是陽光明媚,草舞鶯飛,烏蘭的心裡卻不知爲何有一股子涼意在慢慢漫延。
香兒這一去,便是大半晌,回來的時候,滿面都是驚恐之色。
“娘娘,”香兒的聲音裡略略的帶着顫抖。“燕昭儀送您的茶花酒,不見了!”
烏蘭地脣微微的抿了抿,一雙澄清的雙眸裡暗潮涌動。
“我們的第一場劫難,怕是立刻便要來了。”烏蘭冷笑。頓了頓,又問,“你去的時候,還有誰在那兒?”
“萍香、紫兒、旋默。”香兒應道。
“小七呢?”烏蘭的眉,微微的一皺。
“還真是沒見着她。問了萍香她們,都說一整天都沒見這小蹄子了。”香兒的臉色突然大變,“娘娘,該不會……”
正說着。忽聽得殿內一片混亂的腳步之聲。
驀然回頭。卻見澤海帶着幾名禁軍走了進來。
烏蘭的目光靜靜地從澤海的身上慢慢的轉移到那幾名禁軍的身上,然後又漫不經心地落回在了澤海的身上。首發
“澤海公公。您這是……”櫻紅的脣角微揚,露出一個絕美的微笑,竟使得在場的幾名禁軍都剎時間愣在那裡。澤海亦微微的遲疑了一下。
他心裡很清楚,眼前的女子有如魔幻而生,小皇上對她千般疼愛萬般疼惜,便是她有再大的過錯,小皇上也終是會難忘他們之間地這份情誼,饒了她地。若是自己得罪了她,日後必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樣想着,臉上本是板着的表情,便因此而顯得有些滑稽起來。
“玉妃娘娘,請您與奴才走一趟罷,皇上在廣寧宮裡等着您罷。”澤海恭敬地說道。
在“廣寧宮”等自己?
烏蘭在心中暗自冷笑,帶着這些禁軍來,還非要貫上這個“請”字嗎?
“澤海公公客氣了。本宮這就隨澤海公公前往。”說着遞眼色給香兒,香兒立刻將外套披在烏蘭的身上,扶着烏蘭走出了承乾殿。
感覺到香兒充滿了警惕與擔憂的視線,烏蘭只是擡眼淡淡的笑看了一下香兒。
主僕二人的目光,在無聲中交流着,相互,便都稍稍的安下了心來。
若說這“廣寧宮”,到底是個是非之地,這若許時日以來,在“廣寧宮”裡發生了多少事情!
這會子,華南宏與容德皇后正端坐在上首,相對無言。
兩個人的臉色都不甚好看。華南宏的臉因爲惱怒而漲得通紅,看上去似是有些坐立難安。而他身邊的容德皇后,則是面色凝重,略帶着怨毒之色。
兩個人同時望見了走進來的烏蘭。
“琥珀!”華南宏欣喜的喚道,連忙站了起來。
容德皇后卻清咳一聲,挑了挑眼睛。
華南宏微微的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過來,迎上了烏蘭。
“琥珀參見皇上、皇后娘娘!”烏蘭俯身便拜。卻被華南宏攔住。
“琥珀,你有傷在身,不用跪了。”蒼白修長的手,扶着烏蘭的香肩,一雙清澈的眼睛溢滿柔情,“覺得好些了嗎?”
“皇上,勞您惦念,琥珀還好。”烏蘭的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端坐在那裡的容德皇后。
這女人的面色愈發的陰沉,目光恨恨的盯在烏蘭的身上,讓人見之心底發涼。
在這殿內,還站着三名御醫和禁軍侍衛長孔林。
想來,定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了罷。
“皇上。”容德皇后終於忍不住輕喚出聲。
華南宏的身形微微一頓,方纔醒悟過來,面帶謙意的鬆了烏蘭,又喚澤海道:“看座!”
澤海應着,偷眼瞄了一眼容德皇后,便低着頭去搬了一把椅子,放置在烏蘭的身後。
烏蘭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面帶笑意的看着華南宏與容德皇后。
四目相對,容德皇后大怒不已,
想這後宮之中,有哪個宮妃膽敢有這膽量與自己對視?
女人之間的角逐,與男人不同。男人喜歡面對面,硬碰硬的方式。而女人則喜歡旁敲側擊,若是真讓女人面對面之時,很少有女人喜歡相互對視,只有驕傲的一方可以盛氣凌人的傲視對方。
然而這番幫的狐媚子倒是膽子不小,居然有這等膽量敢與自己對視。想來,果真當自己是天仙下凡了!
“玉妃,本宮可要好好的謝謝你了。”容德皇后冷笑着說道。
“皇后娘娘您這話是從何說起的呢?”烏蘭淡淡的笑。
容德皇后盯着烏蘭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後揚起下巴,居高臨下的看着烏蘭,喚道:“孔林,拿上來罷。”
孔林應了一聲,上前一步,呈上來一隻純白細膩的瓷瓶。
烏蘭轉頭看了一眼,心頭微微的一緊。
細膩的質地,精美的瓶身上繪着茶花兒——這赫然就是燕昭儀送與自己的茶花酒!
“玉妃,你可認得這個瓶子?”容德皇后問。
“認得的,皇后娘娘,這是燕昭儀特釀的茶花酒。”烏蘭不緊不慢的回答。
“既是燕昭儀特釀的,你又是如何認得的?”
“回皇后娘娘,燕昭儀曾送了兩瓶給臣妾的,所以臣妾自然就認得。”
“哦?”容德皇后的眼底閃過一絲精芒,“那麼,你這兩瓶茶花酒,在哪裡?”
“回皇后娘娘,臣妾也不知道在哪裡了。”烏蘭笑道,“剛兒燕昭儀去到承乾殿裡探望臣妾,帶了一瓶茶花酒。臣妾想着前幾日是收到了燕昭儀兩瓶的,便喚人去取,誰知就說找不到了。臣妾還當是這些不經事的宮女們自己偷吃了的。”
“玉妃!你好大的膽子!”容德皇后猛的一拍桌案,柳眉倒豎,憤怒的喝道,“你明明是買通了御廚房的廚子,用此酒做了茶花醉鳳丸,想取了本宮的性命。難道還要裝傻麼!”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烏蘭大驚失色,急忙起身,跪倒在地,“臣妾惶恐。”
“惶恐?”容德皇后冷笑,“你倒果真會找說辭。前兒呂芳林跌倒在蓮花湖邊兒,有你參與;如月夜盜御書房,與你有關;這會子,又秘製了一道茶花醉鳳丸與本宮,可見你的心機有多深,城府有多深,野心有多大!”
容德皇后的聲調越來越高,隨着她最後的高音,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之上,震得案上的菜盞亦微微輕響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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