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翊哈哈大笑,眼角眉梢,盡是笑意,絲毫沒有對華南灼的憎惡與敵意。
他的笑容有如陽光灑進這個房間,令人頓覺清爽。
華南灼只是緊緊的抿着脣,不發一言。他揚起下頜,冷冷的注視着華南翊,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藐視。
“果然不愧是宮人之子,到底精於算計。”華南灼冷笑,“你不過是無法推翻你的誓言,所以想置自己死地而後生,借用中原周圍小國的勢利送你上龍椅罷了。朕說得可對?”
華南翊依舊哈哈大笑,“龍位在誰手中,尚未可知,如何自稱以朕?在那龍椅上只坐了幾個月的大有人在,江山能不能坐得穩,最後還是要看你有幾分能耐!有着華南血統的人,可不止你一個,有資格登上龍位的人,也不止你一個!”
華南灼的眸,慢慢的深邃下去,深邃成一種陰冷,一種帶着笑的冷酷。“剷除異己,江山自然就坐得穩固。”
着,身影一閃,已然欺身至華南翊的近前。手裡,不知不覺中多了一柄金色的軟劍,運氣之間,劍身竟然錚錚作響。
“你忘了,前有宏兒,後有花凌月,你的眼前,還有一個我。哈哈!”華南翊朗聲笑着,長劍出鞘相迎,“被人趕下龍椅的滋味,可不好受!“
“成者爲王,敗者爲!”
火光閃石間,兩條人影纏在一處。
烏蘭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
曾經。她一次一次地問過自己。這兩個人真正面對地時候。所起地爭鬥。所痛下地殺手。她到底會以怎樣地心態來面對。會不會痛苦。會不會無所適從。會不會無法面對那無法預知地結果。
然而。她聽着他們地對話。終於知道。這兩個男人其實早就知道對方地存在。這個龍位之爭。在於他們而言。是一場遊戲。一場用盡所有身家性命。自出生地那一天便註定了要進行着地一場遊戲。爲了這場遊戲地進行。他們肯爲之生。爲之死。因爲他們很清楚。這場遊戲本身。就是一個你死我亡地過程。
而他們--這些貫着華南姓氏地男人們。他們體內地血便註定了他們這樣地互相殘殺地命運。
正如華南灼所說地。成者爲王。敗者爲。失敗了地人。永遠沒有資格活下去。強者地世界裡。容不得弱者地存在。而所有他們周圍地人。都是他們成王地棋子與墊腳之石。每走一步。都可以棄之。甚至包括於他們自己和他地對手之間。都是這種類似於棋子地關係。在關鍵地時刻。是不是連自己也可以捨棄?
烏蘭突然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地事情在他們地背後。在自己看不到地真相地背後。到底藏着什麼更令人感覺到悲哀和無奈地故事?她不知道。
刺耳地金屬撞擊地聲音響起。兩柄劍。交錯在一處。交叉着互抵。
兩雙黑眸對視。
華南灼的眼中寒光驟起,有如寒冷的匕首直逼華南翊,華南翊,卻穩穩的接住了他地,含着笑的黑眸裡。深邃的藏着所有,令人看不穿,看不透。
烏蘭的眉,亦微微的皺了起來。
曾經她一直以爲像華南灼這樣的男人,纔會是一個把自己深深隱藏起來,不帶一絲情緒與波瀾的男人,卻爲何,在這有如火一般的華南翊面前,她反而更覺這華南翊的城府之深。遠不是甚至包括華南灼在內地所有人所能揣測的呢?
臉上總是掛着狂放的笑意的男人呵……你的腦海中。到底盤算着什麼?是不是這所有正在發生,或者即將發生的事情。都在他的計劃之中的?
那麼,對自己所謂的愛與佔有,又有幾分地可信?
到底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呢?
她不知道。
兩柄劍交錯着分開,華南灼舉劍再一次迎上華南翊,高手過招,招招致命,卻又顯得如此遊刃有餘。華南灼地身手飄逸而玄妙,長衫飛揚,黑髮輕動。華南翊的身法強勁而敏捷,濃眉微皺,黑眸閃耀。
難分高下,難解難分。
“武功又較從前長進了不少。”華南翊目光爍爍地笑看着華南灼。
“都說了拜你所賜。”華南灼冷哼一聲,“而今想要再暗算我,已然是不可能了。”
罷,手腕突然虛晃出數道詭異光影,眼花繚亂間,只聽得一聲帛絹撕裂的聲音,華南翊的肩膀被華南灼的長劍刺傷,衣物被劃出一道長口,鮮血頓時滲了出來。
烏蘭的心,莫名的一緊。
“有趣,有趣!”華南翊迅速的旋身至牆邊,然後一擺長劍,再次縱身襲向華南灼。
華南灼一招得手,招式便愈發的凌厲起來。華南翊肩膀處的衣衫已然被鮮血浸溼了大片,他卻不以爲然,臉上含着笑意,驟然間擋開華南灼的劍,左手扣向他的脈門,在華南灼抽回手之時,劍身上挑,竟將華南灼胸前的長衫挑破。
華南灼立刻抽身後退,兩條人影分開,兩人,均是身上沾滿了鮮血。
然而他們的臉上,卻都沒有顯露出半分的感情波動。
交手之時,有如兩軍作戰,如有一方的軍心不穩,那必將是落敗的一方!
只是片刻之際,兩個再一次的撲向對方。大膽!”門外傳來一聲怒喝,卻是莫邪出現在門外!
尖俏的臉有如白瓷,雖然闊別了多日,如雪的白衣上卻仍未沾上一抹塵埃。美若女子般的容貌,含着怒意看向華南灼,黑瞳中衆星旋轉,像是星河在轉動一般。
他揚手,運氣,猛的襲向華南灼。
華南灼自覺有冷風襲向自己,立刻擋開華南翊的長劍,整個人身體向一旁側去。單手支地,長腿一彎一伸之間,人已然以支在地上的手爲軸心,旋轉向一邊,令莫邪的掌風擊了個空。
“莫邪,此事不需你插手。”華南翊沉聲道。
“是。”莫邪低頭。垂下了眼簾。
“帶烏蘭先走!”華南翊將視線轉到華南灼的身上,脣邊的笑容慢慢擴大,“我隨後會與你們集合。”
“怕是你們中地任何一個,都不可能離開我的流雲洞了。”華南灼冷冷說道。
“那倒未必。”華南翊笑着,刺出一劍,華南灼接下,將這股子力道送了出去,劍身橫掃案上,將案上的古董花瓶一路掃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不妨試試看。”華南灼黑眸一轉,淡漠的看了一眼烏蘭。
這一眼,平靜無緒。
然而烏蘭卻知道。她與他的距離,在這一刻,在她推開他地那一刻,突然遠到了天邊。遠不止蘇丹國與中原那般的遠近了罷?
心,依舊止不住的痛。
“走!”莫邪上前,抓住了烏蘭的胳膊,衝向門外。
烏蘭的視線與華南灼相離,卻與華南翊相遇。
那雙黑眸裡,卻燃燒着熱烈的情感。它們在說,讓她一定平安走出去,它們在說,你是我的女人,永遠都是!
烏蘭被莫邪拖出了這個房間,才赫然發現門外有一條長廊,通往一片翠綠的竹林。
她其實很想回頭,回頭看看華南灼那張修長而略顯得削瘦的臉龐,看看那雙黑眸裡。是否會再起波瀾。那爲了她而涌起地激情,是不是,已然再也無法重新點燃?
可是,她很清楚,她是不能回頭的,很多事情走過去,便再難回頭了,哪怕你只是想看一眼,一眼而已……
便是心頭有再多的不甘不捨與留戀。終究還是要閉起眼睛。忍着心痛,漸行漸遠。
身後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似是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地。
烏蘭地身形一頓,忙不迭的回頭,卻只瞟見在門邊兩個人影一閃而過。想來,是自己已然離開,房間裡的兩個人,都再無顧及,痛下了殺手。
“快走!莫邪拉着烏蘭迅速的奔出長廊,步入竹林中。
突然,莫邪止了腳步,靜靜的站在原地,黑瞳掃了一眼竹林。正在這裡,突然從竹林裡竄出十幾個身着青衣的人影,舉着各色兵刃,尖嘯着襲向莫邪與烏蘭。
“退後!”莫邪縱身,寬大的衣袖飛揚,五指張長,掌心似有火焰在燃燒,飛速的攻向那些青衣人。
這些青衣人只是躲閃着莫邪掌心上的火焰,招式便減弱了幾分。
更有青衣人捨棄莫邪,而轉攻向烏蘭。
莫邪猛然回頭,衣袖帶起一股勁風,襲向攻向烏蘭地青衣人,掌心的火焰似是騰空飛起一般,直取那人的後心。
未見那火焰對他有任何的碰觸,那人卻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看着烏蘭,然後……攸的消失不見。
周圍的人亦紛紛消失,若成清水般飛濺了四處。
“出來罷,何苦玩這小兒的伎倆。”莫邪冷聲說道。
“你這孩子,真是越大真不可愛。”慵懶的聲音,含着寵溺地笑意,又有着一股子說不出的嫵媚柔軟,聽在耳中,便覺周身舒爽,甚是中聽。
這聲音,在烏蘭的耳中,卻有着說不出的熟悉與親切。
這聲音!
烏蘭望向聲音的來處,卻見於這重重疊疊的翠綠竹影搖曳中,緩緩出現一個身影。
長長的黑髮隨着行走而微微向後飛揚着,華麗的雪紡外套,繡着精緻的圖案,雪白地衣領襯着白皙地膚色,眉如遠山,琥珀色的眼眸有如秋水,額上地一簇妖冶的火焰圖騰爲他增加了幾許的性感與魅惑。眼角眉梢,盡是慵懶的笑意,卻是一種骨子裡盪漾的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