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們還漏了一個地方!”
“後山?”端坐在案桌後的沈大人突然出聲。
“你怎麼知道?”
“只剩那裡。”
“後山?那麼大座山,如何攔得住?”呂公子停下筆望過來。
“後山無須派人去守吧?上山後從西北只能往深山走,翻過去到達落霞山東南區域纔有路,那裡是有野獸的,從東北靠清溪那邊更是怪石嶙峋,蛇蟲也多,拍花子的應該不至於爲一個孩子鋌而走險吧?”王掌櫃覺得他們過慮了。
“不,大家的想法可能都像掌櫃的你一樣,所以他們走投無路之後,從山上走反而是最安全的!只要認識路,其實沒有多少危險……”江寒說到後面聲音遲疑着停下。
“難道你知道山上有通往城外的捷徑?”呂公子馬上抓到了她話裡的重點,“你既然知道捷徑,爲何還不趕緊說出來?”
“沈大人,你給我幾個人,我領着他們守在後山吧。不需要很多,只要兩三個有身手的就行了。”江寒沒有直接回答呂公子的話。
“沒人。”沈大人的聲音沒有波瀾,稍頓後,又道,“呂同與你去。”
“好,咱們馬上出發!初五你去後院找小松,讓他把我的劍拿過來。”那呂公子直接丟下畫筆,一邊吩咐,一邊接過初五手中的木盆放在桌上,洗起手來。
“不急,鎮上先轉轉,萬不得已時,賊人才會從山上走。”沈大人端坐在案臺後,半垂下眼胸有成竹地說道。
“既是通往鎮外的捷徑,爲何不能直接守在鎮外?”王掌櫃建議道,“如此既可以守株待兔,又不怕山上範圍過大賊人輕易逃脫了!”
“呃,掌櫃的這樣想也對,這樣更省力。但萬一後山不只一條小路呢?”說到這裡,江寒心裡也有些忐忑——對啊,她既然能無意間發現一條小路,別人爲什麼不能發現其他小路,小落霞山又不是封閉的。
“要不,先派兩人去守着那小路的出口,我與呂公子再去後山,這樣兩頭堵,抓住人的機率豈不是更大?”
“就讓小松與初五去城外守着吧。初五雖然沒什麼用,小松卻是有些身手的,同時應付兩三個人都沒問題。”呂公子斬釘截鐵地定下了最終方案。
最後大家兵分三路,沈大人坐鎮巡檢司,王掌櫃要回茶館一趟,然後與許家幾人分別跟着官差去宣講,江寒則是要先領人去城外,再去後山。
她將手上的茶包交託給王掌櫃,領着呂公子及那三個小廝,在鎮上轉了一圈之後,就悄悄地繞到之前她領着芸娘姐弟走過的那河面處。
“對岸就是小路的終點,你們要做好溼身的準備。”
“額,這麼艱險,我不會游泳。等下找條小船來……”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你們不去我先走了。”江寒說着就下了河。
“那,那就初五跟你一起過去。”
初五頓時苦了臉,“呂少爺,我也不會游泳。”
“不用,你讓他們坐竹排過去吧,假如被我們料中,抓到人也好運過來。我自己從這裡上去,我會在山腰的必經之路上等着你的。你去過沒?知道是哪條嗎?”
“去過,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呂同點點頭。
“那你先去鎮上再轉轉,然後偷偷上去找我吧。”
說完這句話,她丟下這三個大男人,遊過河去。
其實她這是自找苦吃——明明可以帶三人從山上走,非要搞得一身溼。
這條小路都已經暴露了九十九步了,也不差最後一步了。
可是,江寒想到自己掉進秘洞時的慘況和出來後的驚喜,想到自從發現這個秘洞,自己都還沒用過幾次呢,這就得將秘密上繳政府了,心裡頓時就很排斥。
而且她雖然一時抖機靈,讓在場的人知道了後山有小路,但具體是怎樣的小路,卻沒說啊,再說正如她之前說的,萬一還有其他路呢,那些柺子走的也不一定就是這條啊——總之,她就是關鍵時刻想掉鏈子,心存僥倖。
真是小心眼的矛盾女人啊!
鑑於她的這些小心思,過了河進入灌木之中後,她就提前矮身,還到處亂晃那些灌木,多點誤導,少露端倪。
呂同見江寒毫不猶豫地就下了水,瞅了眼自己的小廝小松,見明明會泅水的他,不僅沒有一點主動下水的自覺,發現他的目光後,還理直氣壯地道:“少爺,我要是跟去了,一會誰去找竹排?”
“你們就不能分開守河道兩邊?”呂公子被他這話噎得臉色很臭,故意刁難道,“我真後悔將小竹派去了青河縣城!”
“哦,那我過去吧。”小松說着就要動身。
“算了!趕緊去找竹排過河!”說罷他丟下兩個小廝,鬱悶地回鎮上去了。
江寒渾身是泥地從洞口鑽出來,掩好洞口,爬上斜坡,爬到怪石上,站着朝下望了望。
陰沉地天空下,半掩在山下的落霞鎮,屋頂層疊朦朦朧朧,沿着鎮邊向東的青河,靜靜向前流淌而去。忽然間,她心中莫名生出“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的感慨。
“啊~”她雙手叉腰對着山下長喊一聲,坐下來,在石頭上緩了口氣,才爬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水,往與呂公子約定好的地方去了。
這條山路還算平坦,只是石頭有些多。
路兩邊的山坡上,稀稀拉拉地立着些高矮不一的樹木,大大小小的石頭邊長着一叢叢半腿高的茅草,間或有些蕨類或者藤蔓植物,在樹木茅草和石頭間穿插生長着。
小落霞山靠近鎮子的這面,有將近三分之一是石頭組成。山勢往上走到近一半的位置,參差不齊的大石頭就半露出來,要想安全上山只能先經過山腰上的這條路。
江寒點了堆火,烤乾衣鞋,將現場抹平,又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埋伏了一會,覺得自己藏得這麼早有些太蠢,就溜達着將這條路附近的小路都查探了一遍,查探完了,又回到主路上,還是沒人來。
她煩躁地在路上來回地走動着,十幾遍過去了,時間已不知到底過去了多久,整個山道上還是隻有她一人。
這時,她的肚子咕咕叫起來,她這纔想起自己整個中午光顧着路見不平去了,中飯都沒吃上一口……
下一刻,就見那本該守在山路上的人,滿山坡上亂竄着,漫山遍野地找起了吃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等她將能去的山坡都搜尋了一遍之後,雖沒有收穫一隻動物,卻無意間扯出了三株野懷山,還摘了一大把野菜。
她將那野懷山藤粗粗編出一個網兜鋪上些茅草,又用剩下的藤將野菜紮起來放進網兜紮在腰上。隨後她又找了一堆枯枝和枯草枯葉,抱着它們和野懷山,回到先前烤衣服的地方,挖了個淺淺的土坑,將那野懷山埋好,生火烤了起來。
她一邊燒火一邊哼着不成調的歌,一個人自得其樂好不開心,似乎已完全忘記了她此行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