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把唐糖冰涼的小臉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用自己的溫度給她信心。
夏夜回去拿了三人的晚餐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站在門口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想了想,他在門口咳了兩聲,小暖和唐糖同時看向他。
“吃飯了。”夏夜把飯放在唐糖的牀頭櫃上,盛了一點番茄蛋湯讓小暖餵給唐糖吃。
唐糖沒胃口,把頭扭向一邊,任性地說:“不吃。”
小暖佯裝生氣地說:“不吃不行哦,不吃就更沒有抵抗力,病就更難得好。”
唐糖只得把頭扭過來。
夏夜笑着對小暖說:“你還真是不會照顧病人,她睡着你怎麼餵飯?”夏夜說着,把手伸進被子裡,小心翼翼地把唐糖抱起來坐着,拿個枕頭塞在她背後,靠在牀頭上,然後看了看她手上的針,針頭沒有在動的過程中偏移方向,他欣慰地連連說:“還好,還好。”
小暖等唐糖坐好了,舀起一勺湯送到唐糖的嘴邊:“來,張開小嘴,啊——”
唐糖有些爲難地看着伸到嘴邊的食物,真心不想吃,病重的人都這樣,看見食物就反胃,但是看見小暖殷切的眼神,她不得不張開紫紺的小嘴。
一小碗番茄蛋湯小暖餵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喂完。
小暖輕手輕腳的將唐糖安置着躺下,他早已感到飢腸轆轆,迫不及待地伸手盛飯吃。夏夜一掌把他的手拍飛:“這裡面都是我媽準備的大魚大肉,唐糖只要一病就聞不得葷腥味,一聞就吐,我們出去吃啦!”
小暖猶豫地看着唐糖:“我們都出去了唐糖怎麼辦?”
“我們就在門口走廊吃,如果唐糖感到不舒服,可以直接喊我們。”
唐糖微笑着看着小暖:“我沒關係啦,你快去吃。”
小暖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和夏夜出去吃了。
唐糖見他們都不在了,臉上努力維持的平靜神色終於垮掉,取而代之的是受着病痛折磨的難受表情。
特別是剛纔吃下去的一點番茄蛋湯,在胃裡像哪吒鬧海一樣翻江倒海地折騰。先開始她還強忍着噁心嘔吐的感覺。可後來意志還是敗給了身體反應,等她意識到非吐不可,無法避免的時候,她想喊夏夜進來給她拿個垃圾桶。雖然跟小暖交往有一段時間了。她也知道小暖對她是真的好。可是這種難堪、不好的一面她還是怕小暖看見,哪個女孩子不想留給自己心儀的男生永遠是美好的一面?倒是夏夜,這麼多年的相處。早已對彼此習以爲常,誰會在意對方此刻的形象是美還是醜?那種手足情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嫌棄對方的。
可是,唐糖剛一張嘴,如同洪水泄堤一般,吐了出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直吐得肝腸寸斷,天昏地暗。
同病房的家屬雖沒說什麼,也儘量不表露出嫌棄的神色,但都極快地攙扶着自家的病人,火速撤退,一出了病房門口,就有人對着護士辦公室大呼小叫:“快來人呀,一號牀吐啦!”
他們喊得如此淒厲,護士乍一聽還以爲一號牀卦了,一下子衝出好幾個護士來,其中一個護士長模樣的說:“快去叫醫生!”
等到她們聽清是嘔吐,她們絲毫也沒敢怠慢,一號牀是危重病人,在她們護士組裡是添加了特別關注了的,即使嘔吐也大意不得,萬一吐着吐着斷了氣呢?
小暖和夏夜一看這紛雜緊張的場面,再加上護士都往唐糖所在的病房跑,頓感不妙,忙放下飯碗往病房衝。
唐糖的牀邊有些許嘔吐物,剛剛吃的食物全都吐出來了,唐糖閉着眼有氣無力的側趴在牀沿,一張小臉白的可怕。
“唐糖!”小暖忍不住呼喚道。
唐糖睜開眼看了小暖一眼,又沉沉地閉上眼。
醫生這時也來了,吩咐護土:“先量血壓!”
護士遵命,向醫生彙報測量結果:“高壓七十,低壓四十。”
“上氧氣輔助治療。”醫生一面說,一面坐到唐糖的牀前,拿出聽診器聽心跳,不由得皺緊了眉:心律紊亂得太厲害了!”
他對護土長說道:“立刻急查鉀元素,跟化驗科交待,必須十五鍾內出結果!”
小暖和夏夜在一邊看的心驚肉跳,但又不敢開口詢問,生怕影響了醫生護士對唐糖的診斷。
護士連忙給唐糖抽了血送到化驗科。
趁着等結果的空當,護士長忙叫了醫院的護工清理病房,並叫兩名護士去領乾淨的牀上鋪蓋,換鋪蓋的時候,護士長對杵在一旁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兩位少年說:“兩個小夥子,你們是病人家屬吧,幫個忙,把病人抱起來,我們要換鋪蓋。”
小暖和夏夜忙過去,小暖抱起唐糖,夏夜舉着吊瓶。
小暖見護士長這時不是太忙,忙問道:“我妹妹情況是不是很不好?”
護士長也有些歲數了,說話特別圓滑:“現在還不好說,等化驗結果出來才知道。你們現在沒事的話,就趕緊給病人漱漱口,洗洗臉,整理整理,馬上要上氧氣了。”
小暖和夏夜忙帶唐糖洗漱過,送回病房,這時病房裡已經清潔乾淨,唐糖的牀鋪也換好了,小暖輕輕地把她放牀上躺好,兩個護士立刻給她帶上氧氣罩,唐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穩。
小暖坐在牀邊握住她一隻冰冷柔軟的停地的微微顫抖的小手,憂慮地注視着她雙眼緊閉的小臉。
沒過一會兒,幾個護士推着推車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手腳麻利地給唐糖掛上鉀水。
一個護士用量杯倒了一杯口服鉀水,對小暖說:“把病人的頭扶起來,我要給她喂藥了。”
小暖取下氧氣罩,擡起唐糖的頭,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護士剛把鉀水放到唐糖的脣邊,那刺鼻噁心的氣味立刻讓唐糖抗拒不已,不管護士威脅還是小暖、夏夜怎麼哄,她都不願意喝。
小暖用手指蘸了點鉀水,放在舌頭上點點了,那味道難喝得象硫酸,別說唐糖是個病人喝不下,就是健康人光聞聞氣味,都會難受得直激靈。
小暖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唐糖,替她求情道:“她不是在吊鉀水嗎?就不用喝了吧。”
“不行!”護士一口否絕,“病人體內的鉀已經低到危險的地步,光吊鉀水,效果太慢,口服來得快!不然病人隨時會卦!你們按住病人,我強行灌!”
小暖和夏夜一聽這麼嚴重,只得心一狠,死死按住唐糖細瘦的四肢,看着護士把藥水硬灌到唐糖的嘴裡,唐糖乾嘔了幾聲,便哇地吐了出來,小暖趕緊用手接住,護士忙拿過垃圾桶,讓小暖把手裡的嘔吐物倒到桶裡。
夏夜擠到小暖的身邊,抱住唐糖,說:“你去洗手吧。”
護士無奈地看着唐糖:“不喝不行啊,我們再來。”
說着,又倒了一量杯,強行灌。
唐糖左躲右閃。
小暖洗手回來,見唐糖虛弱地抵抗,心裡一疼,對護士說:“我來。”他接過護士手裡的鉀水,一仰脖子倒進自己的嘴裡含住,趁着唐糖呆若木雞之際,捧起她的小臉,俯下身,嘴對嘴把藥水喂進了唐糖的嘴裡。
唐糖頓時石化,大腦一片空白。
就連一旁的夏夜和護士也目瞪口呆。
過了好久,護士才記起要給唐糖戴氧氣罩,她忍不住調侃道:“你是她男朋友吧,挺有辦法的。以後那些女病人不肯喝藥,我就叫她們的男朋友這麼做。”
小暖面紅耳赤的嘿嘿傻笑。
夏夜心裡總覺得特別悵然若失,他對小暖說:“既然你今晚留下來,那我就回去。唐糖有什麼事記得及時通知我。”
半夜的時候唐糖情況漸漸好轉,護士已經撤去了氧氣。
她緩緩睜開眼,看見小暖趴在她的牀邊睡着了。她默默地抽出被小暖握在手心裡的小手,動作輕柔,可即使這樣,還是驚動了小暖,他睜開眼睛,柔聲問:“舒服了一點沒有。”
“嗯。”唐糖答應一聲背過身去。
小暖納悶:“唐糖,你爲什麼背對着我?”
“這樣睡舒服些。”唐糖顯得支支吾吾。
小暖看着她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便又趴在牀上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小暖照顧唐糖洗漱,唐糖卻百般不要,似乎在刻意迴避他,這令小暖很費解,就連他給她喂早餐,她也不要,指名道姓非要夏夜喂她才吃。
小暖坐在一邊,鬱悶的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豆皮。
等到夏夜上學走了,他才問唐糖:“你幹嘛躲着我呀!”
“哪……哪有!”唐糖結結巴巴地說。
“還說沒有!連說話都結巴,就是作賊心虛。”小暖委屈地說。
唐糖先是不吭聲,過了一會兒說:“我現在特別沒有勇氣面對你。”
“爲什麼?”小暖下巴掉地地問。
“因爲……”唐糖將身子往被子裡縮了縮,“我怕你……嫌我髒。”
小暖似乎根本聽不懂她的話,一頭霧水地看着她。
“我吐的樣子,還吐你手上了……”唐糖越說神情越灰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