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吃了一驚,快步走到唐糖面前,她用手擦着眼淚,她的眼眶紅紅的。
一時之間,小暖找不到安慰的說辭。
樂樂編輯雖然只是個素未謀面的網友,可是他給了唐糖莫大的幫助,也難怪唐糖得知他被辭退的消息,反應會這麼大。
“他不是資深編輯嗎,怎麼會被辭退?”小暖疑惑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空間裡看見他發的說說這麼說的。”唐糖抽抽嗒嗒地說,“我聯繫不上他。”
“他不在線?”
“嗯。他的頭像已經黑了,他以前即使頭像黑了,可是真有事找他,他也會很快地回覆。”
小暖沉默了一會兒,說:“可能樂樂編輯現在心情很糟糕,不想說話。等過幾天,他的心情稍微好轉些,你再問。”
唐糖哽咽着點點頭,對小暖說:“你回去上課吧。”
小暖壞壞地笑了笑:“好不容易找藉口溜了出來,怎麼可能回去嘛。”,但隨即,他微蹙着眉,“我總覺得樂樂編輯突然被網站辭退事有蹊蹺。”
“什麼蹊蹺?”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直覺,等你聯繫上他問問他吧。”
他們的談話就此戛然而止,一種刻意的,人爲的疏離將兩個心心相印的人分隔開來。
黃昏即將燃盡,暖色的雲彩飄浮在天邊,四周如此安靜,時間如靜止的沙漏一般。
小暖和唐糖面對面,隔着很近的距離,對視良久,最終還是以唐糖的轉身結束。
走沒兩步。她發現自己的鞋帶鬆了,她蹲在原地繫鞋帶的手被小暖的手掌牢牢包裹住,溫存的觸覺從未改變。
唐糖任由他繫好鞋帶,可自始至終,她不敢看他的眼神。
她從未見過這樣憂傷的小暖,這讓她一時適應不了。
沒有說再見,唐糖在前面走。小暖還是固執地跟在身後護送着她。
街道邊種滿了梨樹。暖風一吹,潔白剔透的花瓣四散飄零,好像梨樹落下的淚在飛。
唐糖回想起她去年生日時。她和小暖在東湖磨山經歷的那場梨花雨,那時她還許下天大的心願,兩人永不分離。
不過一年的光景,她卻向現實妥協。心裡頓時悵然若失,仿若經過了一個滄海桑田。她的腦子裡蹦出一句詩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唐糖回到家,進到自己的房間,從窗戶向樓下看,小暖正擡頭看着她的房間。失魂落魄,徘徊着不肯離去,她猛地把窗簾拉下。與世隔絕,好像這樣就能與小暖一刀兩斷。只是突然變暗的房間,讓她猝不及防地感到憂傷。
晚上,唐糖正在自己的房間寫作業時,手機上一直掛着的qq如蟲鳴般叫了起來,有消息進來。
唐糖不知爲什麼,突然駕馭不了手上的筆,筆尖一沉,劃破了作業本,她的心也隨之劇烈地跳了幾下。
她點開qq,果然是樂樂編輯發來的消息,內心一陣激動。
樂樂編輯還是一貫的不疾不徐:“你問我被辭退的原因啊。”
“嗯。”唐糖趕緊回過去。
“就是普通的裁員啊。”樂樂編輯回答得非常輕鬆,好像失業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困擾,可是唐糖卻覺得笑着回覆她的樂樂,心裡藏着讓他笑不出來的心事。
“再怎麼裁員也不應該裁你呀,你資歷那麼深。”唐糖記起小暖心中的疑惑,旁敲側擊道。
“裁員又不是論資排輩來的,有比我做的更好的代替我了。”
“誰會比你做的好,我不信。”
樂樂發過來一串哈哈哈,唐糖好像真的聽見他爽朗的笑聲,圧抑在心裡的那口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小姑娘,你可真是……”樂樂停住了話頭,居然找不到詞形容,半天才說:“你太感情用事了,評價一個人,個人感情太濃厚了。”
“你就是好嘛!”唐糖由衷地說。
“發我好人卡嗎,你說我是要呢還是要呢?”
唐糖本來含着兩眼的淚,被他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兩大顆淚也落了下來。
她任性地由着眼淚欶賴地落下,打出一行字:“大大,我捨不得你。”鼻子一酸,更覺傷感,“哇”地哭出了聲。
“捨不得就不要舍唄,有什麼好哭的,傻丫頭!”
唐糖愣了愣,連淚都忘了流,呆瓜一樣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哭?”
樂樂發來一個壞笑的表情:“我神通廣大!”
他無厘頭的回覆讓唐糖無言以對,倒是樂樂象個大哥哥一樣安慰道:“別難過了。我不是還在你的qq好友上嗎,有什麼事還是可以找我的,不管是心事還是學習上的。”
“好哇!”唐糖破涕爲笑,回覆道,“我以爲你離開網站了,就不會再跟我們聯繫了。”
“說的我這麼冷血,桑心啊!”
跟樂樂編輯聊過之後,唐糖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她彷彿聽到心裡的石頭落地的聲音。
這個世界總有許多溫暖的人讓人倍感溫暖,唐糖覺得她很幸運,總能遇到這樣溫暖的人,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用力拉她一把,讓她不至於對人生感到絕望。
只是睡覺的時候,想到再也不能跟小暖道聲“晚安”的時候,唐糖還是覺得心裡空空的隱痛。
那晚,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她穿着潔白的雪紡長裙,春風掀起她的長髮,她站在路的這一頭,看見小暖在路的那一頭,等着她,嘴裡還唱着歌,微笑的樣子天地增色。
而她,卻在睡夢裡淚溼枕頭。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夢裡的少年,正站在樓下,等着她,一如夢境裡,朝她笑的燦爛,沒心沒肺的樣子任誰都覺得春光明媚。
他微笑着向她走來,象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伸手去取她肩上的書包,她本想拒絕,但看到他那不容抗拒的眼神之後,就丟盔棄甲地投降了。
但是她還是嚴正聲明:“你就是幫我背一輩子書包也沒有用的。”
少年的臉上揚起勝利的微笑,他迎着朝陽,眼睛卻比那陽光還耀眼,眉稍一挑,純真的模樣讓人流連:“有沒有用我都要試一試,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就是一輩子對你的好。”
唐糖聽到自己苦心經營的防線瞬間瓦解的聲音,同時也感受到身旁這個面孔青澀的少年散發出的可靠、溫暖的氣息,即使她的心是北極,這時也在快速溶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