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覺得暈眩。如果說前一刻還是坐在車中行駛在凹凸不平的馬路上,那麼這一刻就像是躺在遊輪中徜徉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
馬路上的暈眩再怎麼難受,只要打開窗戶或者停下車子,總能夠得到緩解。可是在大海里,一旦暈眩了,除了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那種痛苦,就是四面楚歌、無處可逃的絕望。
葉夕媱睜開雙眼,坐起身子,稍稍離他遠一點,藉此她又昂起頭,溫言道:“暮颺,這一次是我不對,自己偷跑出來的。你不會怪別人吧?”
卓暮颺一挑眉,側過臉,輕笑着說:“聽你親口道歉真是不容易。”他與她十指交纏,又說:“我不會‘怪’他們,只會懲罰他們。”
葉夕媱一急,立馬就問:“你要是懲罰了他們,誰來幫你監視我?”
卓暮颺捏一捏她小巧的下巴,笑着說:“放心吧,我手底下的人還算夠。”
葉夕媱蹙一蹙眉,又朝着他坐近一點,另一隻手也挽着他的胳膊,她將下巴抵在他的肩頭。從這裡看過去,更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輪廓精緻,面貌俊朗。她在他耳邊放緩語調,更加溫柔地說:“可是我習慣他們了啊。你重新叫來的人肯定不熟悉我的脾氣,到時候又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她語氣間帶着撒嬌的味道,卻不濃,剛剛好只會叫人憐惜,而不會反胃。
“那你想怎麼辦?”
葉夕媱笑着說:“你都放過我了,怎麼就不能放過他們呢?”
卓暮颺笑着搖搖頭,說:“他們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說着,又轉過臉,正好和她抵在自己肩上的臉龐相契合,他脣邊勾起一絲邪魅的笑,又說:“何況,我放過你了麼?”
葉夕媱臉上騰地一紅,作勢在他胸口輕輕打了一拳,便扭過身子。
卓暮颺只笑一笑,手臂勾着她的腰稍稍使力,她便又歪在他的懷裡,他只說:“算了,我都聽你的。”
等到車子開到了她住的小客棧門口,葉夕媱一看時間,都快是七點了。小鎮的街道兩旁都已經掛起了紙糊的燈籠,那深黃色的光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連帶着人與物撒下的陰影也跟着搖晃了起來,光影交織中一切都顯得斑駁而神秘。白天的喧囂在這日暮之時也變得模模糊糊,彷彿是帶着淺淡的迴音,一聲總會化成千萬聲,綿綿不絕。
葉夕媱慌慌張張地拎起自己的包,正要下車離開,卻被卓暮颺一把拉住手腕,她回過頭,聲音也怯怯的,只說:“我一整個下午都沒露面,她們肯定要擔心了啊……”
卓暮颺笑一笑,對她的慌張不理不睬,慢條斯理地說:“明天我來接你,跟我回去。”
葉夕媱慌忙之中點了點頭,然後卓暮颺使了個眼色,纔有人替她打開車門,她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連逃帶奔地就跑進了客棧。
與其浪費時間說服他改變心意,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和舍友請假吧。
她住的小客棧坐落在一個巷子裡頭,一幢頗具有民國風格的建築,半新不舊的傢俱清一色都是木質,看起來雖不是富麗堂皇,但也是雅緻大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