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腦袋好好想一想行不行啊!我們怎麼可能爲了這種事來這邊找你的,你腦子裡難道都是漿糊嗎?!”
集劍樓三層樓的藏劍室內,惱羞成怒的夏悠竹對着明道奇大聲吼着,那一臉要吃人的表情絕對能讓看到的人心底發顫。好在第三層平素就沒什麼人來,因而夏悠竹大小姐更是不必顧忌形象的問題,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樓層。一旁的夏遠峰和薇雨都是有些好笑,或許是覺得看着這位大小姐難得羞紅着臉的模樣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只不過面對夏悠竹這毫無淑女形象大發雷霆的樣子,她對面的明道奇既沒有表現出唯唯諾諾的樣子,也沒有什麼驚掉眼球的表情。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而後卻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前這個正對着自己發火的女孩子。看他的樣子就彷彿:他覺得對面的女子更加可愛了。當然事實也是如此,夏悠竹那清麗的臉蛋加上面上那抹羞紅總是在有意無意地降低着她此時的威懾力,這也讓得她無論做出何等憤怒的表情都無法彌補。而夏悠竹此時看到明道奇這一臉欠扁的表情就更加不爽了,要不是知道打不過對方,她早就上去狠狠踹他一腳了。至於現在,她也只能停下了自己的話語,負氣般將臉轉向了一邊,心裡還在不斷埋怨着自己那個不靠譜的娘。
明道奇經過了夏悠竹這一番狂轟濫炸之後倒是一點都沒有生氣,看着反而很欣賞夏悠竹這般直爽而不做作的性格。他輕咳一聲,緩緩對面前的四人道:“不好意思,這件事的確是我欠考慮了。不過我們江湖兒女,愛恨情仇原也不需要像常人那般扭扭捏捏,因而我纔會認爲……咳咳,那這樣吧夏師妹,改日找個時間我再約你,怎麼樣?”
“約你個頭啊,我娘說的那些話你聽聽就可以了,還真的當真了?本姑娘今天告訴你,我現在纔沒有成親之類亂七八糟的打算,所以你也不要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了行不行?”眼見着對方那一副“賊心不死”的模樣,夏悠竹又是氣呼呼地一陣大喊,彷彿這高分貝的聲音能加強她話語裡拒絕的氣勢。
這回明道奇的臉色卻耷拉了下來,他小聲問了一句:“這麼說短時間內,我是沒有機會的了?”
“長時間也沒有!”夏悠竹的這句話彷彿徹底打擊到了明道奇,他懊惱地搖了搖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悲慘的一天啊,人生第一次的表白就這樣失敗了。”然後他立馬又將頭轉向了薇雨:“小雨妹妹是吧?作爲補償,就讓我約你吃飯吧,順便增進一下彼此之間的瞭解,你看如何?”
“啊,我、那個——”薇雨嚇了一跳,不知道眼前這個“剛剛表白失敗”的男子怎麼又瞬間將目標放到了自己身上。不過還不待她想出拒絕的話語,身邊的沐追雲就用着能讓室內溫度至少下降一半的冰冷眼光望向了明道奇。後者被看得一個哆嗦,連忙擺了擺手:“玩笑、玩笑而已,不要當真。就算是請吃飯,我當然也是請大家一起吃嘛。沒錯,其實我就是想請大家吃頓飯而已,畢竟天色真的不早了嘛,還請大家移步了。”
“莫、名、其、妙!”夏悠竹覺得自己今天實在無法跟上對方的思維,狠狠地吐出四個字後拉起一邊的薇雨就要往回走:“薇雨妹妹我們回去吧,不理會這個傢伙。”薇雨點了點頭,兩人這就走向了樓梯口,身後還傳來明道奇那聽不出真假的挽留聲:“呃,兩位師妹,這麼急着回去幹什麼?我還打算與各位秉燭夜談來着,難道是生我的氣了?唉,罷了罷了,今天的確是我招呼不周,更是唐突了佳人,改日我再上朝暮閣登門請罪啊。夏兄,還有這位沐兄,就讓我送你們一程吧。”
明道奇作勢做了個“請”的動作,儘管夏遠峰和沐追雲還沒出聲告辭。夏遠峰無奈地摸了摸腦門:“悠竹,等一下。”他轉過身來,用着更加無奈的語氣對明道奇說道:“明兄,你這麼到處東拉西扯的又故意拖延時間,到底是打算怎麼樣?如果說是明前輩不想見我們,說一聲就是,何必耍這些花樣?”
夏遠峰的這句話讓正要離開的夏悠竹和薇雨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疑惑地望向明道奇。因爲被明道奇這一番打岔,她們兩個都差點忘了今日來集劍閣的目的了,聽了這話才總算是重新想了起來。
“嗯啊,我說夏師兄啊,我們都是一介武夫嘛,思維這麼敏銳又是要搞哪樣?”明道奇此時看起來居然也是一臉無奈,他用的還是這副玩世不恭的語調,只不過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面前幾人瞪大了眼睛:“不過既然被你們看穿了,我想我不交代怕是不行了。我說,你們真的要查那件事?”
“哪、哪件事?”
“還有哪件事,無非就是與飛葉劍莊有關的這件事了。”明道奇的話讓衆人吃驚中帶着些不解,夏遠峰問道:“明兄你又如何得知?”
“哈,今天一早就看到你們向南往萬峰嶺的方向去了,想來必定是有事要辦吧?然後中午你們去了哪我是不知道,之後就到我們這邊來了。不過若真是禮節性的拜訪,剛纔這個時間點怎麼說也有些奇怪吧?又不是多要緊的事,找個好日子一大早拜訪那才顯得有誠意——可你們今日下午就這樣來了,而且一見面就指明瞭要見我家老爺子,就差沒寫着‘我們有要事相商’這幾個字了。而前幾日你們既然在路上遇到了飛葉劍莊的那件事,昨日又因此事被捲入那樣的漩渦中——好吧我承認就算是一般人,想着調查個水落石出那纔是正常。可即使這樣,我還是不希望你們插手其中啊。”
明道奇一番話讓衆人滿臉驚愕,原來眼前這個心思機敏的傢伙一見面就知道他們的打算了。
“我可否知道,明兄爲何不希望我們調查此事?”
明道奇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遠峰:“夏師兄,假若你們碧落仙府內部出了類似的問題,然後我突然間來到天方島,說要查清此事——敢問你會怎麼想?”
夏遠峰一愣,旋即苦笑:“是這個原因嗎……”
“是啊,家醜不可外揚嘛。”明道奇裝模做樣地感嘆一聲,卻惹來夏悠竹一個白眼:“果然,你們劍城一個個的都是這麼小氣。那我呢?我總算是半個劍城中人吧,打算調查一下順便讓他們幾個爲我打個下手,這也不可以?”
“並非全是這個原因啊。”明道奇搖了搖頭,接着說道:“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就算你們真的要調查,只要不弄出太大動靜,劍城也不會有人說什麼。而且以我們幾個的交情,我說不得還要出手相助一番。只不過這件事情,它終究是非同一般啊。實不相瞞,類似的事件,我們劍城其實早就開始暗中調查了:城主府、集劍閣、無鋒劍門、上邪派,還有幾個大一些的門派這些年都通過自己的渠道暗暗關注着此事。可結果呢?進展甚微這且不說,光是有一條就讓人感到這趟水有多深:因爲對這件事的調查,十年間劍城已經失蹤了五個劍聖了,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五個劍聖……四人心中都是一驚,他們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連劍聖級別的人觸及到這件事時都會憑空消失,這說明對方的強大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絕不是現在的他們可以觸碰得起的。更何況,如今他們連對方的影子都夠不上——一個神秘至極而又強大至極的對手,就算是集劍城全城之力只怕也要小心對待,更何況自己這邊區區幾個連聖境都不到的年輕人了。
夏遠峰沉吟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身邊的三個同伴,這纔對明道奇說道:“明兄的好意,我們已經明白了。說實在的,這件事的確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只不過既然已經遇上了,若是一點事情都不做,我們只怕難過自己心裡這關。所以我們還是想求見一下明前輩,想得到他老人家的一些指點。”
“你們啊……唉,罷了罷了,那我這就帶你們去——咦,爺爺,您怎麼來了?”明道奇話剛說到一半就將目光轉到了樓梯口,卻是發現還沒來得及去找的自家長輩竟是說到就到。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有人上樓,只是原以爲是來參觀藏劍的劍客,不料來的正是明隕。
鬚髮皆白的老者此時正緩緩走上了樓梯,他的手中此時正拿着一把佩劍。那把劍長約三尺七,劍身細長,此時沒有出鞘,但已然能讓人透過劍鞘感覺到其隱隱散發的鋒銳。而更令人驚奇的,則是在這柄劍的周圍此時正隱隱圍繞着一股青色氣流,那肉眼可見的靈力波動彷彿要將整柄劍帶往空中飛翔一般。
明隕在上樓之前自然已經感到上面有人了,只是不想上了三樓才發現在此間的居然是這幫昨日遇見的年輕人。還不待他出聲,幾個年輕人早已圍了上來向他着打招呼,尤其是夏悠竹一口一個“明爺爺”讓得平素不苟言笑的明隕也是滿臉開懷。
“好了好了,叫得再甜我也沒好處給你的,還是說小竹兒你又有什麼事要麻煩到我這個老頭子身上了?”明隕隨意的一句話就點破了夏悠竹的用意,讓得後者一時間有些訕訕。夏悠竹剛要回答,卻又被明隕手裡的這把劍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出聲問道:“明爺爺,這把劍是什麼劍啊,是您最新鑄就的寶劍嗎?”